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8年6月19日,大骑士领,10:17
桌上,
一个无人在旁的终端兀自震动着。
屏幕闪烁两次,
未读消息(2条):
玛嘉烈:“最近叔叔经常有意无意问起你的事情”
玛嘉烈:“你有什么头绪吗”
屋内的房间中,
陈一鸣端坐在椅子上,
他的左臂上布满了鲜红的画满。
“我把手臂卸下来,会不会方便一点?”
闪灵打量着手臂,又仔细对照着墙上贴着的几张A4纸:
“不用。手臂再旋转一下。”
“再转就已经三百六十度了。”
“嗯……没有空间了,剩下的部分只能绘制在身上了。”
“啊?这种含源石染料洗得掉吗?”
闪灵又拿起了一张早已绘制好图案的印纸: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夜莺提醒她:
“闪灵,这次记得对齐。”
“嗯……”
比对半天之后,
两张印纸被严丝合缝地贴在了肩胛与左胸上。
接着,闪灵又拿起法杖,
微光明灭,
陈一鸣感觉身上一阵灼烧,
就连义肢似乎也在隐隐升温。
“有点疼。”
“疼是正常的,已经好了。我帮你揭掉。”
“哦……这么复杂的纹路,你都能记下来吗?”
闪灵脱下兜帽、摘了手套、拿起手帕,
先擦了一把汗:
“不能。我是从网上查到的。”
“啊?这……靠谱吗?”
“有人专门做了收录萨卡兹民俗文化的网站,不然许多传统都要遗失在战火之中了……不过我也确实不能保证真实性。”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闪灵回应道:
“请进。”
“哟,现在连做纹身的钱都要省了?”
“你来干嘛?”
陈一鸣好像不太欢迎弑君者。
“给你报喜啊,小陈拿下了一笔大单,有一个炎国来的留学生,掏空了家里三个钱包,给她打了三十万过去。”
陈一鸣把头偏了过去:
“这种事你们自己搞定就行……她又发脾气了?”
“反正她很不开心,但是干这种事情她又很用心……我都怀疑她是变态。那个留学生难得碰到老乡,可相信她了,现在估计还以为自己卷入了龙门近卫局的保密案件、替她守口如瓶呢。”
弑君者随意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她打量了一下“白发苍苍”的闪灵,看到对方并无意见,
才继续和陈一鸣搭话:
“还有一件事。你的赛程应该有变化,呼啸守卫那边先通知了小陈。”
“月光骑士不跟我比了?”
“哇,你怎么猜到的?”
“……她这位大明星的选拔赛首秀在即,居然没有媒体造势。而且这也很好理解,她——大明星嘛,我名不见经传、但是胜率奇高;赢了对她没好处、输了就是给我当陪衬。所以她很有可能动用一些势力,避免和我交锋。啧,怎么越来越疼了?”
“握着我的手吧,会好受一点的。”
夜莺挪动了一下轮椅,靠近了他。
“说的有道理……但是很奇怪的是,骑士协会没说比赛取消。”
“通知上的说法不是月光骑士弃赛吧?”
“不是。”
“如果是她弃赛,那也算我赢;她肯定会让骑士协会直接宣布赛程调整的,这样她不吃亏。”
“今天下午就有比赛了,现在还不通知,很怪。”
“这种事情也正常,开赛前一小时才发通知的事情,他们也干过。”
“对了,你这是在搞什么?为什么要在你的铁胳膊上画那么多东西?”
“源石染料构成的符文,帮助我控制巫术的……可以确保巫术定向发射,避免散逸。”
“你对赛事这么上心啊?”
“我他妈在赛场上整这一出?直接打死人怎么办?”
弑君者哼了一声:
“开个玩笑而已,真没幽默感。”
“我也是开玩笑的。”
闪灵拿起了剑:
“先尝试一下效果吧,就在这里。”
“我……担心还是控制不好力度。”
“没事,丽兹,你在边上搭把手,稍微弱化一下法术强度。”
“嗯。”点头时,她额前的刘海也在跟着晃动。
“弑君者。”
“我站门边上了。”
陈一鸣举起了左臂,胸前的符文产生了更加明显的灼烧感,
红光次第闪现,从肩部一直传到前臂,
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这样尝试、
还是由于夜莺施加的影响,
他感觉这次施法格外费劲,
令他想起了初学法术的那段时日。
手掌正对着拄剑的闪灵,
光芒于掌间不断汇聚……
击发后,
屋内一阵晃动,
清脆的破裂声随之响起,
闪灵的秀发在风中飘逸,高高扬起。
他的法术击碎了旁边的窗户,
幸好……附近没有相同高度的楼房。
“怎么回事?”
