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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因为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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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准备如何处置我二人?”李裪话音刚落,金宗瑞的目光便如两道锐利的寒芒,死死地盯住朱高煦。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与决然,仿佛要将朱高煦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洞察于心。

在金宗瑞心中,自己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然而,三王子李裪却如同他心中最珍视的宝物,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三王子跟着自己糊里糊涂地死去。此时此刻,他已经暗暗做好了准备,只要朱高煦能网开一面,放过三王子,那么无论自己遭受何种羞辱,他都甘愿承受,毫无怨言。

金宗瑞的双拳紧紧握着,以至于指甲都深深地插入了手掌之中,可他却浑然不觉。此刻的他,满心都是对三王子的担忧,身体因紧张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着。在这偌大的房间里,他感到自己势单力薄,犹如沧海一粟。面对朱高煦这样的人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无力反抗,除了默默等待朱高煦最后的审判,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任何办法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回想起之前,金宗瑞一直以为那个陈护卫就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自己和三王子在其面前几乎毫无逃脱的可能。可当得知朱高煦的身份后,他才彻底明白,与朱高煦背后所代表的势力相比,他们两人就如同蝼蚁一般渺小,根本没有丝毫逃离的希望。这种无力感,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即便如此,他心中保护三王子的信念却愈发坚定。

在高丽王朝这片土地上,朱高煦在大明的事迹早已经广泛传开。毕竟,他可是当世唯一一个达到宗师境界的高手,如此超凡的实力,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高丽和大明两地商人在茶余饭后热议的焦点话题。大家对他的实力既敬畏又好奇,各种关于他的传闻在人群中不断流转。

这时,只见朱高煦脸上浮现出一抹轻笑,他轻轻拍拍身旁朱瞻墨的肩膀,脸上带着和颜悦色的神情,缓缓说道:“也不想怎么样,我看这小子和我儿子年纪差不多,看起来也机灵,那就给我儿先当个书童玩伴吧!”他的语气看似随意,却仿佛已然做出了不容更改的决定。

“什么!不行!”朱高煦的话音刚一落下,金宗瑞便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直接惊呼出声。在他心中,三王子身份尊贵无比,乃是高丽王朝未来的希望,怎么可能去给别人当一个区区书童呢?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若是真的如此,往后即便李芳远能够重新夺回王位,高丽王朝也必定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若是仅仅让自己受点委屈,为了三王子的安危,金宗瑞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可如今要让三王子去委曲求全,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在他的信念里,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哪怕与朱高煦拼个鱼死网破,他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金宗瑞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墨,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他语气激昂,言辞铿锵有力地说道:“我高丽王朝虽然称不上强大无敌,但也绝不是任人随意欺负的软柿子!三王子身份何等高贵,他身上承载着我们高丽人的骄傲与尊严,就算是死,也绝不可能答应去给别人当书童,这种屈辱之事,我们高丽人绝不能接受……”

“好,我答应!”金宗瑞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清脆却又透着稚嫩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

金宗瑞惊愕地转过头,只见一脸认真的李裪正站在那里。他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僵住,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实在无法理解,三王子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这样的事。

金宗瑞的嘴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艰难地吞咽了几下口水,还是忍不住眉毛高高挑起,满心疑惑与焦急地开口问道:“三王子,您这……”

李裪一脸平静,目光坦然地直视着金宗瑞,随后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除了答应,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他的声音虽然稚嫩,但话语中却透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与无奈。

金宗瑞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失望的神情,在他的观念里,身为王室之子,一言一行都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王室的尊严。在这种绝境下,宁死不屈,保留最后的体面,才是王室应有的风范。他之前只看到这孩子聪明伶俐,却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竟被他视为“软骨头”。金宗瑞满心的失望与无奈,忍不住缓缓摇了摇头。然而,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李裪那稚嫩的脸庞上时,又不禁释然了。是啊,对方还只是个孩子,人生的道路才刚刚开始,又怎能以成年人的标准去要求他呢?

“先生,此刻我父王的情势也不太好,就算我们拼尽全力找过去,又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呢?况且,听二皇子刚刚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显然也准备前往高丽东北部。您也清楚,现在这世道乱得像一锅粥,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就我们两个,又没什么足够的自保能力。与其在这乱世中盲目奔波,还不如暂且跟着他们,说不定往后能瞅准机会,我们再想办法离开。”李裪见金宗瑞一直沉默不语,便耐着性子,轻声细语地劝导起对方来,那模样,仿佛一个小大人在分析着局势。

“啊?”金宗瑞听到李裪这话,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用余光偷偷瞥了眼朱高煦,只见朱高煦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金宗瑞心里直发慌,赶忙又朝李裪挤眉弄眼一番,那表情仿佛在说:“我的小祖宗啊,这些话怎么能当着朱高煦的面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呢?这不是把咱们的想法都暴露了嘛!”

朱高煦也着实被李裪的这番话给逗乐了。他心中暗忖,这娃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完全没把自己这个手握大权的人放在眼里啊。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说不定这孩子是心里明白,自己那些小心思根本藏不住,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大大方方地直接说出来。

但朱高煦也没打算去深究对方这点小心思。在他看来,这两人一旦落入自己手中,就如同被困在笼中的小鸟,他就不信,对方还能有逃离的机会。毕竟,自己的势力和手段可不是吃素的,

金宗瑞一直偷偷观察着朱高煦的表情,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般怦怦直跳。当看到朱高煦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生气的迹象后,他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然而,毕竟朱高煦这个当事人就站在现场,他可做不到像李裪那般理直气壮。此刻,他说话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些心虚,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点点头说道:“那先听三王子的。”

与此同时,金宗瑞心中又不禁感到一丝欣慰,暗自想到:三王子果然还是那个天赋异禀、天纵奇才的孩子啊,刚刚是自己误会他了。他小小年纪便能如此沉着冷静地应对眼前的困境,想出这样的权宜之计,实在是让人佩服。

“你们商量完了?”朱高煦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那模样仿佛对眼前这两人的讨论兴致缺缺,但紧接着,他便毫不留情地对两人发起打击:“不过给你们两人提个醒哈,到了我朱高煦手中的人,还从来没有能逃出去的,你们还是趁早打消逃离的念头吧!”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仿佛这是一个既定的事实,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还有,现如今李芳远已经只剩下高丽东北一小块领地,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赶出高丽了,他根本没有任何复国的希望,你们也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朱高煦继续说着,言语中满是对李芳远势力的不屑。

金宗瑞听着朱高煦的话,心中满是愤懑与无奈,只能默默地低下脑袋。他对朱高煦的这些话,那是一个字都不想听,可现在形势比人强,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连打断朱高煦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将这份屈辱和愤怒默默地咽进肚子里。

朱高煦依旧自顾自地滔滔不绝,那神态仿佛在进行一场不容打断的演讲:“你说说高丽王朝有什么好的?眼界可得放宽些啊!先不说这世界广袤无垠,大得超乎想象,就拿咱们所处的亚洲来说,大明也不过只是亚洲这七大洲之一版图上的一小部分而已。而高丽呢,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连在世界舞台上被提及的资格都没有。在高丽人眼中,大明已经是可望不可及的庞然大物了,更别提外面那广阔得难以想象的世界。你看看,就算你现在是高丽国王又怎样?不过是统治着一个弹丸之地罢了,有什么好留恋不舍的呢?还不如踏踏实实、尽心尽力地辅佐我家小墨。说不定哪天小墨心情一好,随便赏赐给你两块土地,那面积都比整个高丽王朝还要大呢!”

“等等,什么世界七大洲?”金宗瑞听到这个闻所未闻的词汇,瞬间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完全忘记了朱高煦刚才对自己国家的侮辱。他的注意力如同被一块强大的磁石吸引,全部聚焦在了“七大洲”这个新名词上。在他那传统且局限的认知里,世界的模样不过是自己所熟知的周边区域,如今突然听到还有“七大洲”这样的说法,心中满是震惊与好奇。

朱高煦瞧见金宗瑞这副模样,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关于“世界七大洲”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继续对金宗瑞展开蛊惑:“你们这些文人,寒窗苦读几十年,日夜与诗书为伴,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功成名就,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被后人传颂吗?现在,我就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更为广阔、更加宏大的舞台。在这里,你所能施展的抱负、所能取得的成就,将远远超出你在高丽这个小地方的想象。如此难得的机会摆在眼前,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动心吗?”。

见金宗瑞眼神呆滞,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显然是被自己抛出的话给深深震撼到了,朱高煦心中暗喜,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又加了一把力,继续诱惑道:“你好好想想啊,等到时候我们朱家拿下整个世界之后,那可是开天辟地的大功绩。而在这辉煌的历史篇章里,记着其中有你金宗瑞的一份功劳,甚至为你塑像,让你的名字流传千古,受万代敬仰,这种感觉,不爽吗?想象一下,后人提到你的时候,无不赞叹你的智慧与功绩,那将是何等的荣耀!”

