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江一梦浑身湿淋淋地依靠在房门上，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
思绪混乱，大脑几乎算是思考，半天都缓不过来。
另一位当事人与她有同样的心情。
萧陌寒手握成拳，好一阵深呼吸都无法平静下来。
即便只有短暂接触，可江一梦两次入怀的画面就是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就像是魔怔一样，不停循环回想。
外面的十四听到动静，匆匆忙忙跑进来，开口急切询问：“公子，我刚刚听到有动静，您这是不是有什么事？哎呀，公子你脸怎么这么红，该不会也发热了吧，那日给太子服用的神药可否还有？公子快点服用....”
从前十四也聒噪，萧陌寒从来都没有嫌弃过。
但今日听他的喋喋不休，萧陌寒只想把他的嘴缝上。
即便知道十四不可能知晓方才发生的事情，可他还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羞涩到一定地步，情绪就会转化成怒。
萧陌寒克制不住烦乱，不耐道：“我这里无事，出去。”
“啊？不应该啊，公子，你脸都红成这样了，肯定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神药没了，您告诉我之前是在哪里找到的，我一定想办法给您弄来。”
“滚。”
萧陌寒再也忍无可忍，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十四这下一句都不敢再多说了，赶紧闭嘴退了出去。
将军虽然平时面无表情看起来不太好接触的样子，但对身边人都是极好的脾气，发怒的情况极少，可若是将军真的生气，谁来了都哄不好。
只是，将军今天的脾气怎么来得这么莫名其妙？
被十四打岔，萧陌寒也逐渐冷静下来。
从浴桶中走出，他看到了漂浮在水上的扣子。
似乎是江一梦刚才挣扎时，衣服上蹭掉的。
他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将扣子从水里捞出，小心翼翼贴身放好。
放好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孟浪不妥，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等下次江姑娘来时，若问我便还给她，姑娘的东西不可随意乱放，我只是代为保管。”
与此同时，刚冲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准备穿衣服的江一梦，发现衬衫领口上少了个扣子。
“咦？我扣子呢？算了，再换件衣服吧。”
这件衣服就这样被她随意丢在一旁，从箱子里找出一件新运动服套上，又稍稍等了二十分钟。
再次站在二楼门前，江一梦不停地做着心理建设。
没关系，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而且他也没看到什么，萧陌寒穿着裤子呢，不算暴露。
这年头男士女士内衣广告满天飞，里面的模特个个身材绝佳，早都已经看习惯了。
对，就是这样。
进去就当不记得这回事，只要她不提，萧陌寒这个大男人也不会戳她面皮。
下意识选择性遗忘方才的尴尬场景，江一梦重新调整好状态，开门而入。
见到已经穿戴整齐的萧陌寒，她长出了口气。
还好，不是开屏暴击了。
“我约辰时六刻沐浴，晚戌时就寝，其余时间若无特殊情况，大约都在赶路，午时会休息一会，休息前一刻钟，我大约会去如厕。”
萧陌寒突然一本正经开始介绍起自己的作息，乍一瞬江一梦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转念又回想起刚才情形，才后知后觉，对方是在给她提醒。
江一梦也不想以后再出现那样的情况，赶紧在心里默默把时刻表记得牢牢的。
这次是洗澡，下回别不是在上厕所的时候，她就突然扑人身上了。
“我记住了，我以后固定在巳时出现，轻易不会更改，要是有事，我会提前和你说的。”
江一梦在心里默默换算，同时约定好她来的时间。
两个人都刻意回避今早的事，萧陌寒难得主动找起话题。
“外面正在给流民发放粮食，姑娘要一起去看看吗。”
江一梦毫不犹豫地点头，在这里尬着还不如出去走走。
今天聚集过来的流民比起昨日看起来多了许多。
昨天他们是为了抢粮食，所以出动的都是男丁，老弱妇孺都不在。
而今天为了多领到一口吃的，所有的流民都朝着这边赶来，早上到现在过去将近两个小时，一百多个人同时发放物资，都还没发完。
江一梦庆幸自己准备的东西够多，不然都不够今天分的。
萧陌寒主动上前帮忙，江一梦就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观察。
她本以为昨天那些面黄肌瘦的男人们都已经够惨了，但到今日，她发现那些老人小孩样子更加凄苦。
他们饿到已经生出腹水，骨头架一样的身体，只有肚子高高隆起，看着尤为可怕。
有些人刚拿到食物就迫不及待地啃咬，一边吃一边哭。
还有些人，攥紧东西就像是怀揣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眼含热泪望天看地。
情绪外放些地，一边感谢萧陌寒等人，一边哀叹，为何没有尽早遇到他们。
如果再早一些，他们的亲人爱人就不会饿死在逃荒的路上。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历史上不曾描写有真实出现过的人。
江一梦回想起在史书上看到的话。
安国末期，朝中奸臣利用国难大肆敛财，致使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甚至易子而食，预估流失上百万人口。
短短的一句话，寥寥几个字，便将这些人的生平概括。
无人能想象出他们的凄惨，那些看到文字而脑补出来的画面，不及真实情况的万分之一。
江一梦眼眶微微发酸，抬手举起相机拍照。
就算这些照片永远不能示人，但最起码她留下了这些人曾经在世上活过的痕迹。
看了一会，江一梦就有点不太敢看了。
无法帮助他们得到更好的生活，一直无力难过的感觉有点折磨。
江一梦默默退回萧陌寒身边，声音闷闷的。
“他们能活下来吗？”
萧陌寒分发东西的手一顿，低垂眉眼，看不出情绪。
好一会才听到他开口。
“能，我会竭尽全力想办法让他们活下来。”
萧陌寒的语气轻飘飘的，好似在说一句无比寻常的话。
但江一梦就是能感受到他坚定的决心。
就像他之前说过的，从前提枪上阵也不是为了加官进爵，拥护皇权，而是为了守护身后的这些百姓，让他们能过上安定的生活。
萧陌寒的一生都在为这个目标努力，几乎从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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