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吉德望着小艇上大明官员离去的背影，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思绪却愈发清晰。
身后传来阿里微弱的声音：“大人，我们真的要与大明为敌吗？他们的战船、火器，远非我们所能抗衡。”
马吉德缓缓转身，看着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副手，如今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与担忧。
“阿里，我们若投降，不仅是我们这些人的性命，马穆鲁克苏丹的颜面何在？汉志雇佣兵团的颜面何在？整个阿拉伯商路的尊严与未来都将被碾碎。”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但我也并非要以卵击石，暂缓开战，是为我们争取一线生机。”
他叫来哈立德，低声吩咐：“你立刻挑选几名能言善辩且熟悉大明风土人情的人，组成使者团。记住，一定要挑选忠诚可靠之人，前往大明旗舰，面见他们的主帅。”
哈立德领命而去，甲板上，受伤的战士们开始清理战场，修补破损的船帆与船身，尽管大家都知道，这些修补对于即将到来的大战而言，或许只是徒劳。
夜色再次笼罩海面，阿拉伯舰队的几艘战船灯火零星，宛如暴风雨中的孤舟。
马吉德站在船头，手中的牵星板映着微弱的月光。他想起少年时，父亲带着他登上商船，讲述着香料之路上的传奇故事。
那时的他，满心都是对未知世界的向往，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这巽他海峡，面临如此绝境。
在阿拉伯舰队紧张筹备使者团之时，大明舰队的旗舰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英王朱文正亲临战场，端坐在帅位上，看着下方呈报的战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些阿拉伯人，还妄想负隅顽抗。”
廖权躬身道：“殿下，那阿拉伯首领请求面谈，恐怕是缓兵之计，不如趁他们疲惫之际，一举歼灭。”
朱英摆了摆手：“且让他们来谈，我倒要听听，他们能说出什么花样。消灭他们不是目的，本王要的是让他们臣服在大明的贸易体系下。”
他站起身，走到船舷边，望着远处阿拉伯舰队的方向，眼中满是志在必得。
此次南下整顿南洋海域，他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印度商队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颗棋子，如今阿拉伯商队也即将落入他的掌控之中，整个南洋的商路，都将被大明牢牢攥在手中。
次日清晨，哈立德率领使者团乘坐小船，缓缓靠近大明旗舰。
登上战船的那一刻，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巨大的甲板上，士兵们整齐列队，火炮林立，每一门火炮都散发着冰冷的威慑力。
哈立德等人被带到朱文正面前，他深吸一口气，行礼道：“见过大明英王殿下，我家首领马吉德恳请殿下暂缓战事，愿与殿下共商和平之策。”
朱文正挑眉：“和平之策？你们在我大明海域挑起争斗，如今却来谈和平？说说吧，你们有何诚意？”
哈立德不卑不亢：“殿下，我们阿拉伯商队在南洋经商多年，与各方皆有往来。若殿下能容我们继续经营商路，我们愿意遵从大明香料局的管理，缴纳三成贸易税，且保证不再与大明为敌。”
朱英闻言，哈哈大笑：“就这些？你们以为这些就能换取你们的生路？”
“南洋商路，现在归大明所有，本王好心好意让你们分一杯羹，只让你们缴纳三成商税，但是你们非但不肯，反而跟满者伯夷的余孽沆瀣一气，起兵抗税。”
哈立德心中一紧，但仍坚持道：“殿下，阿拉伯商队在南洋根基深厚，若强行剿灭，恐生变故。且南洋局势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我们的存在，或许能为大明分担一些压力。”
朱文正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但他也不能轻易放过这些阿拉伯人，否则难以树立大明的威严。
“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商税增加到五成，一切商贸活动要在大明香料局监管之下，且你们的首领马吉德，需亲自前来向本王请罪。”
哈立德心中一惊，这些条件太过苛刻，一旦答应，阿拉伯商队将彻底失去在南洋的主动权。
但眼下局势，他们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殿下，能否容我回去与首领商议？”朱英摆摆手：“给你们一日时间，明日此时，若不答应，休怪我不客气。”
哈立德回到阿拉伯舰队，将朱英的条件告知马吉德。
“大人，这简直是奇耻大辱！”阿卜杜勒将军猛然起身，腰间弯刀出鞘三寸，金属摩擦声如毒蛇吐信般刺耳。
“我们汉志雇佣兵团的战士何时受过这般折辱？五成赋税如同剜肉，还要首领自降身份请罪，这分明是要踏碎我们的脊梁！”
营帐内瞬间炸开锅，铜制烛台在激烈的争论中摇晃，烛泪顺着精美的波斯花纹蜿蜒而下，仿佛也在为这份屈辱垂泣。
马吉德却如同一尊石像，指尖反复摩挲着黄铜牵星板上斑驳的刻度。
月光透过穹顶缝隙洒在这块陪他横跨印度洋的旧物上，往日星辰指引的神圣感荡然无存，此刻冰冷的金属触感只让他想起大明火炮的炮管。
良久，他沙哑的声音刺破喧嚣：“看看海图上那些朱红标记——大明的铁甲舰队正像蛛网般收紧，我们的战船连他们火炮射程的零头都够不上。诸位，谁能告诉我，用弯刀对抗火炮，胜算几何？”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所有叫嚣。众人望着海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终于意识到他们的舰队在庞大的大明水师面前，不过是暴风雨中的几片残叶。
马吉德握紧拳头，指节泛白：“我们的祖辈曾经击败过拜占庭。但今天，暂时低头不是懦弱——只要阿拉伯的星月旗还在桅杆飘扬，只要商队的驼铃还能穿越沙漠，复仇的火种就永远不会熄灭。”
次日黎明，马吉德的小船劈开如铅的海面。使者团成员的白色头巾被咸涩海风吹得猎猎作响，每个人都像背负着千斤重担。
当他们登上大明旗舰，迎面便是黑洞洞的巨炮阵列，炮口残留的硝烟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马吉德单膝跪地：“英王殿下，马吉德愿以商队百年基业为誓，接受大明的一切规制。”
朱文正把玩着翡翠扳指，金丝绣龙的袍角扫过马吉德低垂的额头：“还算识趣。不过本王要的不只是口头上的归顺，更是发自内心的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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