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纳小轿车开出去五六公里，彻底离开了柳树村后，兰舒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你怎么会有枪？这是犯法的！”
石余川单手扶着方向盘，车上除了他还有两个人，他不敢开太快。
骨折的那只手无力地垂下，或许是牵动了伤处，他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强忍着手臂骨头之间传来的阵阵剧痛。
“你拿起来好好看看那是什么。”
兰舒的身子像猫一样从后排往前探，伸手从中央扶手箱上拿走了那把黑色手枪。
刚拿到手，她就微微顿住。
这手感不对劲，太轻了。
她下意识地用力握了握，又举到眼前难以置信地反复打量。
好家伙，这玩意竟然是一把塑料玩具手枪！
玩具手枪制作精良，表面的涂漆几乎和真的一模一样，不拿到手仔细看，还真容易被蒙骗过去。
“你怎么会在车上放这个？”
“我老板小儿子后天过生日，我提前买好了生日礼物一直放在后备箱。”
兰舒一时无言，沉默片刻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真别说，没有这个玩具，我们仨今天谁也走不出柳树村。”
这话石余川可不爱听，这是在鄙夷他的实力吗？
要不是一直单手和那么多人对抗，他早就三下五除二的就能把那群废物撂倒了。
兰舒一直保持着前倾的姿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满脸不服气的石余川。
此时的石余川，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凝固成黑红的颜色，眼眶也泛着青，眼皮还有些肿，想必应该是挨了好几个大电炮。
就这样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兰舒看着却格外的顺眼。
“你这样还挺帅的。”兰舒由衷地感慨道。
听到兰舒的夸赞，石余川像是被电流击中，脸上迅速泛起红晕，连耳尖都变得通红。
他眼神不自在地眨了眨，慌乱中又故作镇定，死死盯着前方就是不肯看向兰舒。
“你终于肯承认我帅了？”
兰舒撇了撇嘴，“我从来也没不承认过，只不过你之前那嘴像是借的着急还一样，嘴太碎，招人烦。”
对于兰舒的评价石余川得意地勾起嘴角，当然他只听到了第一句，后面的话他都自动忽略了。
一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沉默不语的董招娣缓缓睁开了眼睛，“是我连累了你们。”
“不会啊。”兰舒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我的生活平静了太久，突然上演这么一出戏，还挺有意思的。”
当然这话纯粹是在安慰董招娣，兰舒可不想再来这一遭了。
最庆幸的是，董招娣可以继续回城赚钱攒学费了，她有机会可以继续读书上大学了。
董招娣看着兰舒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眼眶瞬间泛了红。
酸涩的情绪填满了鼻腔，她揉了揉鼻子，屁股朝着兰舒的方向挪了挪，小心翼翼地拔开兰舒后脑勺的头发。
“头还晕吗？好像鼓了个包。”
兰舒轻轻晃了晃脑袋，“还好，当时挺疼的，现在缓过来了，石余川伤得最重。”
董招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着石余川那带着伤却依旧挺直的背影，心中的愧疚一波接着一波，将她彻底淹没。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
“别说对不起，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石余川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忍着疼痛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这对我来说都是小伤，不值一提。我之前打群架的时候伤得比这重多了，不过今天没发挥好，真憋气。”
听了石余川的话，董招娣眼眶又红了几分。
她揉了一下眼睛，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轻轻颤抖着：“你们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真的很谢谢你们。如果你们没来找我，我这辈子都不会逃出柳树村了，谢谢，真的谢谢。”
这些话不过是轻飘飘的羽毛，根本表达不出她心里万分之一的感激。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兰舒心里有点难受。
她赶紧转移话题：“马上就十一月了，天越来越冷，你回去之后不能再卖冰糕了吧？”
董招娣嗯了一声，有些恍惚地慢慢回答道：“我没想到还能回到城里，所以接下来做什么还没打算。之前我想过冬天可以卖茶叶蛋和煮苞米，不过卖这些利润没有卖冰糕那么大。”
之前董母一直想让她到城里的饭店做服务员，一个月能赚一百多块钱，一年就是一千多，这对于家里来说是一笔巨大的收入。
但是董招娣不愿意，去饭店干活起早贪黑都在上班，留给自己的复习时间太少了。
摆摊有大片的空余时间，她可以利用这个空闲时间去看书学习，而且卖冰糕的利润还挺高的，一个月下来跟去当服务员的工资差不多。
可是茶叶蛋煮玉米这种东西利润空间就小得可怜了，而且家家户户都能自己做，可替代性太强，生意不会好到哪里去，一个月都赚不上一百块钱。
原本以为再也回不去的曾经，可这次竟真的回来了，她要重新考虑以后的打算了。
兰舒认真地盯着她，颊边漾出浅浅的梨涡，“小董，你给我打工吧。”
董招娣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瞪大，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可紧接着，又被惊慌与怯懦交织的复杂情绪所取代。
她垂着眸子，小声地问道：“我......我可以吗？我什么都不会......”
“你当然可以啦，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会呢？你摆了那么久的地摊，整个过程不就是一个销售的过程吗？你会销售！”
董招娣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睫毛微微颤动，“我不懂什么是销售，我都是来人了喊几句，有人买我就给他们打冰糕，没有就算了。我......我不行的。”
“你有什么不行的？”兰舒的声音一下子拔高，她双手板过董招娣的肩膀，轻轻晃动了两下，像是要把自己的洪荒之力注入到对方的体内。
“自信点，你可以的，不会可以学，杨菊和红梅姐都可以教你，但你不可以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过几天就下雪了，在外面摆摊天寒地冻的很辛苦又赚不到几个钱。如果下雪了你怎么看书？还不如来店里给我帮忙了。”
董招娣自然是一百万个愿意，她很乐意每天都和兰舒在一起，但她又实在担心自己能力不足，不能给店里创造利润。
见董招娣眼神游离犹豫不定，兰舒明白现在正是她最脆弱的时候，让她在这个时候做决定实在是强人所能。
于是，兰舒嘴角一扬，直接替她拍板决定：“行了，你今天就跟我回家住，反正妮子上学之后她那个房间就空出来了，以后你就在她那个房间住。今天回去后好好休整一下，明早你就跟我去店里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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