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还在回荡，东明已经开始拿出手机搜索特价机票了。
小张坐在角落里，手里捏着那个用来记录行程的小本子，看着这群兴奋得像刚放风的猴子一样的队员，又看了看那个一脸我是好人表情的王勇，叹了口气，不得不伸手拍了拍桌子，才能让噪音稍微降下来一点。
“那个......打断一下。没有半个月。”
东明滑手机的手指僵住了，卫星抱着韩游的手也松开了，所有人都转过头，死死盯着小张。
“没有半个月？”东明的声音都在抖，“张哥，你是我亲哥，这大半夜的，别讲鬼故事行吗？”
小张被盯着，头皮有点发麻，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翻开了那个小本子，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真没有。王教练光顾着高兴了，忘了咱们还有一堆商务合同没跑完。”
王勇正在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假装在看天花板上的吊灯。
“首先是直播平台的签约，一队二队都有。”小张清了清嗓子，语速很快，生怕慢一点就被这群人的怨气给吞了，“上次的到期了，平台那边催得很急，要求全队必须在三天内完成首播....违约金......挺贵的。”
提到违约金，东明的脸绿了一下。
“还有。”小张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手指往下划了一行，“一队的赞助商，发来了活动邀请。说是要趁着夺冠的热度，搞个线下见面会，就在云州，时间定在后天。”
“所以。”小张合上本子，看着这群瞬间蔫下去的队员，“前三四天，大家得配合一下，把这些活儿干完。干完了，剩下的时间才是你们的。”
刚才还嚷嚷着要回家看奶奶的卫星，此刻瘫在椅子上，嘴里嘟囔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韩游揉了揉太阳穴：“见面会？”
“知足吧。”钱宇在旁边插了一句，“有钱赚还不好吗。”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东明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我的马尔代夫......我的比基尼美女......全泡汤了。”
“你可以去云州的人工湖边。”王勇补了一刀，“说不定能看见跳水的大爷。”
穆雪松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
林锋被这动静吵得皱了皱眉，终于舍得从谢无争的肩膀上抬起头来。他眼睛里还带着刚睡醒的红血丝，头发乱糟糟的，一脸的不爽：“刚才说什么？没有半个月？”
“嗯。”谢无争帮他理了理翘起来的呆毛，“前几天有活动，得忙一下。”
林锋啧了一声：“我就知道，资本家的羊毛没那么好薅。这冠军拿的，跟卖身契似的。”
“行了。”谢无争笑了笑，“也就是几天的事。赚了钱才能好好玩，不是吗？”
包厢里的哀嚎声还没完全散去，东明就已经从打击中缓过来了，他视线在谢无争和角落里的穆雪松之间来回扫了两遍，突然清了清嗓子，握拳抵在唇边，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
动静不大，但在稍微安静下来的包厢里显得有点突兀。
卫星正拿着手机查回家的票，头也没抬：“感冒了就离远点，别传染给我。”
“去去去，你才感冒了。”东明踹了一下卫星的椅子腿，把身体转向谢无争的方向，脸上堆起那种讨好的笑，“那个......mirror，既然还有十来天，要不咱们......去马尔代夫？”
谢无争正低头给林锋剥核桃，闻言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挑了挑眉，还没等他说话，靠在他肩膀上的林锋先开口了，眼睛都没睁，声音懒洋洋的：“不去。”
拒绝得干脆利落。
“哎？为什么啊！”东明急了，半个身子探过桌子，“那可是马尔代夫！阳光！沙滩！椰子树！还有那种透明的海水。”
林锋把脸往谢无争颈窝里埋了埋：“太远，坐飞机累，而且晒。”
东明不依不饶：“累什么累，咱们坐头等舱去，躺着就到了。林儿，锋哥，你就当是陪陪兄弟，行不行？”
林锋没理他，假装睡了。
东明见这招不管用，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谢无争：“mirror，你说句话啊。这么好的机会，咱们两队人一起去，多热闹啊，正好也算是团建了，增进一下感情嘛。”
他说增进感情的时候，眼神若有若无地往穆雪松那边飘了一下。
谢无争把剥好的核桃仁塞进林锋嘴里，林锋下意识地嚼了两下，终于睁开眼，看了东明一眼，又看了看谢无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谢无争眼里带着点笑意，那是看破不说破的了然。
林锋则是翻了个白眼，大概是嫌弃东明这点小心思太拙劣。
谁不知道这小子想干什么。
说是两队团建，其实就是想拉着大家当幌子，好把穆雪松骗过去。
毕竟单独约，人家未必肯答应，但要是集体活动，穆雪松那种性格，多半不好意思拒绝。
“我是无所谓。”谢无争抽了张纸巾擦手，慢条斯理地说，“不过这事儿不能光我们定，得问问大家的意见。”
他说着，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穆雪松：“雪松，你想去吗？”
“啊？我......”突然被点名，穆雪松愣了一下，手指在桌布上抠了抠，眼神有些游移，“我......都行吧。看大家。”
他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就是那种典型的纠结状态。
想去是因为......确实有点想去，不想去是因为怕尴尬，怕面对东明那张不知道又会冒出什么怪话的嘴。
“什么叫看大家啊！”东明一听这话，立马顺杆爬，“大家都想去！是不是？你看卫星，你看韩游，你看Scope，哪个不想去？”
Scope正在打瞌睡，听到自己名字茫然地抬起头：“去哪？吃饭吗？我吃饱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东明恨铁不成钢。
就在这时，坐在穆雪松旁边的周毅突然举起了手，一脸兴奋：“我想去！马尔代夫是不是那种有很多美女的地方？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包厢里静了一秒。
