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意有所指。
彰明姑姑微微颔首，这金钗怕是为了安抚贵妃。
“至于皇后那儿……”太后叹了一口气，说：“还是等彻底有了结果再说吧。”鹤纹锦被里面的三公主忸怩着身子，不老实的仰头看着太后。
“可惜哀家没有一个好儿媳，不能把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看着当真是让人难受。”
但是好在，怀瑾的子嗣还算不错，太后这么想着，心里稍微舒坦一些了。
彰明能说啥？只能顺着太后说话呗。
“皇后娘娘许是一时糊涂。”
“糊涂？”太后冷冷一笑：“她不是糊涂，她是贪心啊。什么都想要，自然也就什么都得不到。”
“行事越发悖逆，好好的一国之母，尽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小家子，亏得她还是谢氏培养出来的嫡女。”
太后摇摇头，对这个儿媳，她已经无话可说。
从前再怎么争斗，都是女人之间，如今更是把手伸向了皇子！这一点，是太后绝对无法容忍的。
“罢了，不提她了。”
彰明笑道：“倒是这段日子，奴婢瞧着淑妃娘娘不错。”
“淑妃是个好的。”太后点点头，感叹道：“可惜就是她的家世差了点儿，也不知怀瑾是怎么想的。”
“奴婢倒是觉着家世差一些也无妨。”彰明姑姑瞧着太后的神情，把安定公主常用的青瓷奶瓶递到三公主嘴巴，这小家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专心致志地吃起奶来。
而后彰明姑姑才小心翼翼道：“奴婢斗胆，说句不好听的，正是因为家世地位，才会更加尽心呢。”
若是家世过大，岂不是又如同皇后那般肆意妄为？
太后明白彰明的意思，无奈道：“这事儿还是要看怀瑾主意，哀家虽是他的母亲，可说到底，后宫还要他来拿主意。哀家若是插手过多，只怕他要以为涉政了。”
太后微微苦笑，天家母子之间，同样免不了小心翼翼的相处啊。
“倒是你，好端端的为淑妃说话。”太后斜眼睨着彰明。
彰明倒是也不慌乱，她脸上满是坦然，“太后娘娘又打趣奴婢了，奴婢无儿无女，孑然一身，陪伴娘娘几十年，不消说淑妃娘娘未曾送奴婢东西，就是真的送奴婢了，奴婢拿着又有什么用处？”
“你是长了一张巧嘴，罢了罢了，哀家是说不过你的。”太后不满地嘀咕着。
安定公主吃完奶，精神焕发许多，嘴里咿咿呀呀的不肯睡下，太后倒是困了，只是瞧着三公主的模样，不忍心丢下安定公主，闹了好久，等到三公主困了，才抱下去哄睡了。
“真是个皮猴儿啊，也不知道哀家能不能等到这皮猴子长大嫁人。”
“娘娘会长命百岁的。”
“唉，睡吧。”
彰明姑姑服侍着太后睡下，自己也歇下不提。
这几日后宫过的颇不平静，凤仪宫里的仅仅是维持着表面的光鲜亮丽，皇后病成那样那样，连个太医都没有。
仪秋宫里，大皇子倒是渐渐好了不少，只是可惜，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不过已经脱离了危险。
这两件事都不算新奇，但皇后嫡出的妹妹客居凤仪宫，算是一件新事儿。
哪有未出嫁的妹妹长久的住在宫里？
皇后的心思不言而喻。
“你们说这谢二小姐会住到什么时候？”柳修媛好奇道。
“走什么呀，这么住下来，还能走的了？”梅充仪拿着蜀锦做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也是……
“就是不知道日后是个什么位份。”胡御女思虑道。
众人说着话，万荣就走进来行礼道：“娘娘，凤仪宫传来消息，说是昨儿谢二小姐被陛下宠幸了。”
啊，这么快？
蔺舒影有些惊讶，她一手撑着腰肢，一手拿着银叉挑起酸杏儿慢慢的嚼着。
“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万荣赶忙道：“奴婢听闻陛下本意要去凤仪宫看望皇后的，结果恰好碰到了客居凤仪宫的谢二小姐。”
恰好？
哪儿来的这么巧——“英儿叩见姐夫。”
姐夫？
李怀瑾回神，盯着眼前的面容怔怔出神。
时节已经快到十一月了，李怀瑾站在廊下，脚步刹那间有些挪不动了。
谢二小姐的发髻和皇后不同，比当初的皇后略低几分，用东海明珠绾着堕马髻，头上带着一只累丝嵌宝凤钗，这模样和十年前的皇后似是而非。
“这凤钗……”
谢二小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上的金钗更是醒目。
“启禀陛下，这金钗是皇后娘娘相赠，臣女不知其中是否僭越，求陛下开恩。”谢二小姐说罢，微微挺起胸口，让那只金钗更加明显地暴露在李怀瑾的眼中。
李怀瑾神色复杂，他记着这只凤钗，那时候皇后久久不孕，东宫早已经是风言风语，他为了安皇后的心，他已让人打造了这只凤钗，大张旗鼓地送给了皇后。
意为即便皇后无孕，她也永远是李怀瑾心中的妻子。
如今……
李怀瑾把人扶起来，笑道：“你戴着很好看。”
比皇后更好看。
谢二小姐这才稍微安心了，她的视线掠过金线绣的龙头，渐渐上移到李怀瑾的下巴，她口含幽香，一举一动之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沉水香。
“姐夫~”
李怀瑾的喉结微微滚动，闻着这股淡淡的味道，怅然道：“你和你姐姐年轻时候，极为相似。”
就连过去的味道都差不多。
谢二小姐还未触及李怀瑾的目光，又猛地躲开了。
“不！”
谢二小姐倔强地抬着头，“臣女虽是阿姐的妹妹，但臣女就是臣女，绝不是阿姐。”
李怀瑾一时失笑，身形晃动之际，腰间的环佩叮当作响，仿佛胸口绣的那条龙都活了一般，上下抖动。
“你比你姐姐更好。”
谢二小姐脸色微微一红，低头忸怩道：“姐夫，莫要说这样的话，让姐姐知道了……”
提到皇后，李怀瑾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他本来想来警告皇后的，事情已经快水落石出了。
但如今，猛的撞见记忆里十年之前的“皇后”，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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