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康仓城，陈凌将军正倚着城墙立柱小憩。连日来的巡查布防，让他双眼布满血丝。
\"三组轮守的安排都落实了？\"
他头也不抬地问向身旁亲卫，手中把玩着一枚锈迹斑斑的箭镞，那是可萨军上次攻城时留下的。
\"将军放心。\"
亲卫低声答道。
\"城中青壮年也都配发了器械，随时能上城支援。\"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闷雷般的震动，陈凌猛地起身，手中箭镞应声落地。城墙上的了望哨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呼喊：
\"敌军来袭！敌军来袭！\"
霎时间战鼓如雷，喊杀声震天，陈凌望着城外如潮水般涌来的可萨军，心中暗自叫苦。他早料到可萨人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攻势来得如此之快。
\"传令下去，按计划守城！\"
他握紧腰间佩剑，看着身边士兵们紧张的面孔.
\"康仓城绝不能丢！\"
夜色中，可萨军的狼头大旗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在全力奔驰下，没一会儿便奔到城前。
\"调预备队支援北城！\"
陈凌话音未落，城墙上突然炸开一片箭雨，铁制箭镞穿透皮甲的闷响让他后颈瞬间绷紧。
登上城头的刹那，陈凌瞳孔骤缩。可萨军竟未作任何试探，上万大军如黑色潮水般直扑北城。
他们的冲锋速度快得惊人，城上的火炮和床弩还来不及调整角度，前排炮手就被密集的铁箭射成筛子。
\"该死！\"他看着己方军士像割麦子般倒下，握刀的手因愤怒而微微发颤。
更让他心惊的是敌军的战术配合，前排的可萨骑兵抵近后纷纷下马，弯弓搭箭组成箭雨屏障。
后排骑兵变步兵，扛着浸湿的长梯，踩着同伴临时搭建的木板，如履平地般越过壕沟。
那些木板上还残留着前日抢来的民房梁柱，此刻却成了刺穿康仓城防的利刃。
\"弩弓手上前！\"
陈凌的怒吼穿透喧嚣。
\"刀牌手准备礌石！长枪手守住云梯！\"
他看着己方弩弓手与敌军对射，箭簇在空中交织成网。
一名年轻士兵的咽喉被射中，鲜血喷涌而出，却仍死死攥着手中弩机，直到身旁的同伴将他拽到掩体后。
檑木石块如雨点般砸向城下，惨叫声中，可萨军的首次攻势终于被打退。陈凌抹了把脸上的血污。
看着城墙下横七竖八躺满的尸体，六百多具敌军尸首堆叠成小山，而城墙上，因他先前错误判断敌军主攻方向而密集布防的守军，此刻也倒下了数百人。
几个老妪颤抖着双手搬运伤员，孩童躲在母亲身后，惊恐地望着满地狼藉。
\"将军，这样下去不行！\"
副将抹着额头的血痕冲过来。
\"我们的箭矢没那么多，可萨人攻击太密！\"
陈凌刚要答话，城下突然再次响起震天的战鼓。可萨尤金骑在高头大马上，弯刀直指城头：
\"五千人压制射击！五百人攻城！给我踏平这座城！\"
新一轮箭雨比之前更加猛烈，陈凌的盾牌上瞬间插满箭矢，宛如一只巨大的刺猬。他望着密密麻麻的敌军，突然意识到死守北门只会全军覆没。
\"传令下去！\"
他扯下染血的披风。
\"留五百军士举盾作战！其余助战百姓全部转移到东西城墙！\"
一名老兵抓住他的手臂：
\"将军，放弃北门？！\"
陈凌反手握住对方的手，掌心的血与汗混在一起：
\"分散兵力才有活路！可萨人绝不会只攻击一处的，告诉弟兄们，军械有限，抵近了集中打！\"
他看着老兵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转头望向杀声震天的战场。
此刻的康仓城，就像暴风雨中的孤舟，而他作为这艘船的掌舵人，必须在生死之间找到一线生机。
陈凌的靴底黏着凝固的血渍，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撕扯声。
四轮攻城过后，康仓城的北城垛口已变成锯齿状的残骸，原本青色的城砖被鲜血浸染成深褐色。
他数着城墙上仅存的三百余名军士，喉结动了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两千人的折损，几乎抽空了康仓城最后的防御力量。
\"首领！这城墙就是座死障！\"
野至鲁踢开脚边一具可萨士兵的尸体，溅起的血沫沾在他镶银的马靴上。看着堆积如山的尸体，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再这样强攻下去，我们的箭矢和人命都耗不起！\"
可萨尤金瞪着那个败退回来的小校，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小校跪在地上，铠甲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肩头的箭伤还在汩汩冒血。
\"孬种！\"
可萨尤金一脚踹在对方胸口。
\"可萨勇士没有后退的！\"
然而当小校挣扎着爬起来，握紧弯刀返身冲向战场时，他阻止了督战队斩杀。
城墙之上，陈凌看着城墙上最后一块檑木被推下，听着百姓们绝望的惊呼，想起战前储备的石块，此刻早已全部化作城下的齑粉。
\"拆房子！\"
他抓住一名老汉的肩膀。
\"取房梁、搬砖瓦！\"
话音未落，一支流箭擦着他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的土墙。
百姓们发疯般冲向破败的民居，斧头劈砍梁柱的声响混着哭喊。有妇人拆下自家的门板，有孩童抱着砖块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滚烫的开水从城墙上倾泻而下，城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可萨军的攻势短暂停滞。但很快木桶见底的消息传来，一名老兵捧着空桶跪在陈凌面前：
\"将军，水。。。水没了！\"
陈凌扫过城内仅剩的几间库房，突然想起军械库里的燃油和一点点火药。
\"取油和火药！\"
他嘶吼着扯下披风，裹住手臂作为令旗。
\"所有能动的人都跟我来！\"
当军士们抬着木桶冲向城墙时，可萨人的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走在最前面的汉子后背瞬间插满箭羽，像个巨大的刺猬般倒下，木桶在地上翻滚，燃油洒出长长的痕迹。
\"接着！\"
一名少年冲上前，抱住倾倒的木桶继续奔跑。他的小腿被箭射中，却咬着牙将木桶推向同伴。
更多的军士扑上来接力，他们用身体组成人墙，用血肉之躯抵挡箭雨。当第一桶燃油从城头泼下时，陈凌抓起身边的火箭，手却在剧烈颤抖，这是康仓城最后的底牌。
\"点火！\"
随着一声令下，数十支火箭划破夜空。燃油遇火瞬间爆燃，城墙下腾起巨大的火墙。可萨军的惨叫声与火焰的爆裂声交织在一起，热浪冲上城头，烤得人皮肤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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