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之上,残骸堆叠。被炮弹洞穿的躯壳、被电流烧焦的肉体,以及报废的机械组织无意义地散在各处。 一个小巧的类人躯体在这片昔日战场上谨慎地穿行着。
这玩意由一些金属零件简陋地焊接而成,构成面部的金属板上松散地装有几个也许可以充当五官的仪器。
这是一具被操纵的傀儡,是在较短的时间内被凑出来的,在机械传动装置的辅助下才勉强能达到操控者的要求,充当他感官的外延。
傀儡术乃是一个家族祖传的秘技。因为傀儡术要求将使用者的部分心智转移到傀儡上,“侵犯了人类灵魂的神圣”而违反了对光尘之主的信仰也就是圣尘教的教义,所以在圣国时代几乎见不到傀儡术,其使用者在宗教迫害中几乎被杀尽了,如今能使用傀儡术的人因此屈指可数。
操控者有更好、更强的傀儡,但在这种环境使用,既危险又浪费,还可能暴露他的身份,所以他选择临时凑出了一个,用以探查这片战场——尸械军团被歼灭之处。
在一段时间的探索之后,傀儡师依照自己的经验对这场战役进行了分析:一开始,[风暴潮]部队和尸械大军尚有距离之时,凭借电磁炮的射程前者占据了上风,但在短兵相接之后,便是势均力敌。[风暴潮]方凭借装备上的巨大优势才得以歼灭尸械……
不过说是“歼灭”,尸械到底有没死绝,实在很难说,这是傀儡师自己的推断。[风暴潮]官方至今对尸械大军只字未提,他也是受到至高领袖的暗示才知晓了这件事并展开对尸械的调查。
尽管他已经竭尽所能,从战场的痕迹和残骸中都没有得到有关尸械的有价值的新信息。
看来很难有什么突破啊……似乎是白费了很多功夫。在操纵傀儡探查了大半战场后,一无所获后,傀儡师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这时,他窥见了破损的机械之间,躺着一个奇怪的东西。那似乎是一个身着外骨骼装甲的人类战士,只是那装甲比常见的外骨骼更加封闭,几乎将整个躯体都包裹在装甲之中。
傀儡师有些吃惊,这是他在这片战场上发现的第一具人类残骸,他控制傀儡靠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装甲的密封性如此之强,应该是为了避免驾驶员与尸械直接接触而被同化。虽然没有破损之处,但胸甲和臂甲都有数个极深的凹陷,应该是被强大外力打击造成,里面的人受到这种打击,虽然有厚重装甲保护但肯定是活不成的。
在为这位不知名战士的牺牲而感到可惜的同时,傀儡师也产生了新的想法:这具装甲的主控部分受损程度应该不深,也许可以拆下来,让傀儡带回来后读取其中数据?
想到此处,他小心地操纵傀儡由一只机械爪充当的手臂,探向装甲的头部,控制面板得所在之处。
“嘎吱——”
一声机械摩擦的响声,装甲手臂猛地抬起,直接按住了傀儡并将其举起,虽然傀儡师的本体正端坐在惊霆城某个秘密的地下室内,还是吓了一跳。
居然还活着吗?傀儡十分惊讶。
装甲手臂夹得十分之紧,这个弱小的傀儡无法挣脱。傀儡师只能操控傀儡可笑地来回挥动手臂,试图表明自己并无恶意,装甲中的人似乎不为所动。
这可怎么办啊……虽然这个傀儡造价很低,还是花了我很多心血的,就这么被弄坏了可不好。傀儡师不甘心地控制傀儡晃动着,随后,经由傀儡之眼,他看到了可怕的一幕:在装甲的缝隙里,黑色的黏稠液体在电线之间涌动着,顺着装甲的手臂,漫向他的傀儡。
这分明是尸械的混沌生物成分……所以装甲里的人还是被尸械同化了吗?连全体覆盖的装甲都不能阻断同化,这倒是有用的信息。傀儡师心想,不过这样,傀儡还是难免被破坏了吧……
他所连接的傀儡的视野,逐渐被黑色液体填满。如果他给傀儡安装了嗅觉单元,此刻应该能闻到混沌生物的恶臭了吧.
他准备放弃那个傀儡,这一瞬,他的视觉却发生了变化,他看见了一大片白茫茫的东西,在那些东西中间,有一根黑线,线中间有一道缺口。
傀儡师有些惊慌,但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随后他又看见一片荒芜的大地,漆黑的巨大肉团在其上蠕动,那些是……叫做秽壤的混沌生物?但体型也太大了…
随后银色的浪潮又不知从何处涌来,当浪潮拍击在巨型秽壤之上时,大量黑色汁液以及污秽的内脏组织从秽壤体内渗出,与银色浪潮交融在一起………
再之后他的视野又恢复了正常,他端坐在家中,但有一大团若有若无的黑色物质在翻腾着贴近他的脸,他本能地想要躲开,身体却似乎已不再听命于他,连呼吸都做不到,只能看着那团东西开始向他面部附着。
这到底是什么……血红的触须与蠕动的肉体在他眼前浮现,残存的理智让他意识到到自己遭到了精神污染,他的胃翻腾起来,五脏六腑都传来剧痛,绝望捏住了他的心脏,怎么,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要死了?明明还没有做成什么......
手指如同被折断般撕裂着疼痛着,口腔被恶臭而带着霉味的酸液灼烧侵蚀…
在傀儡师感觉身体痛苦得几乎要爆裂开之时,一道夺目的光切断了他眼前的黑暗,所有的幻觉与剧痛也随之消失,他一下子向前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冷汗直流,足足过了十几秒,他才缓过神来,看见空中血色的残焰烧灼着什么所剩无几的黑色物质,留下一连串烧灭的灰烬。
随后他看见,自己的沙发上躺着一个奇怪的家伙,凌乱的黑发没有完全遮挡他锐利的目光,那个人轻笑一声,抬起上半身,单手托住下巴,看着他说:“你差点变成尸械……刚才你在用傀儡术吧,怪像中了视觉先行,有点吓人……”随后他摸了摸下巴,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这种情况我是不是该先自我介绍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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