闪灵拖着长发,走向了窗边:
“法术的轨迹是弯曲的,你没有控制好。”
夜莺安慰他:
“没关系,这只是第一次而已。”
“已经够吓人了。”弑君者也做出了评价。
闪灵合上了空荡荡的窗框,
但是高处的风依旧源源不断地涌入屋内,
几张白纸、几卷绷带也被吹起。
闪灵伸手唤起了土石,
将缺口暂时封上了。
“这不是你的招数吗?”
“这是泥岩的招数。”
闪灵不开心地纠正道:
“这明明是土石之子的巫术。戈渎曾经让整座卡兹戴尔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然后用余生的时间去加固它。”
“柳德米拉,去帮我把手机拿过来。我一上午没看消息了。”
“你不能自己拿嘛?”
陈一鸣直直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好吧好吧。”
终端被抛到了他的手上。
“……我想请个秘书了。消息怎么这么多?”
弑君者凑到了他的身边:
“仇白不能帮你处理吗?”
“不敢指望她了。就那么一点小事,她和陈晖洁都要吵半天。”
“她跟我们不一样……她单纯是为了你才跟过来的,可能送葬人的动机都比她充分一点。”
“也不用这么讲她吧。”
“其实我一直都不太理解你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
“呵,你要这么说的话,世上的相逢,也没有多少是必然的。当年,塔露拉要是早一天、晚一天路过那个小村子,我又怎么能活下来?”
弑君者问道:
“你既然那么在乎塔露拉,为什么还会和仇白在一起?”
“……”
“这个问题看来太复杂了。”
“好吧,也没什么好回避的。我当时就是感觉太痛苦了,要是有个人能安慰我就好了。”
“那你为什么要在炎国待那么久?”
“卷入了一些事件,我原本想早点离开的……如果只在那里待三四个月的话,我不会想着先找个伴的。”
“什么事情要耽误你一年?”
“炎国内部的问题,而且这事还没完。”
“不会影响到我们的事情吧?”
“应该不会……也说不准,我早就被炎国的事情波及到了,你还记得我的镯子吗?”
“哦——是有那么一回事。”
“那件东西,怎么说呢,就是一个长生者的一部分……”
“就像史尔特尔的武器?”
“嗯,对。我的手臂,也是那些人的造物。”
“哦……”
陈一鸣转头问道:
“闪灵,我现在能走了吗?”
“如果没有明显的疼痛感,你已经可以穿上衣服了。据目前观察,符文的状况十分稳定。”
“好,忙完了我再回来练练手。”
1098年6月19日,大骑士领,13:45
地下车库中,
全副武装的陈一鸣坐在轿车中。
“喂,晖洁?”
电话在漫长等待后才接通。
“嗯……”
“现在有空吗?”
电话对面的声音似乎有些模糊:
“我刚才在午睡……”
“那好,帮我查一个人。是我这次比赛更换的对手——罗斯季拉尔夫·瓦西里耶维奇·弗兰格尔。”
“哦,你什么时候上场?”
“两点半。”
“不是?你不早点说?现在才让我帮忙?”
“骑士协会临时更改的。你别废话了。”
“好……为什么是个乌萨斯人?”
陈一鸣有些不耐烦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也是个乌萨斯人。”
“……赛场上绰号‘黑男爵’,这不是正式的封号吧?”
“你问我?”
“你的态度能不能好一点……真讨厌。在当地的社保数据库里查不到这个人,他还没有卡西米尔的国籍或者永居。”
“你舍近求远了,直接从骑士协会的在册选手名单入手。”
“哦,封号仍在审批中。这是个典型的科技选手啊?他居然用动力铠甲参赛?”
“比赛原则上不能用这种……军用装备吧?”
陈晖洁解释了:
“他以‘残疾人’的身份参赛,然后声称……这些只是辅助行动的外骨骼。”
“幸好今天是我亲自上场。能查到他的比赛记录吗?”
