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人再次跃入眼帘，仿佛穿透了漫长时光，带着旧日的温度。
那张脸，他太熟悉了。
熟悉到，他曾在最崩溃的时候想象，要是她能在这里就好了，哪怕只是一秒。
而现在，她真的站在他面前。
被清浔抱住，江时序怔住了，瞳孔微微一缩，有光划过眼底，像是冰冷湖面被阳光击中，泛起一瞬的涟漪。
像是死水中忽然冒出的气泡，脆弱而短暂。
他怔怔地，整个人仿佛都静止了片刻。
那是个很温柔很温暖的拥抱，像是要把他从深渊里拉回来。
那种暖是他这段时间以来从未感受到过的，不是酒店床铺的柔软，不是温香软玉的皮囊，也不是那些附着在利益之上的虚假抚慰。
是真正的温暖。
随着清浔的怀抱一点点传来熟悉的温度，他的肩膀慢慢放松了下来，手指轻微颤动，几乎要回抱。
但就在那一刻，他的背脊却忽然又僵硬了起来。
那是一种几乎能令人心碎的缓缓绷紧，他像是被什么从背后拉扯着，不允许自己沉沦于这份温柔。
他的手仍垂在身侧，指尖紧握，骨节分明，青筋微绷。
“江时序？”清浔察觉到了异样，抬头看他。
终于，他抬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毫不留情地抽身而退。
清浔怔了一瞬，慢慢松开了手。他的动作不重，却很坚定。
江时序后退半步，避开她的目光。
他嗓音极淡，却仿佛薄冰刮过耳膜。
“抱够了吗？”
清浔微微一震，看着他那张冷淡的脸，眼神像覆了一层霜。
“你怎么了？”
她低声问。
江时序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身背对她，语气冰冷。
“你来干什么？”他的声音低哑，像是连说话都耗费力气，但语气却格外冷硬，“谁让你来的？”
清浔心口一紧，抬眼望着他：“我来带你走。”
“走？”江时序轻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带着明显的疏远和防备，“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像是她一靠近就会灼伤他似的。
“我不需要你来。”他说，唇角微微牵起一抹讥讽的笑，“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我想被你救吗？”他语气冰冷，唇角讥诮，“清浔，你别太自以为是。”
“你不该来的。”
“我为什么不该来？”
她皱起眉，步步逼近。
“那你觉得我该在哪？旁观席上鼓掌叫好？”
江时序没有转身，嗓音却比刚才更冷。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胡说。”清浔的声音也高了些。
“你是在为了别人妥协，是被逼到没有退路才选了这条路，不是你甘愿。。。”
“清浔。”他忽然打断她，终于转身，眼中没有任何温度。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了解我？你太自以为是了！”
江时序打断她，咬牙切齿地说，“我愿意这样！我就想傍个富豪，换点钱过日子，不行吗？”
他逼视着她，像是一定要让她从幻想里彻底清醒，“我这张脸还有点用处，我不想白白浪费。”
“你每次都来打扰我。”
清浔看着他，心口像被扎了一针。
“江时序。”
“别叫我。”
他忽然冷硬地打断她，语气越发讽刺。
“你是不是总觉得自己特别伟大？每次都想来救我？你以为我愿意被你救吗？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巴不得被拍走，我乐意！”
“我好不容易狠下心接受现实，你又出现，把我美梦都打碎了。”
他顿了顿，嗤笑一声。
“英雄救美的把戏玩的真好，不过我不需要。”
清浔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只是缓缓走近。
他的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被她一步步逼近，再无可退。
“江时序。”她开口，语气平静，却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锋利。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些话的？这种恶心人的话，是谁教你的？在镜子前练了几遍？”
江时序死死地盯着她，嘴唇抿得发白，眼里却一闪而过一抹被看穿后的狼狈。
“我打扰你？”清浔冷笑一声。
“那好，从现在开始，我就彻底搅得你天翻地覆，看你还能不能继续装下去。”
清浔盯着他一步步逼近，低声说：“你可以骗别人，但骗不了我。”
“你说你愿意被拍走，是为了傍富豪，那你看看我。”
她看着他，眼神带着锋芒。
“我不是富豪吗？你怎么不来傍我？”
江时序喉结一动，说不出话来。
她步步紧逼，一字一句。
“你是怕我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吧？你装冷装狠，是怕我失望。”
“你怕你不够好，怕你拖累我……”
江时序眼圈一红，猛地转过脸去，声音嘶哑地骂了一句：“闭嘴。”
“闭嘴？”清浔冷笑。
“嘴这么硬，你恨不得我现在转头走，对吧？这样你就能松口气，继续做你的笑话，可我不会。”
江时序的伪装被戳得太狠，终于再也维持不住那份冷漠的从容。
他整个人像是骤然被撕裂的布匹，眼神里的情绪开始剧烈波动。
“清浔，你懂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低冷中裹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和崩溃。
“你以为你觉得的就是对的？你以为你把我从那种地方买下来，我就该感恩戴德，立刻跪在你面前感动到哭出来？”
“我没有这么想。”清浔平静地看着他。
“可我不想你救我！”
江时序忽然厉声喊出来，像是喊破了压在心口的一层冰壳。
“我不想你看到我这样子！你知不知道你每看我一眼，我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一样难堪？！”
清浔怔了一下。
江时序却像是终于疯了一样地说下去。
“我活得已经够难看了，我不想你再看见。你是天之骄女，你什么都有，你光风霁月，而我呢？我脏，我狼狈，我什么都没有，我已经烂到底了！”
他的声音已经在发颤。
“我不想让你也跟着掉下水，我怕你为了我一身泥。我怕我一回头，你也会像别人一样，嫌我脏，嫌我贱，最后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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