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华，我们派出所今天有个前台接待的义工岗位还没招到人，你们学校不是也在搞社会实践赚学分吗？来试试？”
徐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睛，看着自家老爹那张写满“这是个好主意”的脸，嘴角微微抽动：“爸，您这是突发奇想还是蓄谋已久？”她慢悠悠地划着屏幕，“先说好，要是哪个倒霉蛋被我气到当场写投诉信，您可别指望我写检讨。”
徐爸搓着手，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怎么会呢！就是接待一下来访群众，做个简单登记。你成绩这么好，应付这些肯定——”
这时，徐妈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滴水的青菜：“老徐，咱闺女行吗？你们派出所前台天天不是丢狗就是找猫，要不就是楼上楼下噪音纠纷。就咱闺女这张能把死人怼活的嘴，是嫌你们所里投诉箱太空了是吧？”
徐华终于舍得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妈，您这是对我沟通能力的最高赞誉。”她歪着头想了想，“不过比起听您二位每天变着法催我出门社交，去派出所确实是个清净的选择。”
“那太好了！”徐爸一拍大腿，“明天早上八点，记得穿——”
“等等，”徐华竖起一根手指，“我有三个条件：一不穿制服拍照发朋友圈，二不参加任何形式的'警民一家亲'联谊，三——”她眯起眼睛，“要是遇到奇葩，我有权使用‘非常规手段’。”
“……好吧！”
第二天早上七点五十，徐华套着皱巴巴的红色志愿者马甲，生无可恋地站在派出所接待台后，值班民警小李正热情地介绍工作流程。
“其实很简单，就是登记来访信息，简单咨询指引，真正需要处理的案件我们会接手。”小李指着墙上的标语，“记住我们的服务宗旨：热情、耐心、细致。”
徐华盯着“热情服务”四个大字，嘴角抽了抽：“李警官，您确定这标语不是用来考验民警心理承受能力的？”
小李干笑两声，还没接话，派出所的玻璃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背着奥特曼书包的小男孩闷头冲进来，一屁股坐在长椅上，两条小短腿悬在空中晃啊晃。
“小朋友？”徐华用她最“和蔼”的语调开口，声音甜得能齁死一窝蚂蚁，“是迷路了还是被怪兽追击需要奥特曼支援？”
男孩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徐华挑眉，走出接待台蹲到男孩面前：“难道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男孩抬起头，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然后又迅速低下头。
这时小李警官闻声走来：“怎么了？”
“这位小客人拒绝交流。”徐华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小李蹲下身，用哄孩子的语气说：“小朋友，告诉警察叔叔，你家住在哪里呀？爸爸妈妈电话记得吗？”
男孩像只受惊的蜗牛，整个人都快缩进壳里了。
半小时后，派出所里已经聚集了三名民警，大家轮流尝试与男孩沟通，却都无功而返。徐华靠在接待台边，这场“警力过剩”的情形着实令她头疼。
“要不先调监控看看他从哪来的？”有人提议。
“时效很长不说，这片有三十几栋楼，也很难定位到具体哪一户！”
“买根棒棒糖试试？”小朋友翻了个可爱的白眼。
徐华看到小家伙偷偷抬头瞄了她一眼。
“都让开。”徐华拨开人群，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孩，“小鬼，你是打算在这里过夜？还是有什么特殊条件？”
男孩终于抬起头，眼睛一亮：“我只跟聪明人说话。你能答出我的问题我才跟你说。”
派出所里顿时安静下来。几位民警面面相觑，小李低声说：“要不还是等女警小张回来……”
“呵，”徐华拉过椅子坐下，“放马过来。”
“第一题，迪迦奥特曼是哪人？”
在场的大人们集体露出困惑的表情。徐华面不改色：“东北人。”
“为什么？”男孩瞪大眼睛追问。
“因为我迪迦在东北。”徐华淡定回答。（注：谐音“我的家在东北”）
男孩愣了两秒，随即咯咯笑起来：“第二题，鸡蛋跑到山东变成了什么。”
