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风雪更盛，寒风呼啸。院中积雪比昨日厚了一倍有余。一大早，丫鬟婆子们便忙着在院里清扫积雪，推铲声和寒风交织在一起。
这般严寒天气，明夏和知秋都不许夫人踏出房门一步，连去给老夫人请安的事也闭口不提，生怕她染了风寒。
知秋将添了红箩炭的手炉递到夫人手中，柔声说道：“夫人，暖暖手吧。今年冬天似乎比往年冷了许多。这才刚立冬没多久，就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了。”
王若棠接过手炉，双手轻轻覆在炉面，感受着透过铜炉传来的温暖。她望着窗外簌簌飘落的雪花，轻声叹道：“是啊，这般天寒地冻的，出门行事都不方便，更苦了那些贫苦人家。这漫漫冬季可不好熬！”
明夏裹紧衣襟，哈了口热气，揉了揉有些发凉的脸颊，烦扰道：“可不是嘛，这些天冷得厉害，我的脸都快冻皴了。前两日在院里站了一会儿，回屋后手脚都冻得失去了知觉。”她边说边往火盆边凑了凑，双手伸向炭火取暖。
知秋听后笑着打趣：“你呀，倒是会诉苦，可咱们屋里有火盆，有炭炉，已经是极好的了。再看看外头那些铲雪的丫鬟婆子们，还有护院，可都比咱们受罪多了。”说罢，又将一旁的毯子搭到王若棠的膝上，“夫人，膝盖别着了凉，天冷还是得小心些。”
王若棠低头理了理膝上的毯子，细声道：“院子里小道的雪铲得差不多就行了，让她们都回屋暖暖身，别冻坏了。等过两日雪停了，再彻底清扫也不迟。”
“好的，夫人，我这就让她们回屋。”知秋应声，而后转身出了屋。
屋内，炉子里的炭火发出细碎的噼啪声，炉架上烤着红枣、花生、栗子、蜜桔和红薯，中间还热着一小壶牛乳，此时已微微翻滚，甜香伴着奶香的热气飘散在空气里。
明夏小心为夫人倒了杯牛乳，又剥了几颗烤得绵软香甜的栗子，放在一个精致的瓷碟中递到她面前。
“夫人，趁热喝些牛乳。这栗子也烤熟了，您一起尝尝。”明夏笑着说道。
王若棠接过瓷碟，捻起一颗栗子放入口中，绵密细腻的甜香顿时满溢唇齿，再饮上一口温热的牛乳，暖意逐渐从胃部蔓延开来，驱散了浑身上下的寒意。她微微舒了一口气，脸上染上些许安然的笑意。
明夏见夫人今日情绪还可以，不似昨日那般无措和低落，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知秋回来了，神色有些凝重，快步走到王若棠身边，低声禀道：“夫人，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刚派人传话过来，说老夫人晕倒了，府医已经赶过去诊治，但情况尚不清楚。”
王若棠闻言，脸色顿时一变，放下手中的牛乳，忙问：“晕倒？传话的丫鬟可有说是因何晕倒？”
知秋摇头，“传话的人说得匆忙，只提了老夫人昨夜似乎没怎么合眼，清晨用过早膳后便觉胸口闷，随后不到一个时辰就晕倒了。具体情况还得等府医诊断才清楚。”
王若棠皱起眉头，眉间透着几分忧色。她抬手将膝上的毯子掀开，起身吩咐道：“明夏，取我披风来，我要去嘉熹院看看。”
“是，夫人。”明夏不敢耽误，迅速从衣架上取下厚实的披风，小心替她披上，又将领口整理妥当，防止冷风灌入。
知秋也匆匆取了伞来，紧随其后，边撑开伞边说道：“夫人，雪大路滑，我扶着您，您慢一些走。”
“别耽误，快些！”王若棠急步抬腿往外走，语气透着一丝焦急。
明夏忙跟上前，紧紧扶住她的手臂，提醒道：“夫人，您别急，脚下当心些，别滑倒了。嘉熹院有府医在呢，不会有事的。”
寒风裹挟着飞雪扑面而来，冻的人脸颊刺痛。院外的积雪已经厚至脚踝，每一步都踩着吱吱作响。
知秋打着伞遮在夫人头顶，但风雪实在太大，伞下的衣角还是很快染了雪迹。
很快，三人便赶到嘉熹院门前。门口正在扫雪的丫鬟见夫人过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扫帚，欠身行礼：“夫人！”
王若棠停下脚步，略一点头，沉声问道：“府医可到了？”
“回夫人，府医已经到了，现在正在屋里给老夫人诊治。外头天冷，夫人快些进去吧。”丫鬟恭敬答道。
王若棠听了没再多言，快步进了院门，直奔内室而去。
屋内的王嬷嬷正一脸担忧地守在床边，目光紧盯着正在为老夫人诊脉府医，神情满是紧张。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她转头一看，见是王若棠，连忙迎上前，低声说道：“夫人，您来了，府医正给老夫人诊脉呢。”
王若棠点点头，目光越过王嬷嬷看向床榻，肖氏双眼紧闭，面色苍白，躺在被褥中一动不动。
“母亲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日突然晕倒了？”王若棠小声问道。
王嬷嬷抬袖拭了拭眼角的泪痕，开口道：“老夫人这两日一直没睡好，夜里总是辗转难眠。今日一早用了早膳后，她便说胸口有些发闷。我当时就想请府医过来瞧瞧，可老夫人却笑着劝我，说不过是屋里太暖和，闷出来的，不碍事。”
王嬷嬷顿了顿，有些后悔莫及道：“没想到刚刚老夫人念经没多久，就突然头晕目眩地倒下了，怎么唤也不应，吓得我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王若棠眉心微蹙，沉寂片刻后，抬眼看向府医，问道：“老夫人情况如何了？”
府医稳稳收回手，缓缓起身，朝王若棠躬身行礼后才说道：“夫人请宽心，老夫人是因近日忧思过度，加之天寒气血不畅，一时气虚所致。稍后我开几幅舒气补元的方子，老夫人服用几日，好生静养着，日常饮食清淡些，便无大碍。”
听闻此言，王若棠眉头舒展了些，轻轻吐出一口气：“有劳府医了。”
“夫人客气了。”府医再度拱手，态度谦卑。
“彩霞，领府医去前厅休息，再送些热茶暖身。”王嬷嬷吩咐道。
“好的，嬷嬷。”屋里的丫鬟彩霞应道，转身领着府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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