说实话,金宗瑞此刻内心就像被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翻涌起惊涛骇浪。朱高煦描绘的这幅蓝图实在是太过诱人,对于任何一个渴望青史留名、建立不世之功的人来说,都有着难以抵挡的吸引力。那是一种站在世界巅峰,俯瞰众生的荣耀,是无数人梦寐以求却难以企及的境界。

然而,就在金宗瑞几乎要迷失在这美妙幻想中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瞥见了旁边的李裪。李裪那坚定的眼神,仿佛一道清醒的光芒,瞬间让金宗瑞从虚幻的美梦中惊醒。金宗瑞心中一凛,随即咬了咬牙,语气坚决地说道:“我金宗瑞读书十几年,只为了报效自己的国家,让我高丽的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我的志向从未改变,也不会因外界的诱惑而动摇。”

金宗瑞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朱高煦轻飘飘两句话就给骗得晕头转向的。毕竟,先不说朱高煦描绘的宏伟蓝图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他也实在怀疑,朱高煦真的有那个能力将征战全世界吗?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相比之下,还是跟着李裪,努力实现复兴高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目标,似乎更容易一些,也更切实际。

对此,朱高煦可丝毫没有给金宗瑞留情面,他不屑地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地说道:“可拉倒吧你!少在这跟我讲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就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干?你要是目光仅仅只是盯着一个小小的高丽王朝,那我倒要好好考虑考虑,究竟需不需要你这样的人了。眼界如此狭小,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

朱高煦可不管金宗瑞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金宗瑞顿时被朱高煦这番话怼得语塞,心里就像被点燃了一团火,又急又气,同时也被深深激到了。他的内心再次陷入了激烈的纠结之中。一方面,朱高煦描绘的外面那广阔的世界,以及可能获得的无上荣耀,像一块充满魔力的磁石,吸引着他想要跟着朱高煦出去闯荡一番,去看看那未知的天地究竟是何等模样;可另一方面,对于那完全陌生的未知世界,他又不可避免地感到彷徨与恐惧,毕竟那意味着要抛弃熟悉的一切,踏入一个充满变数的领域。除此之外,高丽的百姓更是他心中难以割舍的牵挂,他实在放心不下那些在战火中挣扎的黎民。

就在金宗瑞和朱高煦激烈对话的时候,一直表现得古井无波的李裪,眼神也终于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李裪以往从未听闻过“七大洲”这种新奇的说法,对于大明朝,他也仅仅知道那是高丽王朝的朝贡国,国力远远胜过高丽。但具体大明究竟强大到何种程度,外面的世界还有哪些未知的奥秘,他一无所知。

此刻,李裪的眼睛像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一闪一闪的,里面满是对未知世界的强烈欲望。与金宗瑞不同,身为王室成员,李裪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贵族,如何治理国家。这样的成长环境使得他一旦眼界被打开,内心的野心便如同破土而出的幼苗,迅速生长。所以,当听到朱高煦提及外面那广阔无垠、充满机遇与挑战的世界时,他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心中燃起了对探索未知、追求更大成就的熊熊火焰。

李裪努力平稳下内心激动的心情,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缓缓开口问了一个最为现实的问题:“那我高丽国民会怎么样?我父王的结局又会怎么样?”此刻的他,虽然年纪尚小,但身为王室成员,从小被培养的责任感使得他在面对如此局势时,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国家的百姓和父王的命运。毕竟,在这动荡的局势下,他如今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统治者”了,对于自己统治下的百姓,怎能不关心呢?

朱高煦看着李裪,见他一脸认真,也收起了之前的戏谑,同样非常认真地说道:“你父王是活不成了。你要明白,只要他还活着一天,高丽王朝就永远别想真正落入我们手中。只要他存在,地方上就永远无法安宁,我可不想每年都花费精力去镇压你父亲发动的叛乱。”朱高煦的语气平淡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在朱高煦看来,李芳远若是侥幸活下来,以他的性格和过往的经历,必定只有走向一条永无止境造反的道路。先不说像李芳远这样称霸一方的霸主,根本无法接受从高高在上的地位跌落谷底的滋味,单单是他手下那些忠心耿耿的残部,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们暗中相互勾连,随时都有可能掀起新的叛乱,搅得整个高丽不得安宁。所以,为了彻底掌控高丽,李芳远的存在必须被消除,这是朱高煦基于局势做出的冷酷判断。

对此,李裪其实早有心理准备。短暂的沉默两秒后,他只是神色僵硬地点了点头,随后强忍着内心复杂的情绪,继续问道:“那么我们高丽的百姓呢?”此刻的他,满心担忧着百姓的命运,在父王几乎已无生机的情况下,高丽百姓成了他唯一的牵挂。

一旁的金宗瑞见状,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为李芳远求求情,毕竟李芳远是他一直忠心侍奉的君主。可话到嘴边,他又看了看李裪,意识到如今李裪才是主事之人,而且以当前的局势,自己就算开口求情也只是徒劳无功。无奈之下,他只能缓缓闭上嘴巴,眼神中满是失落与无奈。

“高丽百姓嘛!”朱高煦故意咂了咂嘴,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话锋一转,反问一句:“你们知道我们将扶桑攻打下来之后,扶桑百姓的结局吗?”他目光在李裪和金宗瑞身上游移,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扶桑被你们攻打下来了?”李裪的一张小脸瞬间写满了震撼,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着朱高煦。在他的认知里,扶桑虽不算强大,但也绝非轻易能被攻克的。如今听到这个消息,着实让他大为震惊,内心的波澜再次被激起。

扶桑与高丽相邻,在过往的岁月里,双方有着不少的贸易往来与文化交流。只是后来听闻扶桑那边政权更迭,换了新的君主,自那之后,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双方的往来逐渐减少,直至彻底停止。

李裪年纪尚小,王宫之中的事务,大人们自然不会与他商议,尤其是这类涉及他国政治变动的大事。所以,李裪当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作是寻常的外交变化。然而,此刻听到朱高煦轻描淡写地提及已将扶桑收入囊中,他着实吃了一惊。原本平静的认知世界,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泛起层层涟漪。他怎么也没想到,朱高煦竟在众人毫无察觉之时,完成了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

不仅是李裪,就连金宗瑞,此刻大脑都陷入了短暂的停滞,有些无法运转。之前,金宗瑞倒是听闻过一些关于扶桑出事的流言蜚语,可那时,他只当是毫无根据的笑话听听而已。毕竟,一个历经岁月沉淀的王朝,有着自己的根基与底蕴,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呢?这在他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可如今,面对朱高煦如此笃定的言辞,金宗瑞整个人呆若木鸡。细细想来,扶桑与高丽王朝的国力在伯仲之间。既然朱高煦能够轻而易举地拿下扶桑,那么照此推断,高丽王朝似乎也难逃同样的命运。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浮现,金宗瑞顿时感觉如坠冰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他仿佛已经预见了高丽王朝未来的悲惨结局,满心的恐惧与无助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彻底淹没。

看到两人脸上那震撼到近乎呆滞的表情,朱高煦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满足感。他暗自庆幸,还是自己安排的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在攻打扶桑的过程中,基本没放出多少活人出来,这才使得外界对于扶桑那边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

虽说高丽这边的高层或许通过一些隐秘渠道知晓一些详情,但像金宗瑞这样一介书生,以及李裪这样年纪尚小的孩子,自然是无从了解这些复杂且机密的事情。

“二皇子是如何处理高丽百姓的?”金宗瑞注意到那边陈远脸上流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嘴唇微微颤抖,带着一丝苦涩,艰难地开口问道。

朱高煦见状,缓缓伸出手掌,动作缓慢且刻意,将手掌置于脖子处,然后横着用力一划,脸上随即露出一副残忍至极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他语气冰冷地说道:“很简单,杀!”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金宗瑞和李裪的心上。

金宗瑞听闻此言,顿时感觉手脚一阵冰凉,仿佛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他的眼珠子瞪得老大,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嘴唇哆嗦着,结结巴巴地开口:“都……都杀了?屠国?”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一个国家的百姓,就这样被朱高煦轻描淡写地判定了死刑,这简直是灭绝人性的行为。

对于扶桑的人口数量,金宗瑞虽没有确切概念,但他心里明白,扶桑人口定然比高丽王朝多不少。他估摸自家高丽王朝的人口大概在六百多万到七百多万之间,而扶桑,很可能都接近千万了。倘若如朱高煦所言,扶桑人真的已被全部屠杀,金宗瑞光是想象那副场景,就觉得毛骨悚然,实在不敢相信如今扶桑的土地上会是怎样一幅惨绝人寰的画面。

见金宗瑞额头直冒冷汗,面色如土,朱高煦嘴角微微上扬,迈着悠闲的步伐,缓缓走动两步,来到金宗瑞身旁,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看似亲昵地说道:“跟你开个玩笑,那么多人怎么可能都杀完?”

