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王逸夫妇听上面吃喝得热闹，免不了对这几个年轻人品头论足。韩梅对季虹夸赞有加，说她和王晓瑞如何般配，只是她有了男朋友。
王逸问是不是黄默山，韩梅说：“可不是他！今天的饭桌上抢着向季虹表白，好像是怕咱家晓瑞跟他抢似的，依我看，他俩的关系也就是刚刚开始，要不然早不就表白了？还轮得到在咱家的饭桌上？”
“说话的艺术在于应景，”王逸说，“今儿的氛围肯定是哪里对上他的神经了，他才那么说的，总不至于人家在谈吃饭，他一下子就表白吧？”
“怨我，怨我。”韩梅叹气道，“我不是客气几句嘛，让他们帮咱家晓瑞踅摸着，帮他找个对象，谁知道黄默山一下子就蹦出来了，说季虹是他女朋友。”
“那季虹的表现呢？”
“矜持几下呗，没反对。”
“这种事还能当场反对呀？还让不让人家活喽！”
“不过我看季虹心里还是挺舒服的。她对黄默山应该也有那个意思。”
王逸说：“顺其自然吧，季虹那孩子确实出众，不过咱家晓瑞也不差，缘分的事不可强求。”两口子就当下年轻人的生活状态闲扯了一回。
韩梅去楼梯上听了两回动静，听出餐厅里在斗酒，就担心地和王逸说，王晓瑞酒量不好，会不会喝醉？王逸说了王晓瑞提前服下海王金樽的事，韩梅才放心了。
听到楼上没了动静，韩梅上楼收拾餐桌，见几个年轻人正在收拾呢。她嗔怪王晓瑞，不该让客人干活，王晓瑞说，他们非要干，拦不住。
餐桌收拾停当，摆上四样水果。苹果、火龙果、哈密瓜已切成碎块，上面插满牙签；红提洗得光可鉴人，饱满的嫩脸上挂着亮晶晶的水珠。
王晓瑞示意大家吃水果，说，喝完酒最好的解酒方式就是吃水果，因为水果能大量吸收酒精并且还护胃。
“我得多吃点，你太热情了，把我喝醉了。”黄默山看着王晓瑞说。
“酒不醉人人自醉呀。”顾娟往嘴里塞一个火龙果，“你今天斗酒就没输过，连做六庄，酒量又好，还能喝醉了？”
“他是反着说的，喝醉的是我。”王晓瑞说，“我酒量有限，没招待好你们，多多包涵哈。”又恢复了他的谦谦君子风度。
“都没喝醉。”季虹说，“你现在说话这么彬彬有礼，哪能喝醉喽？今天喝得很开心，菜丰盛，酒也好。”
“酒是不错，可惜呀，我全都贡献给厕所了。”王晓瑞说完，兀自哈哈一笑。
众人见王晓瑞这样坦诚，纷纷说抱歉，同时也感到彻底放松。虽是第一次来做客，真有宾至如归之感。
几个人在王晓瑞家逗留了一个多钟，起身告辞。黄默山叫了代驾，把季虹三人送到嘉宸公寓后，他才回家。
这个下午注定是个休闲的下午，因为都喝了酒，干不了正事儿。
季虹洗了把脸，大脑还兴奋着，睡觉肯定是睡不着的。她打开电脑，查看在各大网站上线的课程，加起来已售出87套，不过是一天时间，这是个不错的数据。
知识付费平台是拿分成的，不用和客户加好友什么的，但通过抖音卖课不同，她必须先加好友再通过微信转账来变现。麻烦些，但赚得多，全是自己的。
她又处理了抖音上的留言，加了该加的好友，卖出了13套课程。
干完这些，她四脚八叉地仰躺在床上，觉得身心舒爽。发热的面颊、兴奋的大脑在告诉她，喝红酒如果喝得恰到好处，是益于健康的。
不过，今天的王晓瑞喝过头了，应该不舒服。她没喝醉过，只能脑补。都怪黄默山，不缠着他，他哪儿会喝醉？
黄默山像是和她有心灵感应，发语音信息给她，告诉她，说她的抖音视频下又有了多少多少留言，说的什么什么。末了问：“又卖了多少，富婆？”
“富婆”这个称呼是黄默山第一次使用。这种称呼含着亲昵带着戏谑掺着调侃，若非素不相识的人使用，就显得关系不一般，无论是那种关系，都透着亲密，或者是随便。
黄默山曾经是她的“学生”，现在居然这样叫她，无疑是因为上午他向自己表白了，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自己当场没让他尴尬，这倒好，得寸进尺了。
“别这样叫，像流氓。”她说。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还不够流氓，太斯文了。”
“你还不够流氓？硬是把王晓瑞喝醉了，最后半瓶酒不该喝的。那半瓶酒最坏。”季虹说。
“哟，你心疼了？你咋不心疼一下我？”
“你又没醉！”
“那简单，哪天我喝醉一次，看你怎样心疼我？”
季虹换个话题，问黄默山：“你今天干吗那样？”
“哪样？”
“装晕！你老实说，干吗那样？”
黄默山顿了片刻，发来语音：“我是自然而然说出来的呀，绝不是演戏。你别以为我在说酒话，我现在很清醒。
“我不认为你心里没数。我自家有工厂，我干嘛去干陪诊呀？还不是因为你吗？我自从在抖音上看到了你，就被你迷住了。关于这一点，我跟你说过。
“我也明白，你一直在观察我，考验我。我是很努力地在学，一半是要经得起你的考验，一半是要改变我自己。我做到了，我陪诊的这几个月，改变了很多。
“一开始，我为别人服务，简直适应不了。但一想到你，我都忍了。渐渐地，我看到越来越多的可怜人，听到越来越多的故事，我在陪诊中找到了乐趣，也受到了很多启发。
“说真的，我今上午的勇气，完全是听了独臂老人裴羽的故事后产生的，我觉得爱一个人就得大声地喊出来。是不是？
“如果我不是真的爱你，我会陪你跑千把里到镇江去找人？还贴了几千块，被我父亲骂？那天在慈寿塔上，我想喊出那句话的，但我勇气不够。
“在今上午的饭桌上，我当时听到王晓瑞的母亲说出那样的话，我怀疑她看上你了，想让你当儿媳妇，我顿时感到了威胁，我的勇气一下子攒的足足的，一下子就喊出来了。你应当明白，我这样做，是怕失去你。”
虽然黄默山的解释都在季虹的意料中，但听着一句一句的解释在耳边响起，她心里依然涌上阵阵暖流。几个月以来，两个人隔着一堵纸墙捉迷藏，蹑手蹑脚却又故意高声大语，把心深深藏着，用眼神秘密捕捉。
终于，墙倒了。但季虹明白，她心里还有一堵墙，墙边倒着她的父母，她要拆除这道墙才能接受黄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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