“不多。有一些小型赛事,但公开的十场是全胜。”
“上了科技还赢不了,那就是纯废物了。”
“他目前还是乌萨斯国籍,大概率和……整合运动有关,呃,不过报道很少,只有《红酒报》的几篇文章,用夸张的标题宣称这是乌萨斯军方的特务。”
陈一鸣有了思路:
“嗯,以后我们也可以买通《红酒报》发一些消息,利用《红酒报》的信誉替我们做掩护。”
“啊?这样不行吧?很多市民还是相信《红酒报》的,你、你这样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这不简单吗?隔一段时间再让他们发一篇内容、立场完全相反的文章就行了,造谣、辟谣、反辟谣,几轮下来真相就扑朔迷离了……这当然是险招,但我觉得我们不可能一直封锁秘密,迟早会有泄露的时候。”
“……我不理解,为什么这样的乌萨斯人还能在卡西米尔混得这么开?他的讨论度并不低,你之前的大部分选手真就是一点讨论度都没有。”
“乌萨斯国籍,疑似军方背景……想受欢迎很简单,在社交媒体上使劲抨击乌萨斯、赞美卡西米尔就行了,营造出皈依者狂热的人设。这里的人对乌萨斯带有莫名其妙的、不理性的敌视,却又无比在意乌萨斯的看法,是自负与自卑的双重体现。”
“知道了,大教授……他比赛的时候手脚一向不干净,对手受到过国民院的多项起诉,交了不少保释金。粉丝的成分很复杂,既有精神乌萨斯人,也有人偏爱他的暴力战斗风格。”
“我的粉丝都是什么成分?”
“仇白替你出场几次之后,女粉丝多了不少;还有人说,你的粉丝应该都很有钱,因为你收到的应援礼物都很贵重。”
“你让黛丝特悠着点,慢慢洗。”
“好了,你还有什么想让我调查的?”
“这个叫弗兰格尔的人,他的身份广为人知吗?”
“绝大多数观众不会去关注这些冷门选手的,只有打出名堂了才会广为人知。”
“嗯……我想制造一些话题,毕竟我这个身份当了太久的哑巴,如果不能抓紧时间爆个大的,日后很难有舆论影响力。”
“你想干什么,直说吧?”
1098年6月19日,大骑士领,14:35
绰号“黑男爵”的弗兰格尔身披黑灰色的重甲登场了,
虽然名气不大,派头倒是不小,
还迟了一段时间才入场(有可能是骑士协会通知晚了)。
盔甲内绝对有增高手段,对手整个人站那都快有姚明高了,
陈一鸣不得不仰视他,
而对手并未低头看他。
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手很飘、目中无人,
二是对手的脑袋大概不在头盔的位置,
胸甲上疑似留有窥孔和视镜。
这种几乎是一体式的头盔……光是转头都很费劲,
很像泥岩的装备,在赛场上确实压迫感十足。
解说在介绍对手时,似乎也习惯于用“黑男爵”这个绰号,
说不定这货在乌萨斯还真当过贵族呢。
双方拉开距离之后,迅速转身相对。
黑男爵立定,放下盾牌,缓缓将剑尖上指,直达头顶,
依次向“方舟骑士”、裁判团、观众席致意。
但是陈一鸣的举动则出乎意料,
他只向裁判与观众行礼致意,
就连解说也愣了一下。
不过……
不遵守骑士礼仪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比赛依旧照常开始。
动力铠甲对于行动能力的增幅十分夸张,
黑男爵立刻用跳跃拉近了距离,
堪比莱万汀长度的重剑被单手挥动,
宛如断头台一般飞速下落。
陈一鸣并不寻求格挡,
他只需用念力略微偏转轨迹,
然后迅速闪避、就能轻易避免化解一次攻击。
格挡,会意味着自己也将失去一次出手机会。
而闪避,就没有这样的问题。
重剑下落的同时,晃眼的寒光遍布对手的身侧,
厚重的盔甲上瞬间多了五道永久的刻痕。
黑男爵没有被这样的打击动摇,
他自顾自地变招,巨剑向侧横扫。
陈一鸣单脚踩在了剑身之上,
几道寒光再次扑向对手的“头部”,
这次的攻击奏效了,
头盔之上多了一道醒目的疤痕,
高大的身躯也被打出了趔趄。
陈一鸣赶紧伸出左手,
红光刚凝聚就消散了——差点出错招了!
