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别墅的铁门在暮色中缓缓开启，鎏金雕花映着西天的残霞，林羽忽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腐叶味——这不该出现在春日的山风中。他手按罗盘，青铜表面泛起细微波澜，指针正逆时针旋转，指向别墅后方的断崖。
“我父亲自从半年前摔了一跤，就卧病在床。”华敏的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台阶上，声音轻了几分，“西医说查不出病因，中医说是什么‘情志淤堵’，可我知道，他总说夜里梦见有人拽他的脚。”
玄关处的水晶灯突然闪烁两下，熄灭了。林羽注意到墙角的铜鹿摆件歪向左侧，鹿角正对着楼梯转角——那是玄清门典籍中记载的“冲煞位”。他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石缝里竟卡着半片枯黄的槐树叶，叶面还刻着模糊的咒文。
“这房子的风水……”他刚要开口，二楼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一位穿旗袍的中年妇女扶着楼梯栏杆，眼中闪过慌乱：“敏敏，你可算回来了，老爷刚才又把药碗摔了！”
“张姨，我带了位医生。”华敏引见，“林羽，这是家里的管家张姨。”
张姨上下打量林羽，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罗盘上，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撇：“这年头还有人信风水先生？”
别墅深处飘来浓重的艾草味，却掩不住底下的腥甜。林羽跟着华敏走进主卧室，只见雕花大床上躺着位头发半白的老人，面色青白如纸，脚踝处缠着层层纱布，渗出暗红血迹。
“爸，这是林羽，很厉害的中医师。”华敏握住老人的手，声音发颤。
林羽搭上华国强的脉搏，瞳孔骤然收缩——脉如游丝，却在寸关处藏着极细的“阴脉”，像是有活物在血管里游走。他解开纱布，脚踝处三道紫黑指痕赫然与机场那孩子的一模一样，只是更深更狰狞。
“是同一只妖物。”他沉声开口，“雷劫蛇的残魂，借断龙煞入体。”
“断龙煞？”华敏皱眉。
“别墅后墙正对断崖，山体有三道裂缝，形如断龙，聚阴煞之气。”林羽走到窗前，罗盘在掌心旋转，“加上人为布置的冲煞摆件，还有这槐叶咒——有人故意引邪物缠上伯父。”
张姨手中的托盘“当啷”落地：“胡说！老爷摔倒是因为楼梯打滑，关风水什么事？”
林羽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红绳，上面串着三枚铜钱，正是玄清门记载的“引煞阵”配件。他突然转身，罗盘直指张姨：“您腕上的铜钱，是从天盛集团得来的吧？”
张姨脸色剧变，踉跄后退：“你、你怎么……”
“天盛集团？”华敏猛地回头，“果然是他们！半年前爸爸刚否决了和天盛的并购案，他们就……”
“先救人。”林羽打断她，取出朱砂笔在床头画了道聚阳阵，“张姨，劳烦取三盏白烛，按北斗方位摆好。”
张姨不敢违抗，慌忙照做。林羽咬破指尖，在华国强脚踝画了道逆鳞符，残魂突然化作青烟涌出，在空中凝成蛇形虚影，发出尖啸。
“果然是你！”华敏认出这是机场监控里的妖物残魂，“天盛集团居然养妖邪！”
蛇影正要扑向她，林羽甩出缚妖索，却在触碰到虚影时突然崩断——这残魂竟被下了血咒，与华国强的命脉相连。他咬牙掐诀，罗盘化作光盾护住床榻，自己却因反震喷出一口鲜血。
“林羽！”华敏慌忙扶住他。
“无妨。”他擦去嘴角血迹，“这残魂依附太深，得破了外部的引煞阵才行。华敏，你带我去后墙断崖。”
月黑风高，断崖边的三棵老槐树在风中发出怪响。林羽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看到树干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树根处埋着三个陶瓮，封口处缠着人发。
