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沈老夫人的视线忽然落在她的身上，冷哼了一声声音冷冽，比起方才与沈芊说话的温和慈爱简直判若两人。
“我让你坐下了吗？方才行礼我也没叫你起来，你怎么学的规矩？”
沈芊一脸得意的站在沈老夫人身边，那眼神仿佛是在说。
看，只有我才不用行礼。
沈姝微微垂眸，说道：“祖母教导，孙女自是受教，我与六妹妹都是祖母教导出来的。
来日出门在外，我这做姐姐的更会以身作则，让外人都知晓，出自高门的祖母是如何精心教养我们姐妹。”
沈老夫人的脸色顿时一沉。
沈姝这是用她自己和沈芊做对比呢。
而沈姝是自小就在边关长大的，七岁回来已经定性，怎么就是她教导的了？
沈芊倒是在她身边长大，因着她的纵容，平时都是很随意的，若真要挑理，沈芊才是最不规矩的。
这时候沈老夫人若要说什么，那就是偏袒沈芊。
并且沈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沈老夫人没有教导好沈芊，所以沈芊才这么尊卑不分。
她进屋到现在，一屋子都是长辈，全都没行礼，这可不就是尊卑不分。
杨清梨和沈妤都悄悄看了好几眼沈姝。
因为沈姝的变化有点太大了。
虽然沈姝一直以来都桀骜不驯，没这么沉着冷静。
按照她往常的性格，是会直接顶撞老夫人，比如直接嚷嚷道：“祖母偏心，分明不守规矩的是沈芊，没有教养的也是沈芊，你怎么就说我……”
沈老夫人便可直接罚她顶撞长辈。
谢氏神色不明的端起茶杯。
她现在基本是能够确定，沈姝确实是和从前不同。
这时，沈娇缓步走进屋，十分得体的行礼。
“孙女给祖母请安，给母亲，二婶请安。”
沈老夫人脸色稍缓，慈爱的点头道：“好好，快坐。”
沈娇在一旁坐下，行为举止优雅从容。
沈氏越看越满意，觉得有当年自己的风范，怎么看都透着贵气。
反而是沈姝，她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透过她仿佛就看到她那早死的娘。
一个女人整日舞刀弄剑，还学男人上战场。
虽然出门在外旁人多是奉承居多，但她总觉得那眼神中全是鄙夷。
所以她极其不喜沈姝。
本来到底是自己的孙女，可她长的像她娘，性格也像，让她更是半百不喜。
“沈姝你自小在边关，不如你长姐自小在京城长大，接触的都是名门贵女，你大伯母又是出自尚书府，在她耳濡目染下，规矩礼仪教养那都是顶好的，你跟着她好好学。”
沈姝微微下巴微扬，神色倨傲。
“祖母说的是，但我母亲乃将门嫡女，我外祖母更是出自镇国公府，其规矩教养自是不差。”
沈姝嫡字咬的极重，便是故意讽刺谢氏庶出的身份。
要知道，当今太后便出自镇国公府。
沈老夫人若敢质疑沈姝和沈姝母亲的教养问题，岂不是连当今太后都一同质疑了？
恐怕她没这个胆子。
沈姝的外祖母虽然是镇国府偏支，但也确实是镇国府的人。
逢年过节祭祖那都是一个祖宗。
如今的镇国公是太后的亲弟弟，爵位已经承袭四代之久，是真正的世家大族。
沈姝外祖母的爷爷，和太后的爷爷是亲兄弟。
第一代镇国公是她们爷爷的父亲。
她们之间算是隔代堂亲关系。
若要论起来，沈姝喊太后应该是姨外祖母，皇上也成了表舅。
不过她们是四代亲，到了沈姝这一辈已经五六代了。
再加上沈姝外祖母早早就去世了，基本都没什么走动了，真就成了远房亲戚。
沈姝外祖母的娘家恐怕如今和镇国公都扯不上什么关系，并且这一支早早就没落了。
若不提起来，想必太后都想不起她外祖母这号人。
而皇上只怕是都没听说过。
但沈姝的外祖母确确实实是出自镇国公府。
谢氏不过一个尚书府庶女。
她母亲和外祖母出身都不差，且都是嫡出，她和母亲怎么就比谢氏母女差了？
谢氏的出身说差也不差，毕竟父亲是从一品官，但她是个庶出。
生母如今还在，但在尚书府也只是个姨娘。
元政武是正儿八经的正一品大将军。
元妙英更是将门嫡长女。
若不是沈姝的三个舅舅无所为，元家绝对不差。
沈姝一句话，屋里便静的落针可闻。
谢氏的脸色虽然如常，但手中的绣帕已然捏紧。
沈老夫人更是沉着一张脸，老眼里满是阴鸷。
屋里气氛沉重，留春站在沈姝身后，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念秋说道：“表小姐记性真好，老夫人确实是出自镇国公府，老夫人虽然去世的早，但奴婢记得前些年大夫人进宫的时候，太后还提过一嘴，说从小就和老夫人玩的最好。
说是幼时府里开了族学，无论嫡系还是偏支都是一同在族学里上学的，太后她老人家，是和老夫人坐同桌的。 ”
念秋神色沉稳，冷淡的扫视了沈老夫人和谢氏。
她是以元家下人的身份说话，也不怕沈老夫人说她一个下人，居然敢插嘴主子说话。
沈姝嘴角轻扯，就那么挑衅的看向了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这个年纪的人，情绪自是不会表露出来。
但此刻沈姝能感受到她一肚子火气无处撒的愤怒。
谢氏和沈娇道行差些，脸上端庄的神色在崩裂的边缘。
沈芊虽然蠢，但涉及什么国公府和太后，她便不敢说话。
因为她肯定是得罪不起的。
杨清梨更是看了沈姝好几眼。
沈妤一直低着头，是怕被人看到脸上的笑和畅快。
她现在终于知道沈姝为什么无所顾忌的回来了。
这战斗力实在强悍。
沈薇和沈禾进来的时候，恰好就撞在了枪口。
哪怕是两人进屋后就规规矩矩的行礼了，沈老夫人也没叫她们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额头都冒冷汗，半蹲的腿也在轻轻发颤。
沈娇叹息道：“祖母，此事和二妹和三妹无关，不如让她们先起来吧。”
沈姝嗤笑一声幽幽道：“两位姐姐礼节周到反而受罚确实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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