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假期总是短暂的，一晃就到了该返回的日子。
何凡带着吴媚儿，在父母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回到了东城。
在吴媚儿家中，何凡只见到其母亲杜红在家，父亲吴建军早已上班去了。
一个副厅级领导干部，光开会签字都忙得要死。
把吴老爷子接上，一行人返回了富康。
由于刘强书记给何凡多放了几天假，当何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大家已经上班好几天了。
何凡回到县委办，当然是先进到刘强的办公室查看一番，发现有人打扫，干干净净的，应该是葛振国。
又看了看桌上等待签批的文件，其中有一份东城市委换届办的通知，仔细看了看，感受到此次换届后，东城市、县、乡人员会有一次大调整。
就何凡目前掌握的信息，东城市委书记将要退居二线，市长李长江有很大可能接任，马丹的父亲马红军、吴媚儿的父亲吴建军有可能更近一步。
还有就是刘强肯定会高升，其他的领导就不知道了。
反正各有各的门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就是不知道刘强走了以后，会怎么安排自己的去路。
何凡曾经想过，自己会不会下乡镇，还是去部门？
下乡镇，很大可能给一个党委副书记的职务；
到部门的话，最多到一个大局去任一个副局长。
毕竟自己提拔副科的时间太短，资历不够。
接任正职的可能性不大。
把文件归置好，何凡来到文书科，陈小书正在忙碌。
“书记开会去了吗？”
“哦，何主任好，书记在楼上参加视频会议，东城市召开的。”陈小书连忙站了起来。
何凡来到九楼视频会议室，发现全县各部门单位一把手都在，仔细一听，是东城市委召开的节后收心会，会议由东城市委书记主持召开，最后，市委书记强调：马上换届了，必须要保持换届平稳过渡.......
会议结束后，何凡连忙下楼把刘强办公室门打开，茶水换好。
不一会，刘强的声音在楼道响起。
身后又跟了一大群人，都是各部门单位的一把手们。
新的一年，各项工作刚起步，又遇到了换届这样重要的关口，很多领导都想在书记这里探探口风。
以前，这些部门单位的一把手们，见了何凡都会客客气气的打招呼，但今天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呢？
何凡也说不上，只能说是一种感觉吧。
比如，以前住建局的李祖新每次见了何凡，都会邀请何凡到住建局指导工作，今天却装着没看见了。
再比如，水利局局长章海国每次都邀请何凡到水库去吃鱼，今天面对何凡的问候，也只是鼻子嗯了一声。
只有财政局局长孙萍，在门口等待的时候笑着打招呼：“小何主任，过年好啊。”
其余的领导们都像是变了一个人。
还有一个重要的情况就是，很多局委办一把手从刘强书记办公室出来以后，径直走向了副书记王东升的办公室。
什么情况？
王东升又不分管这些局委办！
哦，何凡知道，这些人肯定是认为王东升接任县委书记的几率更大，着急拜山头呢。
突然，何凡在王东升办公室门口看见了董奇、马万里，两人弯着腰退出王东升办公室，在过道中又恢复了神气。
只见马万里背着手走进了秘书科，董奇则走进了邓玉国的办公室。
看来，各路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部门领导走完，何凡连忙进到刘强办公室。
“书记，我回来了。”
“嗯，小何，你们准备一下，咱们县里也开一个收心会。”
何凡接到任务后，迅速召集督查科、秘书科开会。
赤石、葛振国以及新进的年轻干部来到何凡办公室。
“各位，刘书记计划召开富康县的收心会，你们有什么想法？”
何凡话毕，赤石就说道：“嗨，简单。上午东城的收心会我们都录音了，把录音整理一下，按照东城市的修改一下，就成了咱们的了。”
“振国，你什么意见？”何凡准备一个个让他们发表看法。
“主任，既然是年初的收心会，我觉得可以安排几个重要部门发言，汇报一下全年的计划目标。”
何凡点点头，目光看向其余几个年轻干部。
只见几个小伙子纷纷说道：“我赞成赤石科长和振国科长的意见。”
“我也赞成。”
.....