金宗瑞刚刚着实被朱高煦那番残忍的话语吓得不轻,整个人还沉浸在巨大的恐惧之中,一时竟没有注意到朱高煦的手已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下意识地伸手摸摸额头上不断渗出来的汗珠,长舒一口气,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二皇子可吓坏我了,我就说二皇子并不像是那种嗜杀之人!”此刻的他,满心以为朱高煦只是故意吓唬自己,紧张的神经也随之稍稍放松了些。

可金宗瑞显然放松得太早了。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朱高煦那慢悠悠的声音仿佛恶魔的低语,在耳边骤然炸响:“是没有都杀完,女人全部留下了,男人则是送到澳洲去给我们挖矿赚钱,哦,对了,三五岁的孩子我们倒是没有杀害,毕竟我们也心善,放他们一马吧,还有一些躲在山沟沟里的或者是逃掉的扶桑人,不过这个你不用管,他们逃不了几年的。”

金宗瑞下意识地一转头,瞬间对上朱高煦那阴恻恻的笑容,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狰狞面容。他顿时吓得全身一激灵,只感觉嗓子眼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扼住一般,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心中的恐惧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此刻的他,满心都是对朱高煦残忍行径的恐惧与愤怒,却又深知自己在这强大的恶魔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二皇子为何要如此残暴?若是拿下我高丽王朝之后,我高丽王朝的百姓也会是同样的下场吗?”李裪的声音适时响起,只是此刻,他已没了刚刚那般从容淡定。话语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就连站在远处的陈远,都清晰地捕捉到了李裪话语里的这抹颤音。不难听出,李裪内心的恐惧与担忧已如决堤之水,难以抑制。

朱高煦缓缓将目光投向李裪,脸上浮现出一抹看似和煦的笑容。然而,此刻在李裪眼中,这笑容却没有丝毫的温柔,反而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朱高煦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耐心解释,又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当然不一样,扶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国,竟敢胆大包天,杀害我大明的使臣,你说这等行径,我们能忍吗?本来一开始,我们想着只是前去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知道天高地厚便可。可谁能想到,扶桑这群人狼子野心,不仅不知悔改,竟然还妄图染指我大明的国土。既然他们如此不自量力,那就不要怪我们下手不客气了。”

实际上,真实的原因朱高煦又怎会轻易跟这两人道出。反正如今扶桑已然灭国,死无对证,一切还不是任凭他信口胡诌?随便编个理由,既能搪塞过去,又能在一定程度上威慑眼前这两人,何乐而不为呢?

李裪和金宗瑞两人听了朱高煦的解释,竟没有丝毫怀疑。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汉人王朝的行事风格向来如此。他们听闻过不少类似的事情,曾经就有汉人王朝为了灭掉某个小国家,故意派遣使臣前往该国,做出一些挑衅之举,也就是所谓的“作死”行为。如此一来,待小国家有所反抗,杀害使臣后,汉人王朝便能以此为借口,师出有名地发动战争。正因如此,高丽王朝在面对大明使臣时,那可是恭敬到了极点,甚至如同供奉祖宗一般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怠慢。

十多年前,朱元璋派遣使臣前往扶桑,结果使臣被杀的事情,李裪和金宗瑞也有所耳闻。但他们着实没想到,大明居然如此“小心眼”,这都过去十多年了,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最终竟直接出兵将扶桑灭国。

不过,这些历史过往并非李裪此刻首要思考的问题。刚刚朱高煦那阴恻恻的眼神,仿佛一把锐利的冰刀,深深刺痛了李裪幼小的心灵,让他至今心有余悸。此刻,李裪微微颤抖着身体,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您还没说如何安置我们高丽王朝的百姓呢!”他的声音细小而颤抖,眼神中满是对高丽百姓命运的担忧与恐惧,在这个强势的朱高煦面前,他感觉自己和高丽百姓的命运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朱高煦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说道:“放心吧,我可不是嗜杀之人。等之后顺利拿下高丽,对于那些负隅顽抗的叛军,自然是要处理得干干净净,以绝后患。但对于其余普通百姓,我们并不会大开杀戒,肆意屠杀。扶桑的情况只是个特殊例子,不能一概而论。不过呢,现在要是你们能够积极配合,那些叛军我们也可以网开一面,不予诛杀。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将他们收拢起来,然后带着他们跟随我们一同开疆拓土!就像我刚刚跟你们提到的,这世界广袤无垠,大得超乎想象,我们要在这广阔天地间成就一番大业,就需要有足够多的人手。”

这一系列的想法,都是朱高煦在见到李裪和金宗瑞两人之后,临时做出的决定。毕竟,大明的士兵数量并非无穷无尽,要想不断扩充势力,就必须开拓其他的兵源渠道。原本,他计划在成功拿下高丽后,循序渐进地培养当地士兵。

然而,如今抓到了李裪,局势便有所不同了。培养士兵是个耗时漫长的过程,而让李裪带领李芳远的残部先去为自己的扩张计划探路,无疑是个更具效率的选择,正所谓物尽其用嘛!

思索了片刻之后,朱高煦像是为了进一步打消两人的顾虑,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答应三弟,往后高丽王朝这片区域就交给他负责。在此,我可以先替他给你们一个保障。之后,如果高丽百姓当中,有谁愿意死心塌地地跟随你们,与你们一条道走到黑,你们大可以将他们带走。”

他顿了顿,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继续说道:“你们可以重新寻找一个地方定居下来,不过,王位你们就别再抱有幻想了。以你们的能力,如果好好表现,最多能在新的领地当个手握重权的大将,或者成为辅佐朝政的丞相,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安排了。”

朱高煦在这件事上倒真没打算耍什么小心思。他心里明白,面前的李裪和金宗瑞都不是省油的灯,皆是聪明人。在这种关乎生死存亡与未来命运的大事上,哪怕他此刻能凭借花言巧语骗到两人,可一旦事情稍有变故,以这两人的聪慧,马上就能回过神来,察觉到其中的猫腻。到那时,恐怕会引发更棘手的问题,所以还不如坦诚些,直接摊牌。

而且,对于暗中控制李裪和金宗瑞的人选,朱高煦心中早已有了计较,那便是宁王之子朱盘烨。

说起来,朱盘烨已经跟着朱高燧在这片土地上摸爬滚打几年了。这几年间,他不辞辛劳,四处奔波,虽说还未建立起足以名震四方的大功,但所付出的努力和吃过的苦头却一点不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者,他毕竟也姓朱,算是他们朱家人。基于这些考虑,朱高煦觉得不妨给对方一个机会,让他参与到这件事当中。当然,事先得先问问朱盘烨本人的意见,毕竟此事暗藏诸多危险,并非一帆风顺。要是朱盘烨愿意答应下来,凭借朱高煦的权势和手段,送他一个国王当当,也并非什么难事。如此一来,既能给朱盘烨一个飞黄腾达的契机,又能借助他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可谓一举两得。

随着朱高煦将计划阐述得越来越详细,李裪和金宗瑞原本难看的脸色逐渐好了不少。

其实,这主要是因为他们刚刚听闻扶桑那悲惨至极的结局,心中满是恐惧与绝望。而如今对比之下,他们觉得朱高煦对高丽的安排,已然算是极为宽厚仁慈了。他们深知自己在朱高煦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即便朱高煦此刻突然改变主意,要继续对高丽百姓大开杀戒,他们两人也根本没有任何阻拦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所以,在这种无奈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敢再有过多的奢求。

在沉默思索的过程中,两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对朱高煦产生了一丝深深的畏惧。此人年纪轻轻,却有着侵吞天地般的野心与魄力,能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中谋篇布局,将各方势力玩弄于股掌之间,不愧是年轻一辈中最为出类拔萃的男人,实在让人既敬畏又忌惮。

原本,金宗瑞心中还暗藏着一些别的心思,诸如寻找机会帮助李芳远复国,亦或是设法摆脱当前困境之类。然而,在听了朱高煦这一番详细的讲述之后,他的心情竟出奇地平复了下来。残酷的现实让他意识到,李芳远复国的希望已然极其渺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这种情况下,他算是认命了,不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当再次与朱高煦对话时,金宗瑞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转变,之前那种毫不掩饰的敌意已然消失不见。他一脸诚恳地说道:“二皇子,您将事情想得未免太简单了。即便您同意我们带走一部分百姓,可要找到一处适合居住的地方谈何容易。况且,一路上还会遭遇大大小小的意外状况,如此折腾下来,等我们真的找到新的居住地,恐怕没剩下多少人能活着抵达了。”金宗瑞深知,迁移民众并非易事,其中涉及到诸多复杂的因素,稍有不慎,便可能导致惨重的损失。

朱高煦听后,轻轻摆摆手,脸上露出自信的神情,显然这个问题他早已考虑周全。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手中有世界地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各个地方的势力分布,哪些地方适宜人类居住,哪些地方资源丰富,一目了然。到时候,你们可以根据地图挑选心仪的地点。之后,我们还会安排专人给你们分析最佳的迁移路线。虽说在这个过程中,人口不可避免地会有所减损,但相较于稀里糊涂地盲目迁移,这种方式要好上许多。初期,你们的日子可能会过得艰难一些,不过一旦找到合适的居住地,生活很快就能步入正轨,逐渐好起来。”朱高煦对于自己的安排充满信心,他相信,凭借这些准备,李裪和金宗瑞他们能够顺利完成迁移,并在新的地方立足发展。

金宗瑞不禁苦笑一声,朱高煦说得倒是轻巧,可实际情况哪有这般简单。就算真如朱高煦所言,顺利找到了合适的居住地,后续面临的困难依旧数不胜数。且不说还要按照朱高煦的要求,帮助其对外征战,光是重新构建城市这一项,就绝非易事。他们毕竟不像蒙古人,逐水草而居,带着族群走到哪里,便能迅速在那里定居下来。对于他们而言,建造城市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要规划房屋布局、修建基础设施、开垦农田等等,每一个环节都困难重重。

但他心里也明白,朱高煦已然为他们考虑了不少方面。若是自己还得寸进尺,不知好歹地继续提出诸多要求,惹恼了朱高煦,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在当前这种形势下,他们的命运完全掌握在朱高煦手中。

李裪的脸色一阵变幻,内心显然在做着激烈的挣扎。一方面,他深知答应朱高煦意味着将失去许多,包括对高丽王位的期望以及要面对诸多未知的艰难险阻;另一方面,拒绝朱高煦可能会给高丽百姓带来更为悲惨的结局。思索良久,最后他一咬牙,一口答应下朱高煦:“我答应了,只是到时候希望您可以让三皇子同意愿意跟着我们的百姓撤出!”