东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像是川剧变脸一样，刚才对着林锋和谢无争的那种谄媚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嫌弃，极度的嫌弃：“你去什么去！你不许去！”
周毅举着的手僵在半空，一脸懵逼：“啊？为什么啊？不是说两队团建吗？我也是二队的啊。”
“团建那是针对核心成员的！”东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看看你，训练任务那么重，那个......那个压枪练好了吗？那个投掷物背熟了吗？还有那个......那个什么，基地厕所不是有点堵吗？你留下来通厕所！看家！”
“不是，东明哥，你这也太双标了吧！”周毅委屈，“基地有保洁阿姨，用得着我通厕所吗？”
东明完全不讲道理：“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机票很贵的知不知道！省点钱给战队换个新饮水机不好吗？”
林锋笑了一声，肩膀都在抖。
谢无争也勾起了嘴角，看着东明在那儿撒泼打滚地护食，虽然护的方式有点别致。
穆雪松眼底也浮现出笑意。
“行了。”谢无争开口打断了这场闹剧，“既然想去，那就一起去吧，不过费用自理，这可不是公费旅游。”
“没问题！”东明立刻变脸，笑得像朵花，“我有钱！我出！那个......要是有人困难，我可以先垫着，比如某些还在还房贷的领队。”
小张正在算账的手抖了一下，抬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那就这么定了？”东明看向林锋，“锋哥，给个面子？”
林锋打了个哈欠，从谢无争身上坐直了点：“看心情，要是那天没睡过头，就去。”
“得嘞！”东明打了个响指，“只要您肯点头，我去叫早都行！跪在您床头叫！”
林锋笑骂了一句。
回国后的这三天，YS基地里简直比打比赛那会儿还要热闹，或者说，还要混乱。
小张那个用来记行程的小本子都快被翻烂了，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地画满了红勾和蓝圈，那是完成和待办的标记。
第一天是直播平台的首播签约仪式。
直播间里，补光灯开得足足的，东明坐在最中间，头上戴着个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兔耳朵发箍，正对着摄像头跟弹幕激情互动。
“什么？问我们夺冠感受？那必须是爽啊！就像大夏天喝了一口冰镇可乐，那个气儿，直接从脚底板冲到天灵盖！”东明手舞足蹈，差点把面前的水杯给打翻了。
林锋坐在他旁边，一脸的生无可恋，他被迫营业，手里还要拿着赞助商的饮料，时不时地在镜头前晃一下，露出商标。
“林神，笑一个嘛！”东明凑过来，把大脸怼到林锋的摄像头里，“别这么严肃，粉丝都以为你是被绑架来直播的。”
“滚。”林锋言简意赅。
弹幕瞬间刷过一片“哈哈哈哈”和“这就是我们熟悉的那个暴躁林神”。
谢无争坐在最边上，他的直播间风格和这俩人完全不同，他没开那些花里胡哨的特效，背景也很干净，就是基地的一面白墙，他一边慢条斯理地调整着麦克风的位置，一边回答着弹幕的问题。
“假期？有安排，去海边。”
“林锋？他在旁边呢，心情不太好，起床气还没过。”
“嗯，他好着呢，别担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往旁边飘了一下，正好看到林锋正偷偷把脚从拖鞋里抽出来，踩在椅子横杠上晃荡。
直播持续了四个小时。
下播的时候，林锋直接瘫在了电竞椅上，耳机被他随手扔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累死了。”林锋闭着眼，“今天有弹幕居然问我内裤什么颜色。”
“那你怎么回的？”谢无争走过。
“我说没穿。”林锋哼了一声。
谢无争笑了一声：“你也不怕明天热搜炸了。”
“炸就炸呗，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林锋无所谓地耸耸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饿了，想吃馄饨。”
第二天是赞助商的线下见面会。
地点在云州最大的购物中心中庭。
人山人海。
还没进场，就能听到外面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后台休息室里，化妆师正拿着粉扑在给韩游补妆，韩游紧张得脸都僵了，任由人家在他脸上拍来拍去。
“放松点。”东明在旁边嗑瓜子，“你就当外面那些人都是白菜。”
“哪有会叫的白菜。”韩游小声嘀咕。
林锋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支黑色的马克笔，正在一张张海报上签名，那是待会儿要送给粉丝的福利，整整两百张。
“这签名签得我手都要断了。”林锋甩了甩手腕，“能不能申请工伤？或者让小张弄个印章盖上去算了。”
“那样粉丝会觉得没诚意。”谢无争坐在他旁边，也在签。
“诚意能当饭吃吗？”林锋把笔往桌子上一扔，“不签了，歇会儿。”
谢无争放下笔，伸手把林锋的手拉过来，指腹在他的虎口和手腕处轻轻按揉着：“累了就靠会儿，还没轮到我们上场，一会儿我帮你签。”
林锋顺势就把头靠在了谢无争的肩膀上，也不管这里是后台，还有工作人员进进出出。
“你说，马尔代夫，真的有东明吹得那么好吗？”林锋闭着眼问。
“应该还不错。”谢无争一边按着，一边轻声说，“至少比这里安静，没人让你签名，也没人问你内裤颜色。”
林锋笑了一下，那点烦躁似乎被这一句话给抚平了。
前面的活动流程走得很慢。
主持人是个话痨，每个环节都要拖几分钟。
轮到YS上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聚光灯打在脸上，热烘烘的。
林锋站在舞台中央，机械地挥手，机械地回答问题，机械地配合拍照。
只有在偶尔转头看向谢无争的时候，那眼底的笑意才会真实几分。
好不容易熬到活动结束，跟二队的人一起吃饭。
“我不行了。”东明把领带扯松，“我的脸都要笑僵了。那个女主持也太能聊了，居然问我有没有女朋友，还要给我介绍对象。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我可是......”
“海王。”穆雪松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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