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忠心的奴才，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那些主子高高在上久了，就忘记了，奴才不是物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小梅带着一身药膏味儿，不好到吴七娘跟前伺候，就想着先回屋，换件衣裳。
走过小道，往后面的矮房去，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声音还挺耳熟，是孟妈妈与石弦月。
“陈郎君那边，你可想好了？”孟妈妈问道。前些日子，她安排着，让陈书杰与石弦月偶遇，石弦月刻意修饰过的娇美容颜，到底还是在陈书杰心里留了个印记，侧面打听过石弦月的身份，得知对方是李二郎的妾室后，还叹息许久。
石弦月声音很低，又带着几分憧憬：“那陈郎君，可愿娶我？”
孟妈妈回道：“他是愿的，我在内院待了几十年，男欢女爱见得太多，一个男人对女人有没有意，一眼就能瞧出，我儿莫忧，郎君处也有为娘替你周旋。”
“一切都劳阿娘做主了。”石弦月带着几分羞意，也带着几分憧憬。
小梅见此，悄悄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加重了脚步，轻咳一声，甩着帕子，从转角处出来，瞧见了孟妈妈与石弦月，便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奴婢给石小娘请安。”
石弦月慌乱一瞬，随即道：“起吧，怎么没在吴姐姐跟前伺候？”
小梅垂首回道：“奴婢方才去给大娘子身边的顺喜姐姐送伤药去了，一身的药味儿，不好在娘子跟前伺候，现下正要去换衣裳。”
石弦月鼻翼微微动了一下，确实闻到了一些药味，最后一点疑心都没了。
“那你快去换衣裳吧，别叫吴姐姐久等了。”
小梅行礼，便往后面的矮房而去。
石弦月小声道：“阿娘，方才咱们说的话，她可听见了？”事情还没有落定，石弦月也不想传出一个“水性杨花”的名头，毕竟她现如今还是李二郎的妾室，却在谋划着另一个男人成婚。
孟妈妈道：“听没听见都无妨，你没听到那丫头说吗？她是给大娘子身边的顺喜送药，想来是大娘子又发脾气了。”那丫头方才是在提醒，作为妾室，真正的对头是正房。
石弦月松了一口气，对孟妈妈道：“大娘子这脾性……让人无可奈何。”
孟妈妈道：“此后，大娘子怎样，都跟你无关了。郎君那边，我去说项，你只管放心就是。”
石弦月点点头，带着两分羞意，这一次，自己便是大娘子了。
李二郎离了东厢房，走前看了看还在摇篮里睡着的大哥儿，对奶妈子道：“好生照看大哥儿。”
奶妈子诚惶诚恐的应了。
李二郎离去后，小菊才带着人进来伺候，吴七娘见她如此避讳着李二郎，以为她是被自己先前所说的话吓着了，这才避着李二郎走。
小菊为吴七娘梳妆，吴七娘突然道：“稍后，你跟梅瑛，跟我一起去给夫人请安。”
小菊面露几分惶恐，但还在行礼应是。
吴七娘见此，拉住了她的手道：“傻丫头，日后你就知道，我是为你好了。而且，你跟梅瑛这般的品貌，配个小厮倒也可惜了。”
小菊眼眶泛红，含着泪，哽咽道：“奴婢……奴婢、领命。”
她的一句领命，让翡翠与琉璃露出艳羡的神情，琉璃还带着几分欣喜。
“回去好好收拾一番。”吴七娘摆手，叫小菊下去。此刻，她只觉得脑仁隐隐作痛，得缓一缓。
小菊与小梅互相梳妆，说是梳妆，也不过是重新换了一身衣裳，刻意换上了，除颜色外款式一模一样的衣裳。
小梅拿着炭笔，替小菊画眉：“阿姐，谋划千百次，就看今朝了。”
小菊回道：“咱们的富贵荣华，也就差一步了，但咱们还差了个出身。”
小梅浅笑：“这事儿，阿姐交给我来办如何？”
“你已经有眉目了”小菊疑惑的问道，这些日子，也不见小梅出去呀。
小梅但笑不语，显然是胸有成竹了。
小菊便不再问。
姐妹二人穿着打扮一新，虽然遮掩了容色，但瞧着也是美人。
吴七娘面上的神情，似喜似悲，她像是木偶一般，在琉璃的搀扶下，上了轿辇。
她的脑海中，冒出两道声音。
【不能放菊瑛姐妹离开，她们不能走，走了就会失去控制。】
【让她们走，这样是为她们好，她们到底伺候了我一场。】
【留下菊瑛……不，放菊瑛走……】
吴七娘的神情逐渐木楞，她觉得，自己此刻，魂魄像是游离在身体外，明明心里明白，菊瑛姐妹是自己最好的刀，自己不该放她们走，但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将她们引到杨夫人跟前，将她们连带着身契一并送给了杨夫人。
等吴七娘浑浑噩噩的离开后。
杨夫人拿着身契，挑挑眉，看向匍匐在地的姐妹两人。
“你们是怎么说动吴小娘的？”杨夫人问道。
小菊听了这话，身子一颤，正要开口辩解，说自己为奴为婢身不由己，哪能说动主子。
但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一双凤眼中，带着的了然，好似什么都瞒不过她去，好似自己心中所有的阴暗面，都被对方看了个透。
那一刻，小菊有一种直觉，自己不能说谎。
思索片刻后，小菊回道：“良禽择木而栖。”
齐妈妈看了一眼这两个丫头，瞧着倒是聪明的，知晓，谁才是这后院的大树。
杨夫人却挑眉一笑：“良禽择木的前提，是这良禽有本事，那你们两个丫头，又有甚本事，让我心甘情愿的留你们？”
这话问得，好似是不想留她们。
小菊听了这话，不曾着急，再次叩首道：“夫人是擎天大树，奴婢卑微，不过如菟丝子般，依附大树而生，夫人要奴婢作甚，奴婢便作甚，甘愿供夫人驱使。”
小梅听小菊表忠心，也连忙道：“奴婢甘愿供夫人驱使，为夫人的马前卒。”
齐妈妈听了这话，虽然心里高兴，但嘴上却道：“这府里愿为夫人驱使的人太多，你们还排不上号儿。”
杨夫人没说话，只瞧着她们姐妹两人，姐姐沉稳，妹妹看似活泼，但实则也是沉得住气的。
她要瞧瞧，这两个丫头，可有什么倚仗，没点子倚仗，又怎敢琵琶别抱？
杨夫人管着整个州牧府，李二郎小院里的事情，说是王五娘管理，但实际上一举一动都在杨夫人的把控下，因此，杨夫人知晓这对姐妹花，不是个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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