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客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周婉和肖妍这种“工作人员”才有空坐下吃点东西。
肖妍从早上就在忙，现在饿得要命，抓着肉包子就吃。
“哦对了，这个给你。”她擦了擦手，抓出一个小本子递给周婉，“我去上班的时候，路过那些裁缝店，给你把订单拿回来了。”
周婉连忙打开查看。
果然，几人留在成衣铺子的小册子，成功打动了不少裁缝的心，只是两人还得对这些人进行筛选。
很多衣服就是设计新颖，但并非不可以仿制，这年头连版权意识都没有，要是被人自己做出来去买，损失钱是小事。
万一仿制的质量不达标，或者是货不对板，损失的还是西南被服厂的声誉。
几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每个地方的供销社柜台率先铺货。
正说着送货路线的事情，旁边还有人听说周婉可以给婚礼帮忙，又凑了过来。
“在12月10号，能不能来？茶水费，你懂的。”那人看着周婉。
周婉一听这个时间，只能遗憾摇头，“这，这段时间不方便，我12月10号到20号之间都不在云省。”
那人哦了一声，遗憾叹气，“那你那摄影师之类的，可以借给我吧？而且龙凤被我也要预定。”
两人谈了几句，那人走了，周婉转回身，看见肖妍正盯着她看。
“你有事情？去哪里。”
周婉犹豫半晌，她要不要说，这是今年高考的时间，她得准备考试的事情，还想着考完去一趟京城，所以才推掉了这个时间段的邀请。
“不方便说就算了，自己出去还是和林野一起？去外地的话要提前买票。”肖妍经常去外省演出，所以对这些算得上轻车熟路。
周婉看了一眼她，压低声音，“肖妍，你想不想上大学？”
“说起这个我就生气！”肖妍一拍大腿，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起来。
肖海洋递给她一张纸，让她把嘴上的油擦干净再说话，肖妍胡乱擦，“去年的时候，领导本来想要推荐我去当工农兵大学生，结果被人挤掉了。”
“啊？还有人的关系能硬过你？”周婉也有些惊讶，要知道这可是个不吃亏的人。
肖妍不好意思地撅起嘴来，“我那是没有找家里帮忙，而且，对方去上学，那我不就成唯一台柱子了？”
周婉有时候也感叹，肖妍是傻人有傻福。
“那你真的得买个果篮去感谢对方。”
肖妍夸张的“咦”了一声，“我不和家里告状，让她直接退学都算我脾气好，还感谢她做什么？”
她继续压低声音，“你也是在省台上班的，难不成没听见什么风声？”
76年就是最后一届的工农兵大学生了，而且在马上要宣布的高考政策当中，在中专就读的工农兵学生，可以参加高考，但是上大学和大专的则不能参加高考。
这两种身份，在往后也有不一样，更何况单位提报上去，能上学的地方是固定的，无法自己选择。
那女生是家里在川省，可肖妍要是去了就得两年自己在外住。
“总归，上头已经有那个意思了，要是想要考大学，就得提前复习。”
肖妍眼睛亮了亮，“我信你，回去我打探一下具体时间，看看能不能弄到一些之前的考试题。”
肖海洋决定考理科，周婉考文科，肖妍则考艺术。
三人就在嘈杂的餐桌上，决定了未来的走向。
等林野忙完回到家，看见屋子里灯还亮着，推门一看，周婉抱着一本历史书在看，一边还在念念有词的背记。
“怎么不休息，看上书了？还是历史。”
林野站在那脱下外套，暗戳戳地秀了秀肌肉，希望能让周婉注意到他，奈何周婉头也没抬，没有多余的眼神分给他。
“嗯，我看完和你有话说。”
周婉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和林野说考试的事情。
毕竟林野之前，对她的身份有过怀疑，现在再说出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恐怕林野对她的疑心更多。
而且她是准备去京城上大学，那林野呢？他在边境，要怎么办？
这种现实问题，周婉还没有想好，但总得应对。
林野却以为，周婉要说婚礼的事情，答应一声，去给自己做了点饭，匆匆吃了几口，又洗漱好，打了个赤膊就回到屋子里。
周婉靠在床头，依旧在看书。
林野走过去，环绕住周婉的肩膀，把她抱在自己腿上，“说吧，有什么事情。”
周婉放下书，林野又高肩膀也宽，坐在那就把光线全都挡住了。
“林野，我听到消息，很快要恢复高考了。”
林野一怔，原本跃跃欲试的手顿住，改为握住周婉的手。
“你想去哪里上学？我都支持你。”林野一瞬间就想明白，周婉看书是什么原因，她已经做好了要上大学的打算。
周婉犹豫开口，“京城，北大，经济学。”
林野的心猛地被人揪了一下。
很远，但，周婉做的所有决定，他都无条件支持。
“你呢，有什么打算？”周婉低着头，似乎有些沮丧，“其实军人也可以考军校，出来也能有很好的晋升机会，而且你这个职位想要再往上走，还是得上学。”
林野是进入军队之后读的中专，但按照他的年纪，他不应该止步于此。
上学这件事，出于私心，周婉是很想让他一起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林野把周婉的手贴在脸上，轻声呢喃。
他轻轻叹气，“可边境需要我，云省需要我，我不会走。”
“嗯。”周婉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谁都可能半路退缩，但林野绝对不会。
哪怕去上学，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不用承担那么危险的戍边任务，对往后的晋升也是有利无害。
可林野还是选择，留在贫穷、艰难、闭塞的地方，和危险作伴。
周婉砖头抹掉泪水，露出一个笑容，她轻轻吻了吻林野的唇。
“那，我们相处的每一刻，都比之前更珍贵，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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