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枯枝被踩断的脆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阿勒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短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昭滚烫的呼吸喷在他颈间，她突然用指尖在他掌心划出三个字——“石灰粉”。
阿勒瞳孔骤缩，想起她总随身携带的药囊。他单手解下系在她腰间的锦囊，果然摸到一包用油纸裹着的粉末。
追兵的火把光亮已映在洞口岩壁上，他猛地将粉末撒向洞口，同时抱起林昭滚向深处。
“啊！我的眼睛！”为首的追兵捂着脸惨叫。
石灰粉遇火把热气蒸腾，瞬间在洞口形成白雾屏障。
阿勒趁机背起林昭冲向山洞另一侧，那里有条被藤蔓遮掩的裂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林昭伏在他背上突然剧烈颤抖，阿勒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浸透后背衣衫。
“昭姐姐？”他侧头看见她咬破的嘴唇正往下滴血，肩头包扎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
她颤抖的手指却坚定地指向岩缝深处：“水声...有地下河...”
追兵的咒骂声从身后传来，有人正用刀劈砍藤蔓。
阿勒挤过狭窄的岩缝，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暗河在溶洞中奔涌，河面漂浮着荧光菌类，照亮了洞顶垂落的钟乳石。
“抱紧我。”阿勒扯下腰带将林昭与自己牢牢捆在一起，纵身跃入冰冷刺骨的暗河。
水流瞬间吞没了两人，阿勒拼命蹬水避开漩涡，林昭苍白的面容在荧光水波中像一尊易碎的瓷器。
当他们在下游某处河滩爬上岸时，林昭已经意识模糊。
阿勒徒手掰开河蚌获取黏液为她止血，却发现她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个诡异的青紫色掌印。
“毒砂掌...”他认出这是西域死士的独门武功，心脏几乎停跳。
阿勒的手指颤抖地抚过林昭腰间的青紫色掌印，肌肤触到的瞬间，那毒素竟似活物般微微蠕动，仿佛在蚕食她的生机。
他的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狠狠攥紧。“昭姐姐……撑住！”
他咬牙撕开她的衣衫，露出掌印周围的肌肤，已经泛着不祥的紫黑色。
毒砂掌的狠辣之处在于，毒素会随着血液蔓延至心脉，最终让人在剧痛中窒息而亡。
阿勒迅速从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火折子的微光下烧红刀尖。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会疼，忍着点。”
林昭已经半昏迷，但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动作，微弱地点了点头。
刀尖刺入掌印边缘的刹那，林昭的身体猛地绷紧，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黑血顺着伤口涌出，阿勒不敢停，继续用刀尖在毒素淤积处划开十字切口，让毒血流得更快。
“别睡……昭姐姐，看着我！”他单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她保持清醒，另一手迅速从药囊里翻出自己仅剩的救命丹药，百毒解，捏碎后敷在伤口上。
林昭的睫毛剧烈颤抖，冷汗浸透了鬓发，但她死死咬住下唇，硬是没让自己昏过去。
阿勒看着她苍白的唇被咬出血痕，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的样子——她向来是那个冷静自持、运筹帷幄的昭姐姐，可此刻，她却在他怀里颤抖得像一片落叶。
“别咬自己……”他低哑道，拇指轻轻抚过她的唇，替她擦去血珠。
林昭的呼吸急促，意识模糊间，她感觉到阿勒的手掌贴在她的腰间，温热的触感透过冰冷的肌肤传来，让她本能地想要靠近。
“冷……”她无意识地呢喃，手指微微蜷缩，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阿勒的喉结滚动了下，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她，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她搂进怀里，用体温替她驱散寒意。
“我在，不会让你有事。”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是某种誓言。
溶洞深处，暗河的水声潺潺，荧光菌类在黑暗中幽幽发亮，映照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林昭的体温仍然高得吓人，毒砂掌的毒素虽被逼出大半，但残余的毒性仍让她时而清醒，时而昏沉。
阿勒不敢松懈，每隔一刻钟就检查她的伤口，确保毒素没有扩散。
“阿勒……”她忽然轻声唤他，声音虚弱却清晰。
“嗯，我在。”他立刻低头，对上她半睁的眼眸。
“似乎这次追杀我们的人武功路数跟之前不同......”
阿勒的眉头紧锁，低声道：“萧国奉帝的人，还有……西域死士。”
林昭的瞳孔微微一缩，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又被一阵剧痛打断，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阿勒的衣襟。
“别想了，先休息。”他轻轻抚过她的发丝，指尖流连在她的额角，替她擦去冷汗。
林昭的呼吸渐渐平稳，但她的身体仍在本能地往热源靠近，几乎整个人都蜷缩在阿勒的怀里。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手臂僵硬了一瞬，最终还是缓缓收紧，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昭姐姐……”他低声呢喃，像是叹息，又像是某种无法言说的情愫。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她亲近。
在黑市初遇时，她是高高在上的平阳王妃，而他只是她顺手救下的落魄少年。
可如今，她却在他怀里脆弱得像个普通人，依赖着他的体温，信任着他的保护。
这种感觉……让他既甜蜜又煎熬。
他不能趁人之危。
阿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林昭无意识的一个动作却彻底击溃了他的理智——她的脸贴在他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皮肤上，像是某种无声的依赖。
他的指尖微微发颤，最终只是轻轻抚过她的长发，低声道：“睡吧，我守着你。”
这一夜，阿勒几乎没有合眼。
他听着林昭的呼吸声，感受着她渐渐平稳的脉搏，心里既庆幸又苦涩。
庆幸的是，她的命保住了；苦涩的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了。
他爱上了她。
不是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不是对强者的仰慕，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心动。
可他不能表露半分。
她是平阳王妃，是萧云珩的妻子……而他，能是她的谁呢？
阿勒苦笑了一下，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林昭，指尖轻轻描摹她的眉眼，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收回。
“昭姐姐……”他低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该拿你怎么办？”
夜风穿过溶洞，带着湿润的凉意。阿勒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像是守护着此生最珍贵的宝物。
他知道，天亮之后，他们仍要面对追杀、阴谋、生死危机……可至少此刻，她在他怀里安然无恙。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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