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吗？”张贵妃惨笑一声：“本宫，还能信陛下吗？”
从前，她能够自欺欺人，陛下毕竟有皇后，皇后在，陛下难免要顾及皇后的面子。
可如今，皇后早已经成为过去式，可陛下却未曾回头看她。
是的，陛下也回来仪秋宫，可张贵妃明显感觉到，二人不似从前。
张贵妃无力的垂下手，身子渐渐的软了下来，她又不是傻子，这大半年的时间，陛下若是心里真的有她，断然不会这样随便就把宫权给了淑妃。
“陛下曾经说，视本宫如家人，可如今……”
张贵妃渐渐回想起过去，忍不住泪流满面。
云落一时看的心里发酸，朝着金术使眼色，金术心领神会，悄悄退至门口，招招手，喊来一个小内侍，低声吩咐道：“快把大皇子请过来。”
这时候，也唯有大皇子才是娘娘的寄托了。
张贵妃呆呆地坐在软榻上，等到模糊的视线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小脸的时候，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不哭……母妃。”
大皇子呆愣愣地看着掉眼泪的张贵妃，伸出自己的小手抚平眼泪，他懵懂的眼神里露出几分不解和呆滞。
张贵妃一把搂过大皇子，痛哭道：“我的泊儿我的泊儿啊。”
大皇子虽是好了，可再不复从前那般机敏，可陛下呢？陛下有来看过自己的儿子吗？
还是说陛下觉着自己年轻，子孙繁茂，根本不把一个大皇子放在心上呢？
大皇子是不是可有可无的呢？
这一刻，张贵妃心如刀绞。
翠湖看着，更是眼泪酸涩，从前娘娘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在东宫七八年，即便是当初的太子妃都不得不暂避锋芒。
直到后来瞿氏生子而亡，事情似乎就变得不一样了。
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先帝爷的身子急转直下，宫里渐渐传出不少消息，从那时候开始，陛下的态度似乎就……
翠湖示意宫女把地上的脆瓷片收拾干净，随后把众人遣散出去，独留自己和贵妃和大皇子。
“娘娘~”
张贵妃哭了许久，才缓过劲儿来，看着自己怀中的大皇子，拿着帕子抹了抹眼泪，道：“翠湖，你说本宫该怎么办？”
翠湖咬咬牙，直挺挺地跪了下来，看着张贵妃道：“娘娘，且容奴婢放肆，可奴婢今日若是不说，只怕娘娘日后越走越偏，一发不可收拾。”
张贵妃通红的眼睛看向翠湖，哽咽道：“你我自东宫起，便相识相随，有什么不妨直说，本宫不会怪你。”
翠湖听罢，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娘娘如今愿意听就好。
“娘娘，奴婢斗胆问一句，娘娘觉着如今陛下可是真心实意对淑妃好？”
张贵妃微微一愣，下意识就要回答，可看着翠湖的清亮眼睛，顿时哑口，过了半晌，才呆呆道：“你的意思是……”
“娘娘，陛下若是真心保护一人，爱戴一人，又岂会把淑妃娘娘推到众人面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娘娘后宫争斗不休，从前是您和谢氏争斗，可自从谢氏逝去，这后宫便无人能够争的过您。”
“论家世，您的母家在前朝风光无限，去年更是破安南，大胜归来，这般谁人不羡慕？”翠湖深吸一口气，道：“后宫之中，怕是再无人能及。”
“可如今，陛下不顾和您的多年深情，却扶持淑妃，娘娘，难道就没有细想其中含义？”
翠湖不敢把话说深了，这般引导贵妃，已经是她能够做的极限。
张贵妃的手指抚平大皇子微微褶皱的衣角，眼中的几条猩红的血丝像是地狱里跑出来的怅鬼，想把张贵妃拖入一个漩涡之中。
“你的意思是……”
张贵妃紧紧搂着大皇子，好似只有大皇子才能让她心安。
“娘娘，奴婢即便是犯了僭越死罪，可是为了娘娘，奴婢不得不说啊。”翠湖咬牙坚持道：“陛下如今这些举动，难道不是为了挑起您和淑妃娘娘之间的斗争吗？”
“只要您和淑妃娘娘彼此相斗，必定会犯下大错，到时候，陛下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置了您。”
“娘娘，您难道还不明白吗？”
张贵妃猛地抬头，声音微微变得沙哑，嘶吼道：“不可能！陛下明明是爱我的，明明是谢氏那个贱人占着位置不放手！不然本宫早就是皇后了。”
“陛下是爱我的，呜呜呜……”
大皇子瞪大了眼睛，母妃这是怎么了呀？他无知的伏在张贵妃的胸口，完全不像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娘娘~”翠湖也忍不住眼泪，若不是为了张贵妃，这些话，她是绝对不会说的。
“奴婢知道您的心意，可是……您要想一想大皇子和家人啊。”翠湖哽咽道：“若是您如今在犯了什么大事，被陛下抓到了把柄，让大皇子日后怎么办？让您的母族怎么办？”
“不，我的哥哥是大启的功臣，陛下怎么会处罚哥哥？”这次张贵妃倔强地摇摇头，眼泪硬是在眼眶之中打转，没让泪落下来。
“娘娘，难道谢家的功劳就小了吗？”翠湖一不做二不休，直言道：“谢家为朝廷效力，虽有过错，可其功绩同样不小，可如今呢？因为皇后做错了事，整个谢家都被牵连。”
“娘娘，咱们不能再犯错了，如今前朝之中，只有您的母族最为势大，我们如何能再犯错呢？”
“陛下，已经不是当年的太子，更不需要您母族的支持啊。”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张贵妃瞬间愣在原地，她本就是顶尖尖的世家贵女，这些大道理并不是不懂，只是要她如何接受？
“这些话，是谁让你说的？”张贵妃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翠湖伏地，道：“娘娘，大将军自去年入宫赴宴，得见陛下和娘娘，席间便将这些话告诉奴婢，若有一日，皇后不在，娘娘为情所困，大将军便让奴婢将这些话告诉娘娘。”
“竟然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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