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是方禾重生以来和徐琰之间第一次双方都平静的夜晚。
她在房间，他在堂屋，两人各怀心思坐着。
天色越发暗，她先从房间出来往灶房方向去，路过他身旁，她如往常轻轻的问：“想吃什么？”
徐琰坐靠墙，他双腿大张，左腿伸直，他仰视过去，只看到她一闪而过的弧线腮帮。
白白软软，吃东西的时候，那里一阵鼓动，很是可爱。
“小禾，”
“嗯？”她半侧身，等待他的下文。
徐琰望着她，“领证，我是说认真的。”
方禾忽地笑了，明明笑的柔和，徐琰却能看清她柔软笑意的冷硬心肠。
她一字一句的说：“我也是认真的，那证，不重要。”
不重要……
又是这三个字。
徐琰微抿唇瓣，她已经转过身，“你不点菜，那我就随便做点。”
随即，灶房传出一片轻微的响动。
随着烟火气团团升起，越发衬的堂屋里很是安静。
方禾切好白菜转身，冷不丁就看到徐琰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盯着她瞧。
她多看了他两眼，“是不是饿了？”
不等他开口，她又道：“还有一个炒土豆，马上好。”
说着，她走到两步远的橱柜旁蹲下捡三个土豆准备削皮来切成片。
徐琰歪歪的靠在门框，语气忽地莫名，“你怎么不问问那天公社和我站一起的两个人是谁？”
方禾削皮的动作微顿，随即恢复自然，“他们是谁……”不重要。
“他们是我的亲戚，在沪市的亲戚。”
方禾停了削皮的动作，慢慢侧眼看去，“徐琰，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
徐琰这瞬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蓦然感觉她此刻的表情和语气让他及其不舒服。
按理，她的理解和不过问是他最满意的态度，可偏偏此时她这样表现了，他又没感觉自己有多开心。
徐琰的视线跟着里面的人移动， 方禾准备切土豆，他抿抿唇，再次耐心解释：“男的叫陈济，是我……”的兄弟。
“徐琰，”方禾再次打断他，只不过这次她没回头，她动作不紧不慢的继续做事，声音却淡而轻，“我在做饭，你先出去吧。”
一次两次的放软态度是徐琰的极限，方禾的敷衍和冷淡让他无法再撇开颜面继续交流。
他深深看了眼她的后背，调转脚步走开。
陈济嘛，方禾知道，是徐琰的兄弟，也是徐琰的得力助手。
她也是后面才知晓一些基本情况，在上面政策未大变动的时候，陈济一家曾是徐家的帮佣工人，不对，是许家。
***
秋收持续进行，一直延续到下个月完结才彻底算结束。
主攻任务结束，大队里的大家伙齐齐松懈下来，接下来的上工任务轻松了不少。
前面秋收期间，徐琰频繁的回来参与，如今结束，他回归他司机的上班生活。
方禾也回归平常的按部就班，唯一的异样就是两人之间有点过于平静，平静到吴村丽等人都看出两人之间有点怪异。
也是秋收刚结束没两天，去京都的周文安返回了大队。
他拎着手提行李箱出了火车站，坐客运车抵达公社里，准备去偏僻的巷子里买点东西，偶然间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他没立即抬脚上前，而是走到一旁的暗处密切观察。
秋收结束，宋铁旺等人也恢复原样，并且马上年底，家家户户都要存粮存钱买油水过好年，有条件的还要做新衣服，存年货。
“宋哥，我记得老大说年底还有奖金，那咱是不是会得更多的钱？”
宋铁旺边走边观察周围，“老大既然开口了，肯定保真。”
张来彪的脸上高兴，已经决定好把自己的‘奖金’给肖小芳买新棉花，然后扯布给她做新衣服。
“老余那里，你去通知。”
张来彪点头，“好勒。”
两人手揣着手，渐行渐远，周文安从暗处出来盯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原地垂眸站了好半晌才远离。
秋收过后，气温直线下降，方禾翻出了去年买的棉袄棉裤。
广播室的事上午忙完，她下午就回来收拾家里，也思索着趁现在大雪还没封路，提前去公社买些东西。
她依旧背着绣着一朵小禾苗的布包，她刚从广播室走下来，与正要进知青宿舍的周文安撞面。
两人对视好几秒，又双双移开，自然的垂眸。
方禾低头错身要走，周文安忽地轻轻喊她，“小禾，”
她站立未动，他一时也有些哑口无言。
就在方禾准备重新提起脚步的时候，他又低低道：“我知道那晚你都听见了。”
那晚……
方禾的回忆顺着回到她偷听周文安和家里人打电话的时间点。
“小禾，对不起。”周文安对自己帮不上方禾而感到颓然无奈，也反感自己还没有独自飞翔的能力。
方禾的双手揣在棉衣的衣兜里，她站的亭亭玉立，墨发梳成侧麻花辫，碎发蓬松，鬓边垂落几缕。
她微微侧身，对周文安微笑说：“周知青，你不用跟我道歉。”
顿了顿，她轻轻的说：“你没有对不起我。”
说完，方禾彻底远去，周文安拎着手提行李箱的力道不断加紧。
怎么会没对不起。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和纠葛，周文安怎么会想不通他对方禾的心思。
然而，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能救助心上人得到自由，反而一面必须接受徐琰的威胁，一面要承受家里的老爷子给予的压力和重责。
说到底，他的翅膀还被别人捏在手中，所以做事必须瞻前顾后。
想到这次回京都，老爷子的警告和二叔的语重深长，周文安暗暗沉了眸。
秋收过后的上工任务简单轻松，队里的大家伙时间也空下来，没事的时候，大家伙就三两凑一起八卦队里的大小事儿。
方禾一路回家，远远的就见吴村丽站在自家院门口。
“妈，”她走过去。
吴村丽笑了两下，“小禾，从广播室回来了。”
“嗯，”
吴村丽跟着方禾进堂屋，“那个，马上年底了……”
她时不时的瞄了瞄方禾的侧脸，观察她的表情，“那个，你和小琰的年货备的咋样？”
方禾慢慢喝了口水，没立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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