何凡点点头，心道：秘书科、督查科的向心力还是可以的，科长说话，科员听话，这是政治规矩。
在体制内，你的上司说怎么干，即便你有更好的意见也不能提，不然....
但何凡又比较担心，自己有可能随着刘强的高升离开副主任的岗位，但放眼县委办干部，还没有能胜任自己这个岗位的人选。
赤石、葛振国已经算是县委办比较优秀的干部了，但是距离给领导出谋划策还是差一点。
因为何凡刚才询问他们收心会怎么开，其实是在考量二人。
赤石仅仅是把收心会当成一个会议，把东城的材料拿来套一下完事。
葛振国稍微好一点，联系了年初这个时间节点，安排几个部门发言。
“赤石、振国留下，其他人回去整理东城的录音，今晚加班。”
何凡等其他人走后，缓缓说道：“兄弟们，刘强书记估计要走了，他一走，我百分百会走。但是，县委办的重担交给谁呢？难道让马万里回来吗？”
赤石、葛振国一脸懵逼，不知道何凡在担心什么？
“咱们这次的收心会，不仅仅是贯彻东城会议那么简单，还要把全年的目标任务、重要工作进行明确，要让部门单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怎么干！”
赤石、葛振国恍然大悟，原来何主任是要把这次会议当成年度任务交班会议啊！
“主任，我有个看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赤石举起右手。
“讲。”
“你们看，刘强书记马上高升了。他还管富康这些干什么？留给新书记安排去嘛。再说了，他都要走了，安排的事情，下面部门单位会不会认真落实还不知道，我认为新书记来了以后，肯定会有新的想法。”
何凡、葛振国点点头，何凡笑道：“赤科长果然看得远啊。”
赤石嘿嘿一笑，摆了摆手。
何凡接着又道：“现在各单位的领导估计都跟你的想法一样，都在观望，都在等新领导就位！但是，万一刘强书记没有调整呢？”
万一！
葛镇国与赤石面面相觑。
“主任，不可能吧，外面都传疯了。”
“是啊，主任，不可能空穴来风的。”
何凡耸了耸肩，“这谁能说得准呢？在没有定数之前，任何可能性都会发生。再说了，估计现在刘强书记正在私底下暗中观察大家的表现呢。”
最终，三人商量好，一致决定高质量准备此次收心会，至少让刘强觉得“人要走，茶没有凉。”
会议方案很快拿了出来，第一项是传达东城市委收心会精神；第二项是重要经济口部门发言；第三项是县委刘强书记安排今年目标任务和重点工作。
按理说，会议方案应该让刘强审定后再通知，谁知道刘强请假两天去东城办事了。
何凡拍板，先按照预定方案准备。
于是，督查科、秘书科这两个核心科室开始了运转。
大家很快商议确定了发言的部门单位：发改委、住建局、商务局、农业局、旅游局。
这些部门基本上包含了一二三产业。
另外，确定了城关镇、下户沟乡围绕各自特色产业发言。
同时，为了写好刘强书记的讲话，当天就通知各部门单位、乡镇（街道）列出年度目标和重点工作。
按照分工，督查科负责通知、收集材料，秘书科负责研究起草文字材料。
第二天，何凡正审核葛振国起草的讲话结构，赤石敲敲门走了进来。
“主任，我们按照会议方案给各部门单位通知，谁知这些单位对我们爱答不理的，许多单位报上来的材料简直就是敷衍了事。”
何凡眉头微皱，下达指令：“给部门主要领导直接打电话。”
赤石点头走了。
没一会儿，又返回来，面色难看的摇摇头。
“哪几个单位不配合？”
“发改委、住建局、农业局要求取消他们的发言资格，其他几个部门表示最近工作很忙，会抽出时间起草发言，但质量不保证。”
何凡便拿出手机拨通了住建局局长李祖新的电话。
“李局长好，我是何凡。”
“哦，什么事情？”李祖新一改往日热情。
