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勇手腕剧痛力量一松，但更可怕的是，孙瘸子踹腿带起的身体扭动，让赵大勇攀着的那块致命岩石发出咔啦断裂声。
致命的僵持被打破了。
“去他娘的大业。”孙瘸子眼中瞬间只剩下了比深谷更纯粹的求生疯狂。
他那条自由的手臂，猛地抓住一根从崩塌崖壁中垂落的铁链，不知是何年累月嵌入岩石的矿道牵引链。
借着赵大勇力量松动刹那，另一只手也闪电般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同时被赵大勇抓住的左脚，猛地狠命一蹬。
这一蹬不是为了摆脱钳制，而是直接踹在了赵大勇的下颚。
砰！
赵大勇的头部如遭重击，眼前一黑，口中一股腥甜涌出，抓住孙瘸子脚踝的手再也无法维持，彻底松开。
下坠，无可阻挡的巨大力量瞬间失去了一端的平衡点，孙瘸子如同一只逃出生天的秃鹫，身体猛力向上弹荡。
他仅靠双手紧抓那根腐朽的铁链，哗啦一声荡向侧面下方三四米处一个凹陷的石缝，双脚落地时踉跄翻滚，摔得狼狈不堪，暂时摆脱了坠崖的厄运。
“啊…”
在孙瘸子借力荡开的瞬间，赵大勇那早已不堪重负的单臂，岩石锚点咔嚓一声彻底崩碎。
没有惊呼，只有被强行压制在喉咙深处痛苦嘶吼。
那壮硕如同铁塔的身躯，带着崩塌的碎石土块，直直地向那无底深渊坠落下去。
峰顶的狂风中，那一声沉没般的嘶吼过后，只剩下悬崖下越来越远的碎石滚落声，像地狱张开了口吞噬了一切，然后归于虚无的死寂。
刘铁柱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风雪彻底冻僵了，血液在身体里凝固。
他的视线死死盯在赵大勇坠落的那片黑暗断崖上，那里只剩下晃动的风雪边缘。
仅仅两秒，他猛地转回头，胸膛剧烈起伏，狂怒，悲伤，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冰冷，让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猛然冻结。
他像离弦之箭，扑死里逃生半个身子还悬在外面，正挣扎着试图爬上来的孙瘸子。
孙瘸子还在疯狂地往上爬，动作狼狈如同垂死的壁虎，粗重的喘息和呛咳，混杂着劫后余生的狂乱，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嗤！
一声利器刺入血肉的闷响。
刘铁柱人已如影随形般扑到，手中那柄从矿洞里带上沾染着锈迹日军肋差短刀，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楔钉子般狠狠捅了下去。
刀尖从孙瘸子前胸破衣而出，带出一溜污血。
“呃啊……”孙瘸子身体剧震，眼睛猛地瞪圆，那只独眼中凝固了极致的剧痛和难以置信。
他口中喷出带着内脏碎末的血沫，所有的挣扎动作瞬间凝固。
刘铁柱的身体死死将他压在冰冷的悬崖边沿，左手如同铁钳，牢牢按住孙瘸子试图反击抓向肋下的手腕，
右手的短刀在那血肉模糊的刀口里，凶狠地搅动起来。
孙瘸子浑身剧烈抽搐，眼珠凸起，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死死瞪着眼前这张如同地狱恶鬼般冰冷扭曲的脸，断断续续挤出几个混着血沫的音节：“……柱……子……你……呃……我……”
“张大山在哪？”刘铁柱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冰冷的像冰河下的暗流，只有那双眼睛里的血红，是唯一能看出的情绪波动，但那不是暴怒，而是比深潭更可怕的死寂燃烧。
“谁在峰顶？那个穿皮马甲的紫眼睛是谁？说！”
孙瘸子的意识在快速流失，身体在死亡边缘剧烈痉挛，他张着嘴，牙齿被血染得通红：“……嘿……嘿……想知道……找……找那枚银……元……”
话未说完，那独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头一歪，瘫软下去，断气了，血顺着冰冷的石缝流淌，很快凝固成暗红色。
银元？
刘铁柱心中猛地一跳！
他立刻扔掉肋差，不顾一切地在孙瘸子那冰冷僵硬的尸体上急切地摸索，动作快速而粗糙。
军棉袄硬得像冻铁，胸口被肋差刺穿的位置血液早已被寒冷冻结。
腰带上挂着的一个硬皮刀鞘，内兜……一块硬物。
在左胸内侧贴胸兜的深处，刘铁柱的手指摸到一个触感冰硬，沾满血泥的小圆饼，他飞快地抠了出来。
沾满血污的掌心摊开，一枚被血浸透又冻得冰冷的银元。
那不是普通的袁大头，而是鹰洋。
币面上独特的雄鹰展翅图案，在月光下显得模糊而妖异。
刘铁柱想都没想，拇指沾着血在银币边缘狠狠一抠，立即传出一声，极其细微却清脆的咔嗒轻响。
这枚厚重的鹰洋，竟真如小盒一般，从侧面一分为二，币面内凹的浅槽里，没有想象中的情报纸条，只有一张被强行塞得紧紧极细小的黑白照片。
照片太小了，在这风雪夜顶，根本看不清。
刘铁柱飞快地将照片，和裂成两半的银元，一起塞进自己最贴身的怀里。
“呜呜呜…”
库房方向那低沉令人心慌的嗡鸣声，仍然没有停止。
随着风势，似乎变得更加急促，带着一种压抑的狂躁，在峰顶残破的伪气象站上空盘踞不散。
刘铁柱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冰冷血渍，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冲进了平台另一侧那座同样被废弃的观测塔。
塔内一片狼藉，灰尘满地。
脚印显示有人刚刚闯入，冲向了靠内侧的一段被杂物半掩的向下铁梯。
在塔内角落，一个打开的小型铁皮箱，被随意丢弃在地，箱盖内侧用白色油漆标记着编号：b-7。
塔中心地面，一块厚重的铸铁盖板被暴力掀开了，下面是一条倾斜向下漆黑的地道入口。
入口里，一股混合着霉菌金属陈旧空气弥漫上来。
那个紫眼怪人，还有被掳走的张大山，一定是进去了。
刘铁柱没有丝毫犹豫，他扶着冰冷的铸铁盖板边缘，纵身跳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垂直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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