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这次新生孽界镇压任务的公会成员都获得了一个较长的假期。
虽然孽界公会的作战成员平时的时间本身就比较自由，但假期意味着不再需要响应紧急任务，可以完全放松下来。
往日，假期是丁卯最喜欢的时光，他早就该呼朋唤友不知去哪里潇洒了。
但今天丁卯一反常态留在了公会总部，他几乎是将自己锁在了训练室中。
作为组长，丁卯拥有使用比普通训练室更加高级的精神训练室的权限，他戴着一个轻便的头盔，这个头盔可以连接神经，让人感受近乎真实的战场环境。
空荡的训练室中，无数细碎的金属不断舞动，在丁卯的视线里，无数妖物正从四面八方袭来，他浑身已被汗水浸透，就连地面上都留下一滩来不及蒸发的汗液。
丁卯狠狠咬着牙，身躯轻微颤抖着，突然他整个人跪在了地上，浑身肌肉紧绷，青筋浮现，他双手紧紧抓着地面，用尽自身全部的力量。
“叮叮当当——”
整个训练室中漂浮的金属忽然失去了控制，径直坠落在地板上，丁卯猛地摘下头盔，大口喘息着。
“嘭！”
重重的一拳砸在地上，丁卯脸上满是怒意。
就在刚才，他模拟了这次九号孽界任务中最后突围的阶段，与真实情况不同的是在任务中并没有楚厌。
在茫茫妖物潮中，丁卯很快到达极限，再次榨干了自身的所有力量，而这次没有了楚厌的存在，七组众人不出意外全军覆没。
“还是没能突破！他妈的！！”
丁卯很不甘，他在生自己的气，在孽界中的最后关头他失去了战力，甚至要靠组员保护自己，这让他完全无法接受。
整个人坐在汗泊中微微失神，丁卯很快又再次握紧拳头，刚刚恢复了一些体力和赋能，他就再次投入训练。
…………
总部的咖啡厅中，红铃坐在一面落地窗前，她似乎正看着窗外的风景，但双眼却有些失焦，甜美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哒——哒——哒——”
轻轻的脚步声中，简梦中和李秋实在红铃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忠哥的葬礼已经在安排了，这次牺牲的人太多了，城卫府在举行集体葬礼，都快把丧葬用品买涨价了，丁卯人呢？”李秋实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还把自己关在训练室，说是要突破四阶。”红铃的双眼重新找回焦距，依旧看着窗外。
“楚厌呢？”
“联系不上。”
“这次任务对他的打击很大，我觉得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把忠哥的死归咎于自己。”
李秋实和简梦中相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
黄氏庄园内的海湾边。
楚厌正坐在沙滩上，目光投向遥远的海平面。
这片属于黄氏的私人海滩无比静谧，只有海浪的沙沙声，与人烟稀少的星空海岸倒有些相似。
任务结束后，楚厌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他没有受伤，但精神上巨大的疲惫让楚厌直接沉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他就来到了这片沙滩。
清醒之后，无数纷乱的思绪就一股脑涌入脑海，让楚厌有些想再次沉睡，不管不顾地抛开现实的一切。
沙滩上的沙子非常细腻，这片沙滩应该经常有人打理，没有多少细碎的贝壳和杂物，楚厌的脚微微陷入沙中，他轻轻抓起一把沙子从脚背上洒下，渐渐把双脚掩埋。
远方的海平面宽广无比，这个方向与星空海岸看的应该是同一片海。
“叮——叮——叮——”
终端响着提示音，红铃，简梦中和李秋实三人接连向自己发来信息，通知王忠在后天即将举行的葬礼。
楚厌依旧抓着沙子，将自己的双脚越埋越深。
睡醒之后，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在9号孽界中的画面，任凭他如何主动屏蔽，这些画面都强硬地冲入他的脑海中。
王忠撞开自己，被妖王刺穿的那一幕，妖王脸上面具崩碎后露出陈可面容的那一幕，以及王忠那虚幻的身影最终崩碎成光点的画面，全都都如同雕刻般刻进他的记忆。
在孽界中的危急环境下楚厌还没有如此清晰的感受，在此刻无人的安静环境下，那种巨大的悲伤再次涌来，将他整个人团团包围。
那是一种让呼吸都有些困难的悲伤。
同时他心中也无比疑惑，妖王为什么会有着陈可的脸庞，妖王口中的所说的“她”难道就是指陈可？
当时在看到妖王无头残躯的时候，楚厌就知道自己的疑问很难被解答了，他也不知道谁能回答自己的问题。
陈可的终端再也没有了动静，最后的信息停留在楚厌焦急的呼叫。
一切都在告诉楚厌，陈可已经不在，再也没有一丝侥幸可言。
楚厌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似乎在一瞬间，所有事情都在向最差的情况发展，而他依旧很无力。
维度引擎将王忠的灵魂作为素材成功更新，赋予了楚厌更强的力量，但他只觉得这一切都很沉重，往后楚厌再也不可能忘记这个舍身救了自己的中年男人。
又抓起一把沙子，楚厌正要洒下，却突然发现在自己手中的沙子里，一只小小的螃蟹正在奋力挣扎。
他将沙子放走，留下这只小小的螃蟹，轻轻捏着它半透明的壳，小螃蟹慌张地舞动着袖珍钳子。
楚厌起身，拔出被沙子掩埋的双脚向海面走去，直到走到海浪涌来，将脚背覆盖。
他将小螃蟹丢入海浪中，白色浪花卷着它，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以楚厌的视力都无法再找到这只小螃蟹，不出意外的话他也不会有再次见到它的机会。
“再见了。”
楚厌轻声呢喃着，不知道在和谁说，而回应他的只有海浪。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你珍惜的东西和珍视人或许都没有再次见到的机会，当你清楚的知道这一事实的时候才是最难面对的。
或许悲伤，或许缅怀，不愿接受，可却只能接受。
正如此刻的楚厌，他清楚的明白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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