李裪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务实与清醒。他心里清楚,光是一个朱高燧,自己的父王李芳远就已然疲于应对、难以招架,如今连朱高煦都亲自出马了,在这等悬殊的实力差距之下,父王的失败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既然大势已去,无法逆转,那他还不如趁早为自己、为那些始终忠诚于李家的人,以及皇室成员谋一条后路。

李芳远在这场争斗中恐怕是凶多吉少,存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作为王子,李裪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他必须扛起这份重担,尽可能地庇护更多的人。而且,在听闻朱高煦描述的外面那广阔无垠、精彩纷呈的世界后,他内心深处也燃起了强烈的好奇心,渴望去见识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探索未知的天地。

至于王位,李裪倒没有过多地强求。毕竟他原本就尚未登上国王的宝座,而当下最紧迫、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族群。只要到时族群能够跟随自己,在新的地方安定下来,实际上他在族群中的地位与国王也并无太大差别,同样可以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带领大家开启新的生活篇章。他明白,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中,务实的抉择远比虚无的王位更为重要,唯有如此,才能在困境中求得一线生机,为自己和族人创造新的未来。

“爽快!”朱高煦眼中满是赞许之色,饶有兴致地看着李裪,心中不禁感叹,没想到自己此番竟会与这样一个年纪轻轻却如此果敢的小孩达成合作。他笑着说道:“那这段时间你就先跟着小墨吧。这两年我们会在扶桑建立新的国家,到时候你可以去观摩学习,积累些经验,这对你的未来可是大有好处的。”朱高煦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让李裪去扶桑,既能让他学习如何治理新领地,也便于自己对其进行监视和掌控。

对于朱高煦的安排,李裪没有丝毫异议。此刻的他深知自己身处何种境地,反正朱高煦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倒也落得个省心。而且,他本就对即将在扶桑建立的新城充满了好奇,能够借此机会前往见识一番,对他来说也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

“你也一样,跟着先练上两年。就算现在李芳远身死,朝鲜这边的局势错综复杂,诸多问题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得到解决,所以你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朱高煦察觉到金宗瑞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也对着他说了一句。其实,前几年朱高煦就已经成功拿下扶桑,然而直至今日,扶桑那边依旧未能完全安定下来,局势仍处于动荡之中。高丽这边的情况亦是如此,局势盘根错节,李裪想要带着族人顺利迁移,恐怕至少得一两年之后了。

“没问题!”金宗瑞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仅仅过了短短的几个时辰,他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曾经心心念念要去寻找李芳远,为其效力,而现在,他已然不再多提此事,仿佛之前的想法从未存在过一般。

“陈远,房间收拾好了吗?”朱高煦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回头,对着陈远大声问道。此时的陈远正优哉游哉地靠着门框,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戏码,被朱高煦这突如其来的一喊,他瞬间像被电击了一般,迅速挺直了身体,脸上的散漫神情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用一种极为利索且恭敬的语气回答道:“收拾好了师傅!”那模样,就像是一名训练有素的士兵在向长官汇报任务完成情况。

朱高煦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过头,对着李裪和金宗瑞随意地摆摆手,说道:“好嘞,话就说道这里吧。等会儿大家一起吃个饭,之后你们就好好休息。明天跟我们前往王宫一趟,然后就动身前往扶桑东北。”说罢,他便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回到了房间当中。

而朱瞻墨却没有像朱高煦一样离开,他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屁股都没挪动一下。此时,他将目光投向了李裪。在刚刚朱高煦与李裪对话的过程中,他一直想插上几句话,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现在朱高煦一走,他便按捺不住内心的想法,想要认识一下这个接下来两年都要与自己相伴的小伙伴。

对于李裪这个比自己稍微大一些的小哥哥,朱瞻墨打从心底里十分钦佩。毕竟,换做是他自己,在刚刚那种紧张且充满压力的情况下,绝对做不到像李裪那般从容淡定。李裪的谈吐优雅,思维敏捷,考虑问题周全,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孩子应有的表现,反倒像是一位历经世事的成年人。

李裪原本满心打算着,赶紧和金宗瑞回到房间里,两个人好好说些悄悄话。毕竟,今天所遭遇的一切,接收到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从朱高煦口中得知的关于扶桑的覆灭、对高丽的打算,以及各种令人震惊的消息,都让他们需要静下心来,仔细复盘梳理一番,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然而,当他不经意间与朱瞻墨那懵懂纯真,却又带着几分好奇的眼神对视上之后,李裪心中微微一动,还是很识趣地停下了脚步。他心里明白,如今自己的处境与阶下囚并无太大差别,往后在诸多方面还需要依靠朱高煦。而朱瞻墨作为朱高煦身边亲近的人,打好和他的关系无疑是非常有必要的。

说实话,平日里李裪并不喜欢和同龄人一起玩耍。在他看来,那些同龄人往往过于幼稚,思维和行事方式与自己相差甚远,交流起来总是觉得有些无趣。但此刻,形势比人强,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裪暗自叹了口气,心想着就当是哄小孩玩吧,随即无奈地朝着朱瞻墨走去。

一时间,场面变得有些微妙,只剩下金宗瑞站在原地,显得无所事事。他本来还琢磨着,找机会和陈远这个与自己岁数差不多的小伙子套套近乎,打听打听大明那边的详细情况。毕竟,对于这个即将对自己国家产生重大影响的强大王朝,他充满了好奇和担忧。可谁知道,陈远压根就没看他一眼,只是毕恭毕敬地跟在朱高煦身后,直接进了屋。金宗瑞见状,心中一阵失落,但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默默地站在两个小孩旁边,听他们交流,期望能从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朱高煦迈进屋内,下意识地先打量起这个房间。只见房门正对面,是一张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一半面积的火炕。在高丽王朝这片土地上,冬季寒冷异常,火炕几乎是家家户户必备之物,历经岁月的沉淀,已然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印记。

他的目光继续游移,发现房间仅有门框上方开着一扇窗户。那窗户不大,透进来的光线极为有限,使得整个房间显得颇为昏暗,仿佛被一层淡淡的阴霾所笼罩。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暗紫色的柜子,柜子颜色暗沉,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的洗礼。柜子旁边胡乱堆积着许多杂物,看样子应该是之前房间主人留下的东西,有些物件甚至已破旧不堪,七零八落地散在那里。整个房间里,除了这些,便再无其他像样的家具,连一张供人日常使用的桌子都没有。

即便陈远已经花费了一番功夫收拾,可由于房间本身的杂乱程度以及长久无人居住的缘故,依旧显得十分凌乱。房间里唯一能勉强让人看得下去的,恐怕就只有炕上陈远刚刚精心铺好的被褥了。那崭新的被褥,在这略显破旧杂乱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也为这冰冷的空间增添了一丝难得的温馨。

然而,由于房间太久没有人居住,一股浓郁的腐朽味扑鼻而来,令人不禁微微皱眉。即便打开门窗,那股味道依旧顽固地萦绕在空气中,似乎怎么也散不干净

“师傅,怎么样,还满意吗?”陈远在一旁紧紧观察着朱高煦的表情,眼神里满是关切与期待。在耐心等待了片刻之后,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

朱高煦微微点头,神色还算平和,说道:“就这样吧!还行!”毕竟出门在外,条件有限,他也深知不能太过挑剔,没必要在这些事情上过于讲究。

陈远一听,立马咧开了嘴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格外灿烂:“好嘞,那您好好休息,我也去收拾一下我的房间。这几天一直住在马车上,可真是痛苦得不行!”说完,他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便轻快地出门去了。

朱高煦慢悠悠地走到炕上坐下,一时间竟有些百无聊赖,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心中再次怀念起曾经在现代有手机的日子。在那个时代,手机就是他生活的中心,随时随地可以与他人沟通交流,获取各种信息,娱乐方式更是多种多样。可如今身处这个陌生的时代,没有了手机,仿佛生活一下子变得单调乏味起来。

好在这种无聊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没过多久,就听到老崔头在外面扯着嗓子喊他们前去吃饭。朱高煦起身,叫上儿子,一行五人便跟着老崔头朝着他家走去。

“嘿嘿,家常便饭,希望两位公子不要嫌弃。”老崔头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弓着腰,极为热情地将朱高煦和金宗瑞迎进屋子当中。他那谦卑的姿态,仿佛眼前这两人是什么尊贵无比的大人物。

众人的目光随即落在桌子上,只见上面摆放着的菜肴,可全然不似老崔头口中所说的“家常便饭”。整整七道菜,错落有致地排列着。虽说这些菜品选用的食材大多都是些寻常不值钱的东西,像是田间地头常见的蔬菜,或是农家小院里饲养的家禽产出的蛋类。但每一道菜都被精心烹制,色香味俱全。那翠绿的青菜,被炒得恰到好处,油光锃亮,仿佛还带着几分生机;那金黄的炒蛋,蓬松鲜嫩,香气扑鼻,让人看一眼就食欲大增;还有那炖煮的肉类,色泽红亮,汤汁浓稠,光是闻着那四溢的香味,便能想象到入口时的软烂入味。每一道菜都倾注了老崔头的心血,一看就是用心烹饪的成果。

朱高煦微微转头,眼神略带深意地瞅了崔老头一眼。崔老头像是早有准备,立马咧嘴露出一个单纯憨厚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是一个质朴老农最自然的反应,可眼底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崔老头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深知若是自己一味地强调为了招待他们花费了多少心思,反而会显得太过刻意,效果适得其反。他要做的,就是让朱高煦自己主动发现这份用心,这样才能在对方心中留下更好的印象,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在这偏远的小山村,能吃上一顿如此不错的饭食,不管崔老头背后有着怎样的打算,朱高煦都觉得自己理应承这份情。再说了,对他朱高煦而言,不就是银子的事儿嘛,他有的是。只见他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崔老头早已擦拭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板凳上,微微侧头,朝着陈远努努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陈远,赏!”