“是‘三槐锁魂阵’，用亲人的头发引煞。”他挖出陶瓮，发现最下面那个刻着“华国栋”的名字——华敏的二叔，天盛集团的股东。
“果然是他。”华敏握紧手机，声音冰冷，“为了夺权，竟然对亲哥哥下咒！”
林羽正要毁去陶瓮，忽听远处传来脚步声，几道手电筒光束照来：“什么人在那里？”
“是二叔的保镖！”华敏低声道，“他们肯定是来维护阵法的。”
“你先走，我断后。”林羽将她推向树丛，自己迎向保镖。这些人手持电棍冲来，他施展“借力打力”，三两下将人放倒，却在转身时被强光晃住——华国栋正举着猎枪，从树后走出。
“臭小子，坏我好事！”枪口对准林羽眉心，“你以为会点妖术就了不起？在这半山，我毙了你就当野狗处理！”
千钧一发之际，林羽突然福至心灵，将陶瓮抛向空中，猎枪子弹击碎瓮身，里面的人发被山风卷走。引煞阵一破，远处别墅传来华国强的咳嗽声——他醒了。
华国栋见状目眦欲裂，扣动扳机。林羽本能地施展“缩地术”，却因真气耗尽，左臂还是被擦伤。他趁机夺过猎枪，卸了弹夹，扔下山崖。
“你……你是修士？”华国栋惊恐后退，他曾听天盛集团的“大师”说过，玄清门弟子能御空而行。
“红尘历练，不杀凡人。”林羽按住流血的手臂，“但你种下的恶因，自会有恶果。”
凌晨的别墅客厅，华国强靠在轮椅上，握着林羽的手久久不放：“贤侄大恩，华某没齿难忘。”他看向华敏，“去把我书房的玄铁剑拿来，那是你爷爷当年在武当山求的……”
“不用。”林羽打断他，“我下山历练，不收财物。”他看向张姨，“不过张姨受了蛊惑，还请伯父网开一面。”
华国栋被保镖押着跪下，浑身发抖：“哥，我一时鬼迷心窍……”
“先送二叔去警局。”华敏冷声下令，“剩下的事，等爸爸康复再说。”
处理完一切，已是破晓时分。林羽坐在露台，望着远处升起的朝阳，忽然发现罗盘中央的太极图黯淡了许多——方才连续施术，损耗了太多真气。
“累了吧？”华敏递来一杯热牛奶，“今晚住这里吧，客房都收拾好了。”
“不了。”林羽摇头，“我感应到下一个劫数在西北方，而且……”他看向手腕的绷带，“我若留在这豪门，怕是忘了红尘历练的本意。”
华敏欲言又止，她知道这少年心性单纯，不愿卷入家族纷争。从口袋里摸出那张飞往京都的机票：“至少让司机送你去市区——”
“不用。”林羽起身，拍了拍西装上的灰尘，这套九万八的高定此刻沾满草叶泥土，“我想走走，看看凡人的清晨。”
早高峰的地铁站，林羽被人潮挤得差点摔倒。他摸着口袋里只剩两位数的黑卡——在便利店买包子时，误触了“指纹支付”，花掉了三百块。腰间的罗盘突然剧烈震动，指向出口处蜷缩的老乞丐，对方脚边的铁罐里，躺着半片槐树叶。
“又是引煞阵？”他蹲下身，发现老人脚踝同样有紫痕，只是更淡。正要出手，头顶传来呵斥：“臭要饭的，别挡道！”保安的皮靴踢向铁罐，树叶被踩进泥里。
林羽突然想起昨夜华家别墅的奢华，与眼前老人的落魄形成刺痛的对比。他捡起树叶，擦去老人额角的污渍：“老伯，可曾想过回家？”
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泛起泪光：“家？儿子把我赶出来，说我是累赘……”
地铁报站声响起，人潮再次涌动。林羽看着手中的黑卡，想起华敏说的“红尘劫数”——当他在豪门中破阵救人时，真正的劫数或许藏在这市井的疾苦里。
手机震动，是华敏发来的消息：“我让人在市中心订了公寓，地址发你——”
他删掉对话框，将黑卡塞进老人掌心：“用这个买碗热汤，找个暖和的地方。”转身汇入人流时，西装口袋里的房卡滑落在地，被地铁的穿堂风卷向未知的角落。
晨雾中的江城，高楼大厦与巷尾棚户并存。林羽摸着腰间的罗盘，突然明白师父说的“十八劫”从不是特定的人和事，而是这红尘中千万种悲欢离合。当他在街角看到流浪猫被顽童追赶，本能地伸手护住时，才发现自己的西装早已沾满尘土，却比在别墅时更觉心安。
下一章，当他在公园长椅上醒来，发现背包被偷，身无分文时，才真正体会到“流浪街头”的滋味——而那个在机场见过的警花，正拿着他掉落的房卡，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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