咒法化形叠加塑能转换,
耀眼的焰云伴随巨大的冲击,
无论是原理、还是威力,
都和火炮相差无几。
赛场中响起三次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烟雾渐渐散开之后,
对手的铠甲和盾牌之上多了数道凹痕,
也染上了一层焦黑色。
陈一鸣稍微摇了摇头,
这位动用的科技很不一般啊,
属于是照死里打都不会出事的那种。
恍惚间,他听见了蒸汽的轰鸣声,
他确定了、这不是幻听,
焦黑的铠甲喷出了洁白的蒸汽,
破损的铁片随即脱落,
露出了另一套黑红相间的铠甲。
赛场的背景音十分嘈杂,
他总感觉自己还能听见解说的哔哔声。
他紧盯着对手的动向,
接下来对手直接起飞他都不意外了。
黑男爵果然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就连台上的解说也没反应过来。
陈一鸣在转身的同时完成了一记蓄力剑,
爆炸在武器相交的一刻发生,
单手剑格挡下了巨剑的突袭,
爆炸只让对手退了半步,
却让陈一鸣被“击飞”了。
拉开距离之后,
陈一鸣再次抬手,
却发现烟幕之后也冒出了火光。
“……怪不得‘黑男爵’在赛前登记了炮盾作为武器……呃,目前没有裁判叫停比赛吗?什么?完全合规!那我们还担心什么,继续欣赏比赛吧!”
先前没怎么发挥作用的盾牌已经摆好了架势,
陈一鸣迅速翻滚,并保持高速轰击,
他一直觉得炮盾是个很傻逼的设计,
或者换个高情商的说法,
就是“攻防一体的艺术品”;
可以抬起来轰击、也可以放下来格挡,
但两种效果无法同时生效——
外观上,像极了坦克的炮台单独卸下来当武器。
而大多数使用“炮盾”的参赛选手,炮和盾是分开的,
与其说是炮盾,不如说更像是铳枪与盾。
陈一鸣绕场螺旋跑动,
烟幕逐渐笼罩庞大的赛场。
一开始,解说还能从开火的地点辨认出陈一鸣的位置,
但很快,他也被各处同时冒出的火光搞懵了。
接近对手之后,陈一鸣第一时间施法、
瞬间扫尽一切烟尘,
作为舞台上的演员,一定要会面对观众“亮相”,
“黑男爵”慌忙转身,
但是位置显然不太有利,
陈一鸣一脚踏上炮盾,
挥剑直接拨开回防的重剑。
伸出的左手直掏头部,
对手偏转身体、但为时已晚,
拳头轻易打碎了盔甲外壳的同时,
瞬间补上了塑能转换引发的爆破。
这一幕让看台上的观众纷纷尖叫起来。
陈一鸣灵巧地后跳落地,
拳头上依旧缠绕着火焰,剑身上依旧冒着烟,
但血腥的场面并未发生,
高大的身躯拖着残缺的头颅后退了两步,
然后再次举起了武器。
肩甲与头盔都已经破损,
附近的摄像无人机赶紧调整机位,
缺口之下,似乎仍能看见另一套头盔。
对手的身影再次消失,
这种层次的竞技场不会出现直接影响空间的源石技艺,
那么可能性只有两种,
对手进行了伪装,
或者对手的移速极快。
这两种情况,咒法化形传出的念力都可以应对。
“黑男爵”借助外骨骼迅速移动,
然后调整位置继续开炮,
发射之后再次转移。
陈一鸣把烟尘清除之后,
也给了对方便利。
炮弹接连射来,
开炮的位置也确实有点讲究,
能够在最大限度上限制他的走位。
陈一鸣也不是不能躲,只不过那样有点麻烦,
他也不愿意用剑挡下射击,这样有点影响武器寿命,
于是他直接用手掌拍开了炮弹。
坏了、图这一下省事给自己带来麻烦了,
他穿的铠甲是全套的、所以义肢上面也套了铠甲,
但是这铠甲没抗住爆炸,把手掌露了出来。
“……太疯狂了,居然用手掌直接抵挡直击!就连呼啸守卫的旗舰系列铠甲也无法抵御雷神工业竞技改良型盾炮吗?方舟骑士的手……果不其然,流出了殷红的血迹……看着就很疼啊。”
陈一鸣看了一眼手掌上的符文,
意识到他该速战速决了。
“黑男爵”再次换位之后,毫无疑问、依旧在念力的影响范围内,
在整场比赛中,他尚未使用念力直接影响对手,
那么,对手也就不可能防备这一招。
陡然增强的咒法化形瞬间禁锢了对手,
以至于连移动手上的武器都变得困难。
陈一鸣一边用法术牵引,
一边用奔跑缩短距离,
法术的强度也随之飙升,
以至于对手彻底无法站定,
庞大的身躯直接离开了地面,
迎面撞上了巨大的弧形剑气,
铠甲上画出了一道笔直的中线。
但陈一鸣知道,
防御仍未完全击穿,
这家伙穿着这一身堪称移动要塞的玩意,
不会是奔着夺冠去的吧?