“卤蛋。”
“小白加小白。”
“小白兔(two)。”
“大白加大白加大白！”
“大白鲨(三)。”
男孩的眼睛越瞪越大，小脸因为兴奋而泛红：“最后一题！小狗和小猫去背书，为什么老师要让小狗先背？”
徐华嘴角微微上扬：“旺旺仙贝(先背)。”她向前倾身：“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一个人来派出所了吗？”
男孩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刚才的活泼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爸我妈吵架……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出来了。”
“他们为什么吵架？”徐华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些。
男孩扁了扁嘴，突然模仿起大人的语气：“我爸说：‘你看我前任现女友好丑啊……’我妈就说：‘人家宁愿要个那么丑的都不要你！’然后他们就吵起来了……”他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姐姐，他们每天都这样，我好烦啊。”
徐华还没想好怎么回话，派出所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头发乱得像鸡窝的年轻女性冲了进来：“小明！你吓死妈妈了！”
男孩“哇”地一声哭出来，扑向母亲。
女子紧紧抱住孩子，眼泪夺眶而出：“对不起，妈妈不该和爸爸吵架……”
徐华悄悄退回接待台，拿起登记表准备记录情况。小李警官走过来，低声说：“没想到你个小丫头还挺擅长应付小孩的。”
“比起哄成年人简单多了。”徐华翻开登记本，“至少他们的问题都有标准答案。”
就在这时，派出所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位老大爷颤颤巍巍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智能手机：“小姑娘，帮我看看，我这手机坏了！”
徐华接过手机：“哪里坏了？”
大爷：“我叫它打电话给儿子，它不理我！”
徐华检查了一下：“爷爷，您没解锁。”
大爷：“啥叫解锁？”
徐华：“就是输密码。”
大爷：“啥是密码？”
徐华：“……您自己设的。”
大爷：“我设了吗？”
徐华：“您不记得了？”
大爷：“我儿子设的！”
徐华：“那您儿子电话多少？”
大爷：“你个傻孩子，我要是记得，我还用手机打？”
徐华深吸一口气，拿起座机：“喂，档案科吗？这有个案子，涉及联络老人的儿子，需要支援。”
——经过一番努力，终于联系上老人儿子
“谢谢警察同志们了！”一个中年人风风火火地来派出所：“爸，走咱回家！”
临近下班，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一拍桌子：“警察同志！我要找我兄弟！”
徐华头也不抬：“姓名？”
醉汉：“不知道！”
徐华：“年龄？”
醉汉：“跟我差不多！”
徐华：“特征？”
醉汉：“特别像我！”
徐华终于抬头：“您是不是照镜子了？”
醉汉愣住，随即大怒：“你什么意思！我认真的！”
徐华：“那您记得最后一次见他在哪吗？”
醉汉：“酒吧！我俩喝得可开心了！”
徐华：“然后呢？”
醉汉：“然后我醒了，他不见了！”
徐华：“……您确定不是您喝断片了，人家自己回家了？”
醉汉：“不可能！他说好跟我拜把子的！”
徐华默默写下“醉酒男子需寻找镜中人”，转头对小李说：“李叔，会客室醒酒茶应该还有吧？”
到家后，徐爸兴冲冲地跑来：“怎么样？第一天还适应吗？”
徐华掰着手指头数：“帮走失儿童解决家庭矛盾，帮失忆老人找崽，帮醉汉寻找不存在的好兄弟……”她突然露出危险的微笑，“爸，明天我能带本《刑法》来吗？我觉得某些人需要普法教育。”
徐爸擦了擦冷汗：“那个……志愿者马甲我帮你洗了吧？”
“不用。”徐华把马甲往肩上一搭，“留着明天继续‘热情服务’。”她特意在最后四个字上咬了重音，笑得徐爸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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