陈远对朱高煦的指令向来执行得干脆利落,二话不多问,伸手便利索地从怀中又掏出一块碎银子。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那碎银子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入崔老头的手中。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尽显陈远对朱高煦的忠心与办事的干练。

崔老头一接到银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像绽放的花朵一般,更加泛滥开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他心中暗暗得意,庆幸自己这一番算计没白费,为了准备这桌饭菜,他可没少费心思,挨家挨户向邻居家借食材、借调料,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崔老头下意识地默默用手掂量着银两的重量,那感觉就像是在评估自己这一番辛苦的收获。随着手掌感受到银子沉甸甸的分量,他的眼睛都不自觉地眯了起来,脸上满是心满意足的神情。心里暗自思忖,嗯,这分量足足的,看来这次可赚了不少,就算把欠邻居们的都还回去,剩下的银子也够自己过上一段好日子了。

崔老头满心欢喜之余,腰肢再次弯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度,仿佛要把自己的谦卑展现到极致。他对着金宗瑞等人,恭敬地伸手作出邀请的手势,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洋溢地说道:“各位公子也请坐吧,饭菜可经不起耽搁,等会菜凉了之后,味道可就大打折扣,不好吃了。”那殷勤的模样,就像是生怕怠慢了这些贵客,恨不得将他们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朱高煦一边将目光在屋子当中缓缓转动,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四周,一边伸手拿起筷子。突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心里涌起一丝好奇,便扭头向崔老头问道:“你们家中没有其余人?就剩下你一个了?”此时的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从进入这个屋子开始,除了崔老头,并未见到其他任何人的身影。

崔老头的屋子坐落于靠近村口的位置。白天朱高煦等人初到此地时,最先出来迎接的便是崔老头,紧接着便是一群乱糟糟跑出来的村民。当时场面混乱,朱高煦的注意力全被村民们吸引,自然没有留意其中是否有崔老头的家人。

听到朱高煦的询问,崔老头哪敢有丝毫耽搁,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紧张起来,脸上堆满笑容,赶忙回答道:“有有有,家中还有一个老婆子,另外还有两个乖巧的孙女呢。只是啊,我寻思着怕她们在这儿打扰到各位贵客用餐,所以就打发她们先去邻家坐坐啦。”崔老头说话间,眼神中透着一丝小心翼翼,时刻观察着朱高煦的表情,生怕自己的回答让这位贵客不满意。

“他们不吃饭吗?”朱高煦微微皱眉,又多问了一句。他实在有些好奇,一家人怎么能不同时吃饭,更何况还把家人都支走,专门来招待他们这几个外人。

崔老头赶忙赔着笑,继续解释道:“都吃过了,都吃过了。老头子我也早就吃过啦,您几位就安心享用美食就行。我呢,就在旁边站着候着,您几位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喊我,我保证随叫随到。”此刻的崔老头,已然完全将自己代入了店小二的角色,一心想着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几位贵客伺候得妥妥当当,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随着众人陆陆续续在桌旁落座,崔老头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金宗瑞身上,眼神中透着一丝怪异。只见此时其余四人都已稳稳地坐在了凳子上,唯独金宗瑞一人,静静地站在李裪的身后,身形笔直,表情略显拘谨。

这桌子旁边仅有的四个凳子,还是崔老头费了好大功夫,从邻居家借来的。起初,崔老头心里想着,陈远身为护卫,在他的认知里,护卫等同于下人,是根本没资格和主人坐在同一桌吃饭的,所以他也就没有再多此一举,继续去借板凳。

然而,此刻眼前的情景却让崔老汉有些摸不着头脑,彻底懵逼了。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陈远这样的护卫都能堂而皇之地和他们家老爷、公子坐在一桌,可金宗瑞之前还跟自己信誓旦旦地说他和李裪是父子关系,现在却怎么像个下人一般,老老实实地站在李裪身后,这情况实在是太反常了,让崔老头满心都是疑惑,却又不好贸然开口询问。

朱高煦不经意间也注意到金宗瑞还站在那儿,便扭头对着崔老汉,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地问道:“板凳不够吗?”

还没等崔老汉来得及张嘴回答,金宗瑞赶忙抢先说道:“不用的,您们吃就好,我等会再吃!”此刻的金宗瑞,内心十分纠结。尽管高丽如今局势艰难,可在他心中,李裪毕竟是三王子,身份尊贵,自己多年来一直恪守臣子本分,实在不习惯与王子同桌共同进食。与此同时,他心里又满是疑惑,暗暗好奇陈远不过是个护卫,究竟是凭借什么胆子敢上桌与众人一同用餐。

“唉!出门在外,不要那么拘束,坐下一起吃吧!”朱高煦轻轻摆了摆手,再次开口劝道。在他所倡导的新城理念中,可没有那么严苛的尊卑之分。在他看来,吃饭的时候旁边站个人眼巴巴地看着,反而会让整个氛围变得格外别扭,大家都无法自在用餐。

李裪见状,也跟着对金宗瑞劝道:“先生,不必那么讲究!”李裪明白金宗瑞的顾虑,但此时朱高煦在场,且朱高煦的态度如此,他也希望金宗瑞能顺应形势,别让气氛变得尴尬。

朱高煦和李裪几乎同时开口相劝,金宗瑞心中纵使仍有些犹豫,却也不敢拂了两人的兴致。他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随后将目光投向崔老汉

崔老汉瞬间心领神会,立马满脸堆笑地应道:“有的,我这就去给您找一个去!”尽管他心里还是对这几人之间复杂微妙的关系充满了不解,但此刻他也顾不上多想,客人有需求,他自然是要立刻满足,于是赶忙转身,急匆匆地出了门去借板凳。

待崔老汉费力地又搬了一张板凳回来,这一行人这才终于都坐定,开始动筷吃饭。起初,双方之间还弥漫着些许尴尬的气氛,毕竟彼此身份不同,又刚接触不久,大家都有些放不开。但随着饭菜入口,再加上金宗瑞有心想要拉近双方的关系,主动挑起话题,没过多久,众人便打开了话匣子。

金宗瑞率先发问,询问朱高煦关于大明如今的民生情况。他对这个强大邻邦的百姓生活状态充满好奇,想知道在大明的统治下,民众是否安居乐业,经济发展又是何种态势。朱高煦也不藏着掖着,耐心且详细地向金宗瑞介绍着大明在农业、商业等方面的发展情况,以及朝廷为改善民生所推行的各项政策。

而朱高煦则对金宗瑞的家庭情况产生了兴趣,询问他家中都有哪些亲人,生活过得如何。金宗瑞便一一作答,言语间透露出对家人的关怀与牵挂,同时也感慨着因局势变化,自己与家人聚少离多的无奈。就这样,你来我往间,两人聊得十分投机,气氛也愈发融洽。

崔老汉在一旁伺候着,见众人聊得热络,也不甘示弱,不忘记适时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他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叹息一口气说道:“本来呀,是想着给两位尊贵的客人准备一些酒水的,让大家能吃得更尽兴。只是你们也知道,咱们这村子地处偏僻,平日里都没啥人往来,根本就没有卖酒的地方。要是去城里买吧,您瞧瞧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城门肯定早就关了,根本进不去。唉,实在是有些招待不周了!”说着,他还略带歉意地看了看朱高煦和金宗瑞。

“无妨,这已经足够好了。”朱高煦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脸上带着随和的笑容。他心里清楚,在这偏僻的小山村,能有这样一桌丰盛的饭菜,已经实属不易,又怎会去计较有没有酒水呢。

一边的李裪嘴里正咀嚼着吃食,听到朱高煦的话,也跟着像模像样地评价道:“确实不错,没想到在这乡间,竟能品尝到如此美味的食物!”李裪平日里在王宫,吃惯了山珍海味,今日这农家饭菜却别有一番风味,让他不禁眼前一亮。

听到两人如此满意,崔老汉顿时来了精神,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兴致勃勃地开始介绍起桌子上的每一道菜。他详细讲述着每道菜的食材来源,是自家田地里种的,还是从邻居家借来的,以及烹饪时的独特技巧和自家代代相传的调味秘方,仿佛在分享一件件珍贵的宝贝。众人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听着崔老汉的介绍,这顿饭吃得格外温馨愉悦。

饭吃到一半,朱高煦正吃得津津有味,不经意间抬起头,目光落在一旁站着的崔老汉身上。只见崔老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菜肴,那副模样,仿佛要将每一道菜都吞进眼里。朱高煦不禁打趣道:“你真的吃过了?不再吃一些了吗?我看你站在一边,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被朱高煦这么直白地一说,崔老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地伸手摸了摸脑袋。他确实是馋得不行啊,平日里家里日子紧巴巴的,哪舍得吃这些好菜。今天为了招待贵客,才好不容易弄了这么一桌丰盛的饭菜,自己光是闻着那香味,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得蠢蠢欲动了。