陈一鸣如同乐团的指挥家,
将手下挥,沉重的盔甲也被超距的力量掼在了地上。
对手在慌乱中试图爬起,
陈一鸣的左手提着外骨骼装甲的破洞、
将整个身躯越肩甩了出去,
给对面换成脸朝上、背朝下了,
他不慌不忙地走了两步,
一记爆破轰在了缺口处,
一剑贯穿了铠甲的肩部、将对手牢牢钉在地上,
一脚踩碎了本就破损的头部,
贴身的真头盔这时才露出来。
陈一鸣再踏出一步,踩住了对手的胸脯,
双手握剑,施法的同时使劲扭转,
在观众的惊呼中卸掉了整条手臂。
没有血液的迸出,
只有耷拉的电线、一闪一闪的火花,
还有流淌的机油。
这时,他的耳畔传来了远处的铃声。
“比赛已经叫停!不要再动手了!”
他像是无可奈何一般,
将剑甩在身后,张开了双臂,
等待着裁判的介入——或许还有医护人员。
1098年6月19日,大骑士领,15:03
担架队姗姗来迟,
陈一鸣在赛场的出口处果然被堵住了,
各式各样的长枪短炮夹杂着闪光灯围了上来,
长长短短的话筒伸到了他的面前。
“方舟骑士……‘伊万’先生,请问您如何解释赛场上的暴力举动。”
“他罪有应得。”
“您在开赛之前,就一反常态,拒绝向对手行礼,是否是和弗兰格尔先生有私仇?”
“我不向侵略者行礼。”
“您为何如此污蔑对手,他在卡西米尔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
他抬高了声音,试图盖过嘈杂的记者们:
“为什么这位乌萨斯人、可以在赛场上肆无忌惮地使用违规的武器?谁允许的?谁允许一名敌国的士兵,在卡西米尔建立的竞技场中、花着卡西米尔纳税人的钱、用着最最上好的装备痛击卡西米尔人?”
“抛开对手的行为不谈,您的行为显然出格了,给观众造成了很大压力,甚至有致命的风险……”
“是的!我就是奔着致命的风险去的!如果在战场上,我会直接宰了他!”
“你也是个乌萨斯人,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和立场指责他呢?”
“我毫不讳言地承认,曾经的国籍令我感到蒙羞!乌萨斯的暴行令每一个热爱和平的乌萨斯人感到蒙羞!”
记者们脸上的惊讶夹杂着一分欣喜,
他们嗅到了“新闻”的气息。
“伊万先生,毫无疑问,您今天的行为是严重的赛场违纪,您很大概率会受到国民院的指控……甚至会有丢掉参赛资格的风险。”
“我不会害怕这种威胁。敌国的渗透已经进入了卡西米尔的方方面面,如果卖国贼只能用这种阴暗的手段攻击我,那就让他们来吧!”
“您明明是个乌萨斯人,好吧……请问您如此热衷于和平与反侵略事业,那么去年的卡瓦莱利亚基保卫战中,您为何没有崭露头角呢?还是说,您只有在安稳的骑士竞技中、方才拥有勇气?”
