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雨一愣，很显然，他之前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不会的，我奶说过，我是她最宝贝的大孙子，哪怕我要天上的月亮，她也会想办法给我上去摘的。还有我后妈，她天天都管我叫儿子，有时候还亲我呢。”
掐你还差不多。
看着宋小雨傲娇地指着自己的大胖脸，水妞摆出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冲他摇了摇头。
“好吧，那你就趁着小弟弟还没出生，让你奶，你爸，还有你后妈多给你买些玩具吧。”
水妞说完就走了，留下宋小雨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他突然想起来，最近爸爸在看着他背乘法口诀表的时候，总会训斥他，骂他笨，口气一如后妈。
他还在悄悄推开次卧门时，看到过爸爸搂着后妈，还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笑得一脸幸福。
还有奶奶，最近也不和后妈吵架了，每天去买菜的时候，还会给后妈买她爱吃的水果。
就连姑姑最近也不怎么说后妈的坏话了。
宋小雨的情绪瞬间就低落下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那个家里多余的人，难道真的是因为要生小弟弟了吗？
魏老师见他站在远处发呆，便招手将他喊回了教室。
“小朋友们，明天就是我们的中秋联欢会了，晚上回家别忘了提醒爸爸妈妈，明天一定要来陪你们参加哦，都记住了吗？”
“记—住—啦！”
宋小雨再次回到属于他的那个角落。
他本来都已经坐下了，突然又举手站了起来，“魏老师，我有两个妈妈……”
班上的小朋友们瞬间发出哄堂大笑。
有几个淘气的男生甚至还发出嘎嘎怪笑，大声地讽刺他。
“宋小雨的妈可真多！”
“那是因为他爸爸厉害，给他找了亲妈，还给他找后妈！”
童言无忌嘛。
魏老师赶紧厉声制止他们，接着又思忖了片刻，这才回答他。
“宋小雨同学，这个问题，你还是回家跟爸爸商量一下吧。”
父母离异，最可怜的是孩子。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分开，都应该尽量去弥补这充满破碎感的童年。
如果是换成别的小朋友，魏老师可能会暗示一两句，或者干脆直接跟家长沟通，希望他们能给孩子一个美好的回忆。
可是宋家嘛，还是算了。
高巧珍，叶宝珠都是什么货色的人物，魏老师在上个月才刚刚领教过，她挨了打，又赔了小半年的工资，好不容易让事情翻篇了，她得多闲得慌，还去参与他们家的破烂事？
爱哪个妈来哪个妈来，她是肯定不会再管了。
很快又到放学时间，门口开始陆续有家长来接孩子。
见魏老师正在和别的家长说话，宋小雨又悄悄地溜到前面来。
“水妞，明天你家谁来？”
为了这场联欢会，江澜可是在收到通知的当天就给黄景行下了死命令，就算那日天塌了，也必须要腾出时间来参加。
所以水妞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爸爸和妈妈。”
小家伙对外一直都是这样称呼，只有在面对江澜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妈】字就是很难说出口。
不过江澜也不在乎，照样拿她当宝贝一样疼。
也不知道是怎么遗传的，宋小雨的脑回路在某些方面，居然随了叶宝珠——考虑问题跟正常人两股劲儿。
他先是嘁了一声，接着又像小大人一样地唉声叹气。
“好歹我爸还是亲爸，你就可怜了，爹妈都不是亲的。”
水妞原本正在装小书包，听了这话，抬眼便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慢悠悠地抛出来一句话。
“我妈妈从来都不掐我，她只亲我。”
就在这时，江澜出现在门口。
看到她笑着朝自己招手，水妞马上露出笑脸，背上小书包，飞一般地跑出教室，扑到江澜的怀里。
看着她被江澜高高地抱起，搂在怀里不停地亲她的小脸蛋，宋小雨只觉得大腿根那里的肉莫名一紧，心口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闷闷地上不来气。
叶宝珠自从这次从娘家回来以后，每天都是比较晚才来接他，平常宋小雨也不在意，反正在幼儿园摆积木、玩滑梯，总比回家背乘法口诀要好。
但是今天则不同了。
他托着下巴呆呆地坐在桌椅前，仔细观察着每一个来接小朋友放学的家长，他发现来人不同，表现也不一样。
一般来的是妈妈，他们多数会在小朋友的脸上亲两下。
如果来的是爸爸，他们虽然不会那么腻歪，但是其中有好几个小朋友都是骑着脖梗走的，好不威风。
再有就是隔辈人，比如奶奶或姥姥，她们百分之百会宠溺地摸着自家小朋友的头，然后问一大堆问题。
比如中午吃饱了吗，今天喝了多少水，热不热，冷不冷，午觉睡得好不好等等。
知道的，早上就是她们来送的小朋友。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对祖孙已经好多年没见面了。
宋小雨在看到这些场景之后，情绪居然比刚刚又跌落了一层。
因为放学被妈妈接，被妈妈亲亲这种事，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中，仅仅有过几次而已。
其余都是奶奶来接，一见面就斥责他又把衣服弄得这么脏。
再后来就是后妈叶宝珠来接，每次来得晚就算了，还总要和别的家长东拉西扯一会儿，有时候还要拿他和别人做比较。
唉，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宋小雨带着这个问题，晚上再次挤在了宋承志和叶宝珠的中间，无论怎么赶都不走，后来甚至还悄悄地抹起了眼泪。
看见儿子伤感，宋承志心软了，做主让他在这睡。
叶宝珠如今地位不如从前，何况还是她提议把宋小雨接回来的，就更不好过分反对了。
为了保护肚子，只能背对着他们父子，蜷缩了一整夜。
期待以久的中秋节终于到了。
黄景行为了参加幼儿园的活动，特意在昨晚就提前赶回了家。
早上六点一过，他们夫妻俩就早早起床。
黄景行负责准备一家三口的早餐，以及联欢会要带的零食。
江澜负责帮水妞把演出服装穿好，另外再带一套适合朗诵时穿的服装和鞋子。
等吃完早饭以后，又给小家伙化了一个美美的舞台妆。
说是化妆，其实就是描描眉，抹个红脸蛋，再涂个红嘴唇，最后再在眉间点一个大红点而已。
像几十年后的打底、隔离、眼线、高光啥的，眼下一律没有，倒也省事不少。
忙完水妞，江澜穿上了大姐江渝刚刚做给她的一条深蓝色西裤，上面搭了一件从前穿过的天青色半袖衬衫，外面又搭了一件短款到腰的小外套，也是江渝按照图纸新给她做的。
早晚天气凉就穿着外套，赶上中午热的时候，就脱下来往胳膊上一搭，配上她的完美身材，简直是这个时代的摩登女郎。
都把黄景行和水妞给看傻了。
“闺女，你悄悄告诉爸，你妈每天都打扮得这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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