“吃过了,吃过了,公子可能看错了,我有点事,先出去了,您几位吃好!”崔老汉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地吞咽了一番口水,生怕真的当着众人的面出丑。话音刚落,他便像脚底抹油一般,赶忙出了门。他实在担心再在屋里多呆一会儿,那不争气的口水真的会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到时候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至于上桌一起吃饭?崔老汉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人家客气客气罢了。他在这世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对那些贵族老爷们的心思可是十分了解的。这些人往往嘴上说得好听,可心里头想的又是另一套。人家不过是客套一句,自己要是真不知好歹地应承下来,坐到桌上去吃饭,虽然对方嘴上可能不会说什么,但心里头绝对会记恨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自己使绊子。

崔老汉想起之前发生在邻镇的一件事,有一家面店,顾客随口说了句不喜欢吃牛肉,那老板也是实心眼,真就没给加牛肉。结果那顾客当场就恼羞成怒,后来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直接把老板给弄死了。想到这,崔老汉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下意识地又摸了摸手中的银子,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心情瞬间好了起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脚步也变得欢快了起来。对啊,不就是几个菜嘛,自己现在有银子了,想吃啥直接去买就好了呗,何必在这眼巴巴地看着,还担惊受怕的。

虽说饭桌上没有酒水助兴,但丝毫不影响这几个年轻人的谈兴。他们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旦聊起来就没完没了。饭菜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凉了下去,可双方依旧沉浸在热烈的交谈氛围里,喋喋不休。

金宗瑞更是说到兴起处,整个人都激动起来,身子前倾,差点就爬到桌子上去了。其实,他本就是个性格开朗、热情健谈的年轻人,只是近段时间以来,高丽王朝局势动荡,经历了太多的变故与波折。在那样复杂危险的环境下,他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不得不时刻谨言慎行,所以才显得压抑而严肃。如今,随着与朱高煦等人交流的深入,他感觉危险暂时得到了缓解,身心一下子放松下来,那原本碎嘴子的本性便如同脱缰的野马,再也收不住了。他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各种趣事,从高丽的风土人情到宫廷轶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引得众人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啧啧称奇。

就在几人听得津津有味,完全沉浸在金宗瑞绘声绘色的讲述中时,屋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的交谈声。这声音打破了屋内热烈的氛围,众人不禁纷纷停下话语,侧耳倾听,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吗?出来一个主事的!”这声音犹如洪钟般响亮,几乎是扯着嗓子吼出来的,那音量之大,仿佛能穿透整个村子的每一个角落,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朱高煦几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吼声,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您几位这是?”紧接着,外面又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几人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正是崔老汉在发问。

“这位老丈,我们准备前往汉阳城,没想到附近根本没有歇脚的地方,天色已经晚了没有办法赶路,想要问问这里有没有多余的房间,让我们暂住一晚,放心,银两不是问题。”话音刚落,又一道陌生的声音传进屋子当中。这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清泉流淌,细细听来,像是出自一个女子之口,而且从那嗓音的稚嫩程度判断,年纪应该不大。

朱高煦听闻此言,顿时感觉有趣起来。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偏僻宁静的小村子,没想到竟如此热闹。单单今天,就先后有三路人马经过此地,而且每拨人都提出了住宿的要求,这接二连三的状况,着实为这个平淡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意想不到的色彩。

在村口,崔老汉一脸纠结地望着对面的女子,眼神中满是犹豫之色。随后,他又不着痕迹地偷偷瞥了一眼站在女子身旁的壮汉。说实话,对于能有钱赚这件事,崔老汉打从心底里是非常乐意的。毕竟,眼前这一行人穿着打扮都极为阔绰,举手投足间尽显富贵之气,一看就知道是出手大方的有钱人。

然而,现实情况却让崔老汉犯了难。村子里最后两个还算能住人的房间,已经安排给了朱高煦他们几人居住,如今就只剩下几个四处漏风、破败不堪的屋子。这要是让这些看起来养尊处优的人去住,恐怕人家根本就瞧不上。

再者,这一行人数量着实不少,粗略估计最少也有二十多人。除了马车里不知道坐着什么人之外,就只有眼前这一个女子,其余的全是身材壮硕的汉子。这些汉子个个手持弯刀,那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而且,他们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股摄人的气息,仿佛久经沙场,带着一种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威严与狠厉。

但也正是因为对面人数众多,且看起来都不好惹,崔老汉一时之间根本就不敢拒绝对方的请求。他心里十分清楚,若是一个应对不当,激怒了这些人,恐怕整个村子都要遭殃。

就在女子问话的同时,村子里的村民听到外面的动静,纷纷从自家屋子里走了出来。和白天的情形一样,他们手中同样拿着各式各样的棍子之类的武器。村民们一个个神情紧张,警惕地看着这一行人,那眼神中既有对陌生人的防备,又有着面对未知状况的担忧。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突然到来的一群人会给村子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有村子里不少青壮力在背后站着,崔老汉心里多少有了点底气。他犹豫了片刻,脸上满是为难之色,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道:“这个……真不好意思啊!本来呢,咱村子里确实是有多余的房间的,只是今儿个不巧,已经接待了两拨客人,房间都安排出去了,现在就只剩下那边的几间破屋子了!”

说话间,崔老汉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那几间破败不堪的屋子,动作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告诉眼前这一行人,要是他们不介意的话,就勉强在这破屋子里凑合一晚;要是介意的话,那就只能重新去找别的地方住了。

说完之后,崔老汉心里七上八下的,眼睛偷偷地观察着面前汉子的神色。这个汉子身材魁梧,一脸凶相,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崔老汉心里实在担心对方会因此不高兴,从而引发什么麻烦。

果不其然,就像崔老汉担心的那样,那汉子顺着崔老汉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旁边破旧的屋子之后,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如同铜铃一般,里面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怒视着崔老汉,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意,大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是让我等住那个破房子吗?”那吼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仿佛要将崔老汉吞噬一般,吓得崔老汉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见汉子神色不善,面露凶光,崔老汉吓得脸色惨白,哪还敢点头称是,只能一边饱含歉意地陪着笑脸,一边慌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兄弟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啊!我是说我们这确实已经没有多余能住人的屋子了,况且,您瞧瞧,你们这么多人,就算是把那一两间破屋子腾出来,也根本不够住啊!”崔老汉说话时,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

汉子眼中凶光四射,如同恶狼一般盯着崔老汉,冷哼一声道:“是吗?不过不用麻烦你了,我已经有了更好的办法。”那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那就好!”听到汉子这话,崔老汉长松一口气,心里想着只要这伙人不在自己村庄闹事就好。刚刚还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脸上也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可还不等崔老汉脸上的笑容完全收敛,就只见面前一道残影如闪电般闪过。伴随着一声“扑哧”,那是利刃刺入肉体的闷响,紧接着,崔老汉便应声倒地。他死去的脸上依然带着那尚未完全消失的笑意,表情凝固在那一刻,连做出任何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汉子狞笑一声,那笑容扭曲而残忍,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他将刀面上的血迹在崔老汉身上胡乱地擦了擦,动作随意而又冷血,随后用一种冰冷到极致的语气说道:“你们死了,不就空出多余的房间了吗?”说完,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向周围那些惊恐万分的村民,眼中满是不屑与杀意。

“啊,崔叔!”这一声惨叫划破了夜空,如同撕裂了一层寂静的幕布,紧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瞬间爆发。

“爷爷,你们这些坏人,还我爷爷!”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愤怒,响彻在村庄的上空。事故发生得实在太快了,众人在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了,第一时间全部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等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之后,乱糟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人群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有的人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扭头便朝着屋子里跑去,仿佛只有躲进屋内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有的人则警惕地瞪着那个行凶的汉子,眼中燃烧着愤怒与恐惧交织的火焰,可脚步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还有的人则直接扑在崔老汉的尸体上,大声痛哭,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嘴里不停地呼喊着,仿佛这样就能唤醒已经逝去的崔老汉。

然而,令人悲哀的是,这些人中,竟没有一个人敢对面前这个残忍的杀人犯动手。他们手中紧握着的武器,此刻仿佛变成了毫无用处的摆设,在恐惧的笼罩下,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威慑力。或许,是长久以来的压迫,让他们已经习惯了被人随意屠杀的命运,以至于在面对暴行时,竟忘记了该如何反抗,只能在绝望与无助中发出悲恸的呼喊。

对于百姓们那此起彼伏的叫嚷声,这一群前来的新客人,却没有一个人进行理会,他们冷漠地将这些声音当作了耳边风,直接无视了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这些人依旧自顾自地站着,脸上没有丝毫愧疚或怜悯之色,仿佛刚刚发生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这些村民的生死,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之前开口的女子柳眉微蹙,脸上略带不高兴,娇嗔道:“闵无敌,你怎么又乱杀人?”她的声音清脆,却因不满而带上了几分严厉。

闵无敌闻言,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女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张口骂道:“姓金的,你装什么心善,你手上的人命可不比我少,不就杀几个人吗?”那语气充满了轻蔑,仿佛杀人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这位金姓女子看上去二十多岁,模样颇为秀丽,只是此刻听到闵无敌的话,她精致的眉头紧紧皱起,显得有些不悦:“我没说杀人不对,只是我们此次进城是要干大事的,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谨慎,似乎在权衡着利弊。

