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九心想，既然炼器是一个避不过去的坎，那就直接面对，否则，这么多的疑问，没法给自己交代。
再次取出《炼器简纲》，元九开始细读其中的每一个字，然后，又一次进入了梦乡。
梦中的元九，再一次和数万修士在台下听课，只不过这次，老者还没有开始讲解，反而刚刚从自己身边经过。
走了几步后，老者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走了回来，到元九身边停下。
老者盯着元九，微微皱眉，似乎在回忆。
元九望向老者，这才想起，他就是上次台上讲课的老人，只是，他们之间好像从来没有交集，也没有过任何交流。
不，好像有过交流，元九记得，那一次是老者对自己炼器的鼓励。
好像还解答了自己很多问题，其中有一句话，老者讲完，元九还记了很长时间，那就是，“炼器如炼丹”。
“上次一别，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今天既然来了，就好好听听，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讲课了。”
老者对着元九说完，转身向讲台走去，一路向前，再也没有回头。
元九望着老者的背影，此刻似乎有些佝偻，不知怎的，他好像，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如果自己爷爷还在这个世界的话，那么此刻，他的爷爷，是不是也和老者此时一样，微笑面对自己，平静祥和，永远对自己和颜悦色。
讲台的台阶有很多，大约一百多级，老者每走一步，似乎都在大口喘息，有时，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终于，在离讲台还有大概十个台阶处的地方，老者停了下来，此刻的他，似乎再也走不动了。
台下乌压压的人群，但却好像没有一个人发现正在台阶上喘息的老者。
元九快步上前，扶起老者，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元九说道：“爷爷，要是累了，今天就别讲了。”
老者看着元九，微笑道：“不讲不行啊，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讲课了，过了今天，我就再也讲不动了，也不想再讲了。”
“讲不动就不讲了，这会儿啊，您的身体最重要，等养好了身体，再给大家讲也不迟。”元九说道。
“不行啊，孩子，学生和师父之间，有时，也讲一个缘分啊。
有的人为了这个缘分，教了一辈子学生，可最后发现，竟没有一人悟到师父的学问。
有些人是为了学而学，有些人是为了做而学，终不得其法。
我想问下，你是为了什么而学？”老者问道。
元九想了想，回答道：“我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
老者问道：“你说，人为什么要学习炼器？”
“应该，是为了借助器的力量吧。”元九回答。
“那你没有力量吗？”老者问道。
“我有力量啊。”元九答道。
老者笑问道：“既然你有力量，那为什么还要借助器的力量啊？”
元九心想，“是啊，既然我有自己的力量，为什么还要借助器的力量呢？”
老者没有等待元九的回答，接着说道：
“我们炼器，不是仅仅为了借助器的力量，同时，也是为了把你的力量传输给器，让器能够充分承载，并把你给他的力量，充分释放出去。”
元九一听，好像是这个道理，还没来得及多想，老者又问道：“你为谁炼器？”
是啊，为谁炼器呢？应该是为自己吧，元九心里想到。
“不，你不是在为自己炼器，你是在为这个广阔世间炼器，有的时候，我们炼制出一把绝世神兵，然后妄图靠它行走天下。
当有一天，你不能再拥有自己的绝世神兵时，别人偶然得到了它。
得到者，也许会用你的绝世神兵，去杀人，去救人，去毁人，从此，神兵上沾满了善与恶的因素，那时你会作何感想呢？
你还会认为炼器是为了自己吗？不，你这一生所炼制的所有法器，最终都是为了满足你自己。”老者说道。
“那为什么说是为了广阔世间炼器呢？”元九问道。
“因为世间本没有器，是因为人们想要发挥自己的力量，实现心中所想，心中所愿，而肉体又经不住力量对碰时，才想到了器。
人们想通过器，来打败心中的恶，打败欲对自己作恶的人，试图从此，来证明自己的强大。
殊不知，你所谓的强大，有可能已经成为了别人心中的恶。
他觉得你是错的，他是对的，而为了证明这点，他也会通过器，开始打败你，证明他。”
元九一时惶然。
老者又接着问道：“你觉得，人性之初本恶还是善？”
“我觉得人性本善”元九回答道。
老者笑了，看着元九，说道：“以前，我的回答和你一样，我记得，那时我还是个小乞丐。
有一次听到老师讲课，老师也问到这个问题，我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后来呢？”元九问道。
“后来，老师就说，既然你觉得人性本善，那就用自己的一生去证明它。
从那之后，我开始走遍千山万水，踏过万千城池，接触人类无数，每当遇到恶，我就去想办法打败他它们。
后来，当我没有力量的时候，我会把讨来的食物，分给同伴，可却会被其他更多同伴厌弃。
于是，我尝试讨来更多的食物，分给更多的人，可最后发现，这样永远无止无尽。
得到我食物的人，希望得到更多，没有得到食物的人，希望自己能得到，别人得不到。
于是，我又尝试换种方式。
我做好事救人一命，殊不知，世间多少条命是因为我所救之人而丧去。
富裕时，我弑杀谋我钱财之人。
贫困时，我弑杀取我性命之人。
成功时，我弑杀侵我功法之人。
功败时，我弑杀欺我弱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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