等到林昭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五日后。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摇晃的马车顶棚，身下垫着厚厚的棉被，却仍能感受到路途的颠簸。
“你终于醒了。”萧云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明显的疲惫。他扶她坐起，递来一碗热汤，“慢点喝。”
林昭抿了一口，喉咙火辣辣的疼。“我们这是去哪？”她望向车窗外，远处群山连绵，道路两旁是衣衫褴褛的难民。
“去南陵的路上。”萧云珩轻声说道，“皇陵被毁，和县失守，我们必须南下。”
林昭心头一震，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昏迷了一下子，皇陵和和县就都没了。国师果然好手段。
她强撑着掀开车帘，只见队伍中除了原本的士兵，还夹杂着不少散兵游勇，有的拄着树枝当拐杖，有的头上缠着渗血的布条。
更远处，三三两两的百姓背着包袱，神情麻木地跟着军队前行。
“这些是...”
“沿途收编的萧国败兵和逃难的萧国百姓。”萧云珩苦笑，“现在我麾下说是一万多的将士，可是去掉老弱病残实际上能打仗的不足八千。”
正说着，马车突然急停。
前方传来喧哗声，一个满脸是血的斥候跌跌撞撞跑来：“报——前方天井峡发现匪寨，探路的弟兄被埋伏了！”
萧云珩立刻抓起佩剑跳下马车。
峡谷入口处，几个士兵正抬着伤员撤回。其中一人腹部插着箭矢，鲜血已经浸透了下半身。
林昭立刻强撑身体下车来给伤员治疗，她吃力的蹲下为受伤的士兵处理伤口，耳边传来当地百姓的议论。
“又是黑虎寨的土匪！”
“这个月已经劫了三次商队了...”
“我闺女就是被他们掳走的...”
林昭手上动作不停，抬眼看向萧云珩。
他正站在一块巨石上眺望峡谷地形，峡谷两侧峭壁如刀削，中间一条羊肠小道蜿蜒向上，地势险要至极。
“将军，要绕路吗？”赵破虏低声问，“我们带着这么多伤员...”
萧云珩没有立即回答。他跳下石头，走到一个正在哭泣的老妇人面前：“大娘，您刚才说女儿被掳走？”
老妇人扑通跪下：“大人救命啊！那帮天杀的半个月前洗劫我们村子，抓走了十几个姑娘...”她颤抖着指向峡谷高处，“就关在那山寨里！”
当夜，军队在峡谷外扎营。中军帐内，萧云珩将地图铺在简陋的木桌上：“黑虎寨占据天险，强攻伤亡太大。”
“但我们必须尽快南下。”赵破虏忧心忡忡，“斥候报告国师残部距离我们不到百里了。”
林昭正在给萧云珩手臂上的旧伤换药。她突然开口：“我有个想法。”指尖蘸了茶水在桌上画起来，“天井峡东侧有条猎户小道，可以绕到山寨后方。”
“你怎么知道？”赵破虏惊讶道。
“刚才给伤员疗伤时，一个猎户告诉我的。”林昭继续道，“山寨守卫主要防备正面，后山只有一道木栅栏。”
萧云珩眼中精光一闪：“挑五十个身手好的，今夜子时行动。”他转向林昭，“你留在营地。”
“好。”林昭点头，从药箱底层取出三个瓷瓶，“这是我用剩下的药材配的迷烟，从后山顺风放出去，能放倒大半土匪。”
深夜，一支小队悄无声息地潜入峡谷。就在萧云珩他们赶到埋伏地点的时候，这才发现林昭也偷偷跟了过来。
萧云珩来不及生气，只好拉过林昭小心的护着。
最险要处，萧云珩转身伸手拉她。林昭握住他温暖的手掌，突然感觉一阵异样——他的脉搏通过相触的皮肤传来，竟带着奇特的韵律。
“你...”她刚要开口，萧云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上方传来土匪巡逻的脚步声和说笑。
众人屏息贴在岩壁上。等巡逻队过去，萧云珩压低声音：“怎么了？”
林昭摇头：“回去再说。”她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萧云珩的脉象显示，他体内竟有一丝类似玄门真气在流转。
子夜时分，小队终于摸到山寨后方。正如猎户所说，这里只有两人把守，正靠着栅栏打瞌睡。萧云珩一个手势，两名士兵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守卫。
林昭取出迷烟瓶，用火折子点燃引线。淡紫色的烟雾顺着夜风飘向山寨主建筑。不多时，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倒地声和咳嗽声。
“行动！”
萧云珩带头翻过栅栏。林昭紧随其后，刚落地就听见一声厉喝：“什么人！”一个彪形大汉从阴影里扑出，手中鬼头刀直劈萧云珩面门！
“当心！他没中迷烟！”林昭惊呼。
萧云珩侧身闪避，剑锋与鬼头刀相撞，火花四溅。那大汉狞笑道：“老子'黑面虎'专吃你们这些官兵！”说着刀势一变，竟将萧云珩逼退三步。
林昭看出这土匪头子身手不凡，立即从袖中摸出银针。但两人缠斗太快，她找不到出手时机。
“砰”的一声，萧云珩被一脚踹中胸口，撞在木柱上。黑面虎举刀欲砍，千钧一发之际，林昭甩出三枚银针！
“啊！”黑面虎右眼中针，捂着眼睛惨叫。萧云珩趁机一剑刺入他心窝，结果了这个恶贯满盈的匪首。
“你没事吧？”林昭跑过去扶住萧云珩。
他摇摇头，抹去嘴角血迹：“快救人。”
山寨地牢里，关着二十多个被掳来的女子，还有十几个准备“赎金”的商人。当看到他们出现时，许多人当场痛哭失声。
天亮时分，大军开始通过天井峡。被救的百姓跪在道旁磕头，几个少女拉着林昭的衣袖不肯放手。萧云珩下令将山寨粮仓打开，分给沿途饥民。
“将军，统计出来了。”赵破虏兴奋地跑来，“收编了八十多个被土匪强征的壮丁，还缴获了够全军吃半个月的粮食！”
萧云珩点点头，转向正在给伤员包扎的林昭：“你昨晚要说什么？”
林昭示意他伸出手腕，三指搭上脉搏。片刻后，她神色复杂地问：“你最近可曾感到体内有热气流动？”
萧云珩思索道：“自那夜你昏迷后，确实有时觉得胸口发热，尤其是运剑时...”他忽然想起什么，“今早与黑面虎交手，最后一剑似乎有股热流从手臂涌出。”
“果然。”林昭轻声道，“那夜我以精血封印皇陵，部分真气阴差阳错渡入了你体内。”
萧云珩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所以我能...”
“你现在有了玄门根基。”林昭严肃地说，“但这很危险。未经修炼的身体强行容纳真气，稍有不慎就会经脉尽断。”
她取出一个锦囊：“这里面是调理经脉的药丸，每日一粒。等安顿下来，我教你调息之法。”
正说着，前方突然传来欢呼声。一个斥候骑马奔来：“报——南陵城到了！太守开城迎接！”
远处地平线上，南陵城墙巍然矗立。城门前，一队官员正快步迎来。萧云珩整了整铠甲，低声道：“先解决眼前事。你的秘密，我会守口如瓶。”
林昭微微一笑，将锦囊塞入他手中：“从现在开始，这也是你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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