闵无敌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神色张狂:“你有些想多了,现在李芳硕刚刚夺取王位,城里乱成一团,那些人自己的事情都解决不过来,怎么会注意这个破村子?”在他看来,这偏远的小村子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无需担忧。

“也行吧!”金姓女子无奈地叹口气,。随后,她眼神陡然一狠,如同寒霜骤降:“既然如此,那剩下的人也不用留着了,省得横生变故。”说这话时,她的语气冰冷刺骨,仿佛人命在她眼中不过是蝼蚁,随意便可决定生死。

闵无敌一听,顿时咧嘴一笑,在黑夜当中,他那口牙齿白得格外发亮,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邪气,“好嘞!”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兴奋,仿佛即将展开一场有趣的游戏。

随后,他转身朝着身后黑暗当中恭恭敬敬地拱拱手,语气中满是谄媚:“二位公子,请稍等片刻, 我马上给你们清场!”那姿态,就像一条忠实的恶犬,急于在主人面前表现自己。

“利索点,我姐姐长时间赶路,已经有些疲惫了,还有,搜查仔细一些,不要留一个活口。”随着话音落下,黑暗当中缓缓走出一个阴柔的男子。他同样穿着家丁的服装,但那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身打扮不过是为了隐藏身份罢了。他的声音尖锐而冰冷,如同毒蛇吐信,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狠辣。

“明白!”闵无敌赶忙恭敬地回应了一声,随后猛地朝着其余的家仆用力挥挥手,恶狠狠地吼道:“给我杀!”

瞅了一眼趴在崔老汉尸体上的两个女子之后,闵无敌嘴角勾起一抹淫笑,那笑容猥琐至极:“这两个女子先不要杀,给我留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贪婪与欲望,仿佛眼前的女子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任他宰割的猎物。

阴柔男子,也就是闵无咎,听到这话,上前两步,趁着月色仔细看了眼哭泣的两个女子。只见他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嫌弃之色,狠狠地瞪了眼闵无敌,尖着嗓子说道:“这样的丑八怪你也吃,你也是真的饿了!”在他眼中,这两个女子似乎连让他多看一眼的价值都没有。

闵无敌却一点都不在意闵无咎的嘲讽,依旧嬉皮笑脸地说道:“嘿嘿,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吗?好长时间没有碰女人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只能迁就了!”说完,他那色眯眯的目光又不怀好意地看向金姓女子,一边搓搓双手,一边调笑道:“这不是金妹子不答应吗?不然我也不用这么憋得慌!”他的言语低俗不堪,在这血腥恐怖的氛围中,更显其卑劣的本性。

金姓女子听闻闵无敌那轻薄又冒犯的言语,眼神瞬间变得凶恶如狼,寒光一闪,手中长刀已然迅速抽出,稳稳地架在了闵无敌的脖子上。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刀刃紧贴着闵无敌的肌肤,泛着冰冷的杀意,“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是不是,你若是再多一句嘴,我直接削掉你的脑袋!”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虽然不大,却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决绝。

闵无敌见状,却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个女人可不是好惹的主儿,真把她惹急了,说不准还真敢动手杀了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不要将对方逼急的好,于是便乖乖闭上了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闵无咎在一旁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不禁心累地揉了揉眉心。他深知这两人的脾气,一个冲动鲁莽,一个火爆刚烈,稍有不慎就会闹得不可开交。无奈之下,他只能亲自上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闵无敌脖子上的长刀轻轻推开,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对着金姓女子好言安慰道:“无敌这个人就是喜欢开玩笑,没个正经,您大人有大量,给我个面子,放下刀!”他的语气极为温和,试图缓和这紧张的气氛。

“哼!”金姓女子冷哼一声,眼中的凶光并未完全消散,但还是缓缓将刀收起,然后迈着步子慢慢退到马车旁边,站定后,她的目光依旧冷冷地盯着闵无敌,仿佛在警告他别再轻举妄动。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金姓女子,闵无咎转过身,一脸无奈地看向闵无敌,忍不住埋怨道:“你也是,明明知道她不好惹,就别去招惹她,每次都得我给你收拾烂摊子,擦屁股!”

说实话,闵无咎此刻心里着实有些不高兴了。闵无敌虽说武艺高强,可再厉害也不过是自家一个家仆罢了。若是换做其余普通家仆,胆敢如此放肆,闵无咎早就毫不留情地将其弄死了,哪能容得对方这般蹬鼻子上脸。但闵无敌实在是与众不同,他实力高强,在如今这个乱世,像他这样的高手实在是太过珍贵了,是一股不可多得的助力。闵无咎心里清楚,若是因为一些琐事与闵无敌彻底弄僵关系,对自己而言绝非好事,所以即便心中有气,也只能强忍着。

多年来主仆相处,尽管闵无敌行事有时鲁莽冲动,但对于闵无咎这个主子,他还是存着几分尊敬的。见闵无咎如此说,便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别杀我,求求你了!”那些村民听到闵无敌恶狠狠地说要杀了他们,顿时吓得脸色惨白,魂飞魄散,一个个慌不择路地连连后退,哭爹喊娘之声此起彼伏,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凄惨。他们眼中充满了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死亡就会降临。

而闵家家仆们见状,却一个个露出狰狞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透着无尽的残忍与嗜血。他们手中的长刀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仿佛迫不及待地要饮下村民们的鲜血。

就在闵家家仆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眼看就要无情落下,血腥惨案即将发生之时,旁边的屋子当中突然走出五个人。走在最前方的小孩子忍不住大喊一声:“都给我住……嗯,大舅,您怎么在这里?”这小孩子正是李裪,他刚喊出一半,可当目光触及对面的闵无咎之后,眼睛顿时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满脸的震惊之色,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被李裪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喊得,闵家家仆们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高高举起的长刀,纷纷转头朝这边看来。当他们看清站在面前的竟然是三皇子李裪时,脸上瞬间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后方的闵无咎,仿佛在等待他的指示。

闵无咎看到李裪的那一刻,也是微微一愣,原本冷峻的脸上,紧接着涌起了极大的惊喜,他赶忙上前几步,恭敬又急切地问道:“三王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还不等双方再多说上几句话,听到两人这边的动静后,马车那边也有了反应。只见车帘被轻轻掀开,一个脑袋从里面缓缓伸了出来。

而当李裪看清马车当中的人之后,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呼:“母后?”。

一旁的朱高煦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一阵无语。他着实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如此荒诞离奇,让人摸不着头脑。

朱高煦无奈地摇摇头,旁若无人地朝着崔老汉的尸体走去。他缓缓蹲下身子,低头仔细看了两眼,只见崔老汉双眼圆睁,死状凄惨,已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刚刚闵无敌动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让人猝不及防。谁能想到,对方居然一言不合就突然暴起杀人。等朱高煦在屋子里听到崔老汉那声惨叫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挽回,悲剧已然发生。

马车当中的女子,也就是闵郡,听闻李裪的声音,心急如焚,几乎是飞奔着从车上而下。她一个箭步冲到李裪面前,一把将他紧紧抱住,声音中满是激动与喜悦,还有那压抑已久的担忧:“可想死娘了,娘还以为你已经死了。你的两个哥哥呢,他们在哪里?”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关切,双手用力地搂着李裪,仿佛生怕一松手,儿子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一向沉稳的李裪,在见到娘亲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确认她还活着之后,情绪再也无法抑制,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然而,当听到闵郡的问话时,他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语气中满是失落与无奈:“不知道,当时变故发生得实在太快了,王城连一个时辰都没能坚持住就被攻破了。王宫里面顿时大乱,我只能跟着宫中的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一路躲藏,根本没有见到两个哥哥。”

闵郡含着泪,轻轻地点点头,试图安慰李裪,也像是在安慰自己:“你没事就好,你的两个哥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是跟着你父王一起逃出去了。”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希望能给儿子一些信心和希望。

李裪跟着一同说道:“应该是!那娘呢,娘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有,既然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回汉阳城?”。

一旁的朱高煦听到“闵郡”这个名字,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她究竟是谁。那不正是高丽王朝赫赫有名的元敬王后嘛!