“局长，这次专门给你安排的发言，听说你这边没有时间？”
“嗯，啊，嗯，在乡下调研，忙。”然后挂断了电话。
何凡听着对方打着官腔应付自己，心中火冒三丈，但会议方案目前还没有请示刘强书记，所以他也不敢拿刘强书记强压，万一要是刘强有不同想法呢？
何凡接着打了发改委等几个单位的主要领导电话，基本上都是不想发言的，发改委主任刘志文甚至说道；“我说你们县委办能不能少点事情，一天到晚让我们搞材料，整天咬文嚼字的，哪有时间去搞项目呢？”
葛振国气愤道：“这个刘志文，说我们咬文嚼字，去年他为了写个汇报材料应对市上调研，屁颠屁颠跑到何主任办公室，求着我们帮忙润色。”
赤石业骂道：“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也是他求着我督察室把他们单位的遗留问题写进调研报告，最后上了常委会研究才得以解决。”
......
晚上，县城郊区某农家乐包厢。
“我提议，咱们这第一杯酒，先敬东升书记，预祝书记早日胜任县委书记宝座，领导富康三十万群众奔向小康生活。”
说话正是前任县委办主任、现任政协办主任的董奇。
“对对，预祝王书记荣登宝座。”下首的马万里直接站了起来。
一张十几人的桌子，摆满了山珍海味，喝的是五粮液。
放眼望去，广电局局长张光明、林业局局长张森林、住建局局长李祖新、水利局局长章海国、发改委主任刘志文、农业局局长等等，赫然在列。
大家纷纷一脸恭维的举起酒杯看向主位的中年男子。
王东升缓缓扫视一圈，被他目光触及的人，本来微笑的脸变得更加谄媚。
“你们啊，话可不要乱说，一切自有组织安排。不过，这杯酒都是大家的好意，盛情难却，大家一起干杯吧。”
“干！”
“干！”
一场酒喝的是你来我往、天昏地暗。
此时，发改委主任刘志文的手机响了。
“刘主任，县委办来电话了，催我们的发言材料呢。”
听着办公室干部的声音，刘志文借着酒劲骂道：“发言，发个求的言，你告诉他们，我在乡下调研，没时间。”
紧接着，住建局局长李祖新的电话也响起了：“局长，县委办来电话催材料呢。”
李祖新打了个酒嗝，“把去年的总结发给他们。”
这两人中间刚好坐着广电局的张光明。
“刘主任、李局长，这么晚了，还忙于工作啊！”
刘志文道：“呵呵，还不是县委办一帮文酸，非要安排我们发什么言。”
李祖新：“嗨，不就是那个县委办副主任何凡么，他想把收心会办的漂漂亮亮的讨好刘强，哼，还以为是以前，现在刘强马上就要走了，他算个求啊。”
张光明一听，也是附和道：“这个何凡我知道，仗着刘强在，目中无人，颐指气使的。”
三人的对话，很快引起了周边人的加入。
董奇、马万里一听见老仇人的名字，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
“哼，他何凡不就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我看刘强走了他怎么办。”
“可不是嘛。你们知道吗，这小子第一天上班就把咱们王书记给得罪了。”
大家闻言纷纷看向王东升。
董奇笑道：“这小子，在县委办一年多，从来不向分管县委办的王书记汇报工作。”
马万里：“王书记，您这次转正了，这小子可得踢出去啊。”
刘志文、李祖新等人纷纷附和：“对，踢出去，不是从下户沟乡来的吗？给个党委委员干去吧，干满五年一届再说！”
“哈哈，对，干满一届，再调整到另一个乡镇再干一届！”
“让这小子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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