“因为我今年五月份才匆匆赶来卡西米尔——这个饱受乌萨斯敌视与摧残的骑士之国。我只能感慨自己来的太晚,同时也庆幸,我选择了开始行动,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如果要指责我、我在1098年5月之前毫无作为,那么,我诚挚地接受这样的指责!因为在那之前,我不仅毫无作为……甚至,担任过新乌萨斯帝国的帮凶!”
陈一鸣后退了两步,有模有样地在镜头前鞠了一躬。
“您似乎认为自己足够光明磊落,为什么在镜头面前依旧佩戴头盔?”
“第一,我没有这么标榜过;第二,卡西米尔的部分媒体受外国渗透很深,我不认为你们中的所有人、都会保障我的隐私;第三,大多数骑士在接受采访时都会佩戴头盔,以表明此刻的骑士身份。”
“您似乎很擅长与媒体打交道,为何此前很少直面媒体?是刻意在等待时机、一鸣惊人吗?”
“女士,假定某人每天都需要吃三顿饭,那么他为什么在早八点到中午、中午到晚六点都不吃东西呢?或许您会认为,他是故意饿着肚子,在饭点别有用心。但我会说,这是水到渠成而已。有人只是在饭点恰巧饿了,有人只是在以往的采访中并不亮眼罢了。”
“这是很荒谬的类比……”
“是的,您也抛出了一个荒谬的提问。”
“伊万先生,您似乎对弗兰格尔先生使用的装备十分不满,可据我所知,他是个残疾人,无法离开辅助装备……您却颇有微词,这是否对残疾选手有些不公。”
“我也是残疾人。”
“抱歉。”
“仿生义肢对我的神经摧残很严重,我因此长期失眠、焦虑,伤残给我留下的幻痛也始终在折磨我……但我不会在公平竞技中使用违规武器。
“他的那些装备,像极了乌萨斯践踏和平的武器,相似的炮火也曾落在卡西米尔人身上。而今天,我在赛场上,见到了这些罪证,这使我无比愤怒。”
几名全副武装的骑士手持武器接近,
驱离了乌泱泱的记者。
裁判团声称比赛结果需要进一步裁定,
但陈一鸣的人身自由并未被限制,
赛后,他迅速变装,用不引人注目的方式离开了竞技场。
1098年6月19日,大骑士领,19:12
黛丝特将文件袋滑给了桌子另一端的陈一鸣。
“法院的传票下来咯,就算交过保释金,你还是要按时出庭,拍一张大头照,这个规矩你应该懂吧?”
“嗯。”
“我一开始真以为你只是……黑帮教父之类的人物,你在电视台、各大报社前的那一番讲话还挺劲爆的。你不会真想改变卡西米尔吧?”
“那是顺手的事。”
“口气真大啊,不过我在这里讲你几句坏话应该不会惹事吧?”
“你胆子确实越来越大了。”
“哈哈,陈小姐最近经常聊起你的事情,所以……我发现你和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还是有区别的——至少容得下几句玩笑。”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可以先离开了。”
“再见。”
黛丝特挎起公文包走了。
“你老是盯着她身上看干嘛?”
陈一鸣懒得搭理陈晖洁。
“不过就算出了事……她肯定也打不过仇白。”
“你就非要提这些破事吗?”
她也委屈起来了:
“我无缘无故被堵门约架了。要说惹事,也是她先惹的。”
“呵,你怎么不怪史尔特尔呢?你哪怕怪她,我都当你有理有据了。”
“以前姐姐……”
“以前,你住在我家里的时候,我和你姐,当时,是,分手状态。‘we were on a bREAK!’你好歹读过大学,这总听得懂吧?”
“……你们分了也跟没分一样。”
“你还是根本就不赞成我和仇白?”
“……也不是,也有点。”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再说下去也是惹我生气。”
陈晖洁仿佛来了劲:
“你和姐姐都认识十年了,当时和仇白也就认识不到半年吧。”
“我现在是图什么?我现在颠沛流离是图什么?我现在拍一张大头张都要心惊胆战的是图什么?不就是为了你姐和她的事业吗?你觉得我们现在处境很安全、安全到你们还有空争论这些破事情?整合运动,是Reunion!我们的unity在哪?我们的solidarity在哪?”
“……”
陈一鸣换了一口气,又深呼吸了两下:
“我一向不喜欢回避问题,所以,你的问题我也不是不能回答。”
“那你说说啊。”
“我心情不好,不想回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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