朱高煦目光投向面前这位故意身着一身普通民妇装的女子。尽管那衣服破旧不堪,打着不少补丁,可却丝毫遮挡不住她那绝色的容颜。她的面容精致如画,眉眼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即便身处如此狼狈的境地,依旧难掩其风华。

不过此时此刻,朱高煦可没有心思过多在意对方的颜值。毕竟,他这一生所遇的漂亮女子数不胜数,各种类型的美人他都见识过,元敬王后这般容貌,还不足以给他带来那种惊艳到震撼的感觉。朱高煦更多的,是想起了元敬王后那些令人赞叹的事迹。

说来,这元敬王后的确是个奇女子。在高丽王朝的历史风云中,她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李芳远最终能够夺得皇位,元敬王后功不可没。在那两次影响深远的王子之乱当中,都能看到她活跃的身影。她凭借着自己的智慧、谋略以及果敢的决断力,在权力的漩涡中周旋,为李芳远出谋划策,助力他一步步走向权力的巅峰。朱高煦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感慨,对这位奇女子的手段和魄力,着实有着几分赞叹。

“娘是被金巧拼死护着,好不容易才出了宫。之后在外东躲西藏了好一段时间,后来遇到了已经逃出来的外祖父他们。前几日听闻消息,说是李芳硕的主力已经全部前往东北围剿你的父亲,如今城中守备空虚。我们思来想去,觉得这或许是个难得的机会,就想着看能不能回来联系一下你父王的旧臣,大家齐心协力,把王位重新夺回来。”闵郡缓缓说道,言语间满是对过往经历的感慨以及对未来计划的筹谋。

闵郡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擦干脸上的泪水。刹那间,她仿佛褪去了刚刚与儿子重逢时的柔弱,再次恢复了女强人的模样。只见她眼神冷厉如刃,那目光如同实质般,满含恨意地望向王城的方向,仿佛要将那座承载着诸多恩怨的城池看穿。

在她心中,一直坚信此刻王宫中还有许多大臣,他们只是迫于当下的严峻形势而暂时归降李芳硕。而自己曾经对这些人有过不少恩情,只要能够顺利进城与他们取得联系,凭借着往日的情分,定然会有许多人响应自己,愿意与她一同为夺回王位而努力。

就在这时,闵无咎满脸笑意地快步来到李裪的身边,难掩心中的高兴,语气中透着兴奋说道:“不止我,还有你二舅也来了。本来啊,就我们几个外戚想要联系旧臣,着实有些困难,阻力重重。可现在不一样了,遇到你,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你想想,只要大家看到你的存在,肯定会有不少人愿意帮助我们,毕竟你才是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啊!”

顺着闵无咎的方向,李裪也看到了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个人,正是自己的二舅闵无疾。

说实话,对于母亲娘家的这几个舅舅,李裪从心底里并不喜欢。虽说在传统观念里“娘亲舅大”,而且这几个舅舅在他往后争夺王位的道路上,无疑会是最大的助力。然而,这几个舅舅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不齿,他们无恶不作,行径恶劣,说他们是高丽王朝的毒瘤也丝毫不为过。他们的行事风格和价值观,与李裪的三观简直格格不入,完全合不到一块去。

但即便心中有着这样的想法,该有的礼貌李裪还是不会少的。他微微欠身,朝着闵无疾轻轻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疏离却不失礼节地说道:“二舅!”

闵无疾似乎并未察觉到李裪的疏离,反而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紧接着,他兴奋地转头对闵郡说道:“姐,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啊!既然找到了外甥,那我们不如直接将外甥推上皇位。你想想,那李芳远之前还想着废后呢,如此薄情寡义之人,我们干嘛还要帮他?外甥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有我们这么多人支持,这皇位非外甥莫属啊!”

闵郡听闻闵无疾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论,顿时柳眉倒竖,怒喝一声:“住口,祸从口出!”

闵无疾却对此无所谓地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什么,现场都是我们的人,谁敢说出去。”他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眼神中透着一股狂妄与不屑,仿佛在他眼中,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值得畏惧的事情。

旁边的闵无咎听了闵无疾的话,也是眼前一亮,仿佛被点醒了一般,连忙应和道:“对啊,现在就算我们成功扶外甥上位,李芳远一时间也回不来,这王位总不能空着吧。只要我们能将外甥推上王位,等到李芳远回来之后,我们在王城的经营已然稳固。到那时,李芳远想要夺回王位,也得看我们答不答应。”

闵无疾再次冷哼一声,脸上满是愤懑之色,说道:“之前李芳远还想对我们闵家动手,也不想想他是怎么坐上王位的?简直就是卸磨杀驴,十足一个白眼狼。我们辛辛苦苦帮他夺取王位,他却恩将仇报,若他真的得逞,日后再针对我们闵家怎么办?想来想去,还是我外甥坐王位我心里踏实!”

其实,之前闵无疾答应帮姐姐,是因为李芳远当皇帝这件事对他们闵家来说既有利又有弊,他们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支持李芳远。然而,李芳硕当上皇帝,对于他们闵家而言,只有弊端没有好处,所以根本不用思考就知道该选谁。

可现在遇到李裪就完全不一样了。李裪年纪还小,心智尚未完全成熟,若是当上皇帝,在很多事情上还不是得听闵郡的?闵郡是自己亲姐姐,自家人当然不会害他们。闵无疾心中暗自打着如意算盘,若不是官员们只认李家人继承皇位,恐怕他都想自己去当皇帝,享受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了。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仿佛已经将那皇位视为囊中之物。

听到两个舅舅言辞间对自己父亲如此不敬,李裪心中的厌恶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再也无法按捺。他脸色阴沉,毫不犹豫地直接打断对方,转而对着元敬王后,语气平淡却透着决然地说道:“娘,我不要王位,而且我也不想继续复国了,我们的高丽王朝夺不回来了,您也放弃吧!”

“啪!”一声脆响,犹如一记重锤,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闵郡怒目圆睁,一巴掌狠狠打在李裪的脸上。她双眼冒火,仿佛要将李裪吞噬一般,愤怒地质问道:“你说什么?”这一巴掌,既饱含着她对儿子这般言论的震惊,又夹杂着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本来,闵郡还沉浸在思考两个弟弟所说之话的可行性当中。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下,她的内心正在权衡利弊,谋划着如何才能为家族夺回失去的荣耀。可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儿子竟然说出如此丧气的话。在她看来,这岂是一个肩负着复国使命的王子该说的话?这简直是对家族的背叛,对先辈的亵渎。

李裪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道鲜明的巴掌印,红得刺眼。然而,李裪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对脸上的印记丝毫没有理会。他迎着老娘那充满威压的目光,眼神坚定得如同磐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再次说道:“我说,我们没希望了,不用做无用功!”

闵郡此刻已然怒不可遏,她双眼通红,像是燃烧着两团愤怒的火焰,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又是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李裪的脸上。这一巴掌带着她满心的失望与愤怒,声音颤抖地吼道:“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你说这种话!你知道我为了夺回你们李家的江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又是为了谁吗?我还在拼了命地坚持,闵家上下所有人也都没有放弃,你倒好,竟然打起了退堂鼓,你太让我失望了!”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闵无疾在一旁也满脸不满地看向李裪,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道:“就是,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知道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这个复国称帝的机会都没有吗?你倒好,居然还不珍惜,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眼神中满是对李裪的不屑与埋怨。

闵无咎见状,赶忙上前安慰起了闵郡。他轻轻拍着闵郡的肩膀,语气温柔地说道:“姐,你也别生气了。三王子才几岁啊,他年纪还小,又从来没有当过皇帝,自然是不知道这皇位所带来的荣耀与权势是多么美妙。等他日后坐上那个位置,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他就会明白我们都是为他好,都是在为他的未来谋划。”

被弟弟这样一番劝慰,闵郡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刚才之所以如此失控,一来是对儿子的期望过高,听到他说出这般丧气话,实在难以接受;二来也是这些天来,为了复国大计四处奔波,风餐露宿,身心俱疲,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所以才会一点就炸,情绪难以自控。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可李裪依旧毫不退缩,紧紧板着一张脸,眼神中透着倔强,毅然决然地扬起脑袋。这一次,他言辞犀利,将两个舅舅都毫不留情地骂了进去:“不说我们根本没机会夺回王位,就算侥幸夺回王位,又能持续多长时间呢?你们莫不是想将我当成闵家扶植起来的傀儡?若是如此,那这个天下到底是我李家的天下,还是闵家的天下?就以几位舅舅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若是大权在握,用不了多久,天下就会陷入民不聊生的境地。更严重的是,只要时机一到,闵家恐怕就会毫不犹豫地将我取而代之……”李裪一口气说完,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满是对这种未来可能性的愤怒与担忧。

“你说什么呢?”闵无咎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仿佛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一般难堪。他再也听不下去,直接打断李裪的话。李裪的一番话,就像一把利刃,直直地戳中了他内心深处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让他既羞愧又恼怒,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只能用这般大声的呵斥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我看你和你爹一样就是个白眼狼,不,比你爹更白眼狼!还没有成功呢,就开始防备我们了!”闵无疾也被彻底激怒,恼羞成怒地对着李裪破口大骂起来。他的脸涨得像猪肝一样红,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平日里那副伪善的面具此刻被彻底撕下,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

闵郡则是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在自己庇护下的儿子,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其实,她自己也曾隐隐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当时一心想着先将王位夺回来再说,觉得就算到时候真的出了问题,凭借自己的手段和在闵家的地位,对自己的影响都不会太大。可她从未想过,这件事放在李裪身上就完全不一样了。对方虽然是自己的亲儿子,可毕竟姓李,流淌着李家的血脉,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着自己的思考方向和判断标准,并不会盲目地听从自己和闵家的安排。

沉默的氛围在众人之间蔓延,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片刻之后,闵郡深吸一口气,还是缓缓开口说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而且,我也相信你舅舅们的人品,他们不会做出那种事。老三,你如今势单力薄,在这复杂多变的局势下,没有你舅舅的帮助,你根本寸步难行,更别说有什么光明的未来了!”闵郡表面上是在安慰李裪,试图缓和这紧张的气氛,可语气中却不自觉地透露出对李裪的些许不满。在她心里,一直觉得儿子挺聪明的,怎么今天就如此愚蠢,非要在这个时候和两个舅舅撕破脸皮,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就在闵郡话音刚落之时,朱高煦那略带调侃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冷不丁地响起:“喂,你们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刚刚李裪好像说过,你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能力夺回王位,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众人闻声,纷纷转过头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朱高煦。

只见朱高煦嘴角微微上扬,挑起一抹自信的弧度,眼神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从容不迫地说道:“因为,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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