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众人看自己的眼神实在不善，冯喜凤急了，也顾不得什么，湿漉漉的手就那么伸出去拽住了杨二妹：
“二妹，你随军，进到大院的第一天，咱俩就处上朋友了，这十多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听到冯喜凤的话，杨二妹重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口：
“喜凤，我知道你人不错，可能是家里人口太多，有些细节没做到位，有些地方顾不上吧……”
杨二妹无奈，只能够自己先帮冯喜凤把理由找好了，然后才将军属院里的流言说了一遍。
“什么？”
“不给周娉婷饭吃，虐待她？”
“不给养老钱？”
……
听完杨二妹的话，冯喜凤那叫一个生气，手里的苞谷芯狠狠往地上一砸，气愤地骂了起来：
“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和周志凯结婚快二十年，活得那叫一个憋屈啊！”
得知一切的缘由竟然是因为周志凯最疼爱的妹妹，冯喜凤回想起这些天在家里因为周娉婷受的气，气得直接把周家的底给撂了出来：
“当初，和周志凯相看的时候，我是我们那边公社的会计，自己也是领着工资过日子，走出去谁不羡慕？
哪知道嫁给他周志凯之后，日子简直就是浸在苦胆里，偏偏，还有苦说不出。
他老子娘闹腾，我刚怀上我家老大，还没生，就说让周志凯的二弟去给我顶班。
我当时还认为她是担心我后面月份大了不方便，自己遇着了好婆婆。
哪知道，我孩子生了，工作也没了。
我不乐意把自己工作让给老二，可是，我婆婆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还闹去了我娘家那边，周志凯也写信回去说他养我，让我好好在家帮他孝顺照顾老人，工作让给他二弟算了。
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我憋屈得要死，如果不是担心自己死了他们不会好好待我家老大，我早就跳河去了。
在周家生活的那几年，简直就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几年。
后来，周志凯提拔，允许配偶随军了，我立马写信让周志凯把我接来。
你们是不知道，他居然还不乐意，说是他离家远不能在父母膝下尽孝，让我这个当媳妇的替他尽孝。
我都快气笑了，直接威胁他如果不让我来随军，就让他弟把我的工作还给我，他才不情不愿答应的。
可是啊，来到了军属院，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虽然没有了搓磨人的婆婆，难缠的小叔子们，但是，耐不住他周志凯是周家的种，一颗心都在周家身上。
之前我在乡下的时候，他一个月把一半的津贴寄回去给他爸妈。
后来，我来随军了，他说没人帮他尽孝，寄回去的钱要多一点，直接寄了三分之二回去。
你们说说，他一个人的时候，花一半的津贴。
后来我们娘几个过来了，反倒只有三分之一可以花？
光是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可是，我们娘几个吃苦重要吗？
对他周志凯来说，根本不重要。
毕竟，他心里可只有他爸妈还有弟弟妹妹们，他自己也在食堂吃得饱饱的，只有我们娘几个每天饿肚子。
一开始，我每天不分昼夜地糊火柴盒，在家门的空地上自己种上一点点蔬菜，勉强能让我们娘几个吃饱。
后来，部队给了福利，给我安排了工作，我总算是能够把我的几个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不用像之前一样全都是豆芽菜……”
说着说着，冯喜凤似乎是陷入了悲痛的过往中，泪水夺眶而出，肆意地在满是皱纹的脸上流淌着。
明明才四十岁，可是，因为早些年吃过的苦，冯喜凤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大上了不少。
听着她的话，那些在家属院里住得久一些的嫂子们都回想起了周家几个孩子小时候的样子，对冯喜凤的话深信不疑。
杨二妹更是对当初的事一清二楚，拉着冯喜凤的手安慰起来：
“喜凤，孩子们都长大了，建设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熬出头了……”
这话一出，冯喜凤不仅没有被安慰到，相反，哭得还愈发撕心裂肺起来。
捧着脸哭得那叫一个让人心碎，仿佛想要把嫁进周家二十年的委屈全都给哭出来。
周围的嫂子们虽然都是军嫂，但是，给人当儿媳妇的，多多少少在婆家都受过一点委屈。
看着冯喜凤这样悲伤，都共情起来，开始有人安慰起冯喜凤来。
哭了一小会儿，冯喜凤抬起泪涟涟的脸，哽咽着抱怨：
“每次我快要熬不下去的时候，我都会安慰自己，等孩子长大就好了。
现在，孩子长大了，我也松了一大口气，觉得自己总算是可以苦尽甘来了，以后就可以过好日子了。
哪知道，周志凯那畜生不做人，居然把她那个病秧子小妹接到部队来，想要在部队里给她找对象。
帮着找对象就算了，毕竟周志凯是她大哥，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多说两句，还要被骂外人。
惹不起，我就不惹。
可，我都已经退让到这个程度了，她为什么还要在外面乱说我虐待她？
虐待她？
她身上的布拉吉，脚上的小皮鞋，你们看到我家春苗穿过吗？
为了攒钱给建设娶媳妇，不怕你们笑话，我们家一个月差不多就吃一回肉，可是，她周娉婷来了之后，我们家隔天就吃顿肉。
说是隔天吃顿肉，可是，孩子们都清楚要攒钱，肉几乎都进了他们两兄妹的嘴里，我几个孩子根本就不会夹一点肉。
我们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啊？”
说到后面，冯喜凤直接嘶吼了起来：“我是上辈子欠他们周家的吗？这辈子注定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伺候不说，还要被主子打骂？”
冯喜凤这话一出，杨二妹赶紧捂住她的嘴，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小声地叮嘱道：
“喜凤，这话可不兴说，被人听到了可会影响到你家老周的。”
“呵……”
冯喜凤听到杨二妹的话，不屑冷笑一声：“怕影响到他？他都敢盯上李副团长了，还怕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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