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舰降落在锈环星区边缘的79号殖民星时,大气层里漂浮的铁锈微粒在舷窗上划出淡红轨迹。林墨望着舷窗外灰扑扑的城市群,因果天平在腰间轻振——这里的星轨波动带着熟悉的杂音,和三个月前锈环诗碑被修复时的震颤同频。
“总督府的人在接机坪等了。”通讯官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他们说……‘终于等到会听星轨说话的人’。”
舱门开启,热风裹着铁锈味涌进来。为首的银发老者拄着青铜星杖上前,杖头嵌着半块锈蚀的星轨碎片:“我是79星总督奥瑞姆。三年前影蚀潮摧毁了我们三座星轨塔,剩下的也在最近开始‘说胡话’——导航坐标错乱,星象预言全是血光。”
林墨接过老人递来的星轨碎片,指尖刚触到表面,因果线便如乱麻般缠上神识。碎片里涌出的不是普通杂音,而是两种重叠的波动:一种是锈环星区特有的熔铁星轨,另一种……像是某种更古老的、被刻意压制的韵律。
“跟我来星轨塔。”奥瑞姆引着众人走向城市最高处。
锈环79星的星轨塔只剩半截塔身,焦黑的石墙上爬满发光的菌丝。苏明掏出辐射检测仪:“辐射值正常,但菌丝在吸收星轨能量。”
顾昭的译码棱镜对准塔顶,光束穿透层层叠叠的菌丝,投射出混乱的星图——原本该指向猎户座的坐标,此刻歪歪扭扭指向银河系暗物质带。“这不是自然错乱。”他皱眉,“像是有段星轨被强行改写了,而且用了双重加密。”
林墨蹲下身,指尖拂过菌丝覆盖的地面。因果天平突然发出蜂鸣,秤盘上的银纹显露出微小的裂痕——他在感应中看到了两个重叠的身影:一个穿着锈环星传统熔炉工装的老者,另一个裹着暗紫色斗篷、面容模糊的家伙。
“影蚀残魂还在。”他低声道,“他们没放弃,正用双重星轨代码污染这里的记忆。”
当晚,林墨在临时实验室展开星轨拓印。全息屏上,79星的星轨基因链像团乱麻,其中一段不断重复着相同的波动。顾昭调试着新改良的译码器:“这段代码……和星穹图书馆里影蚀族早期实验体的记录很像。他们在尝试用‘记忆覆盖’让文明遗忘本源星轨。”
“但这里有抵抗。”苏明指着另一条并行的波动线,“虽然微弱,但它在反向渗透影蚀代码。”
林墨放大那条抵抗波,突然瞳孔微缩——那是锈环星最古老的民谣节奏,用星轨振动频率编写的。他想起奥瑞姆说过,79星的矿工世代传唱一首“锻铁歌”,歌词里藏着星轨走向的密码。
“找这里的星语者。”林墨对奥瑞姆说,“不是学者,是真正用星轨传递情感的人。”
三天后,他们在废弃的熔铁矿洞找到了“双生星语者”。那是个盲眼的老妇人,坐在矿灯照不到的角落,双手抚摸着岩壁上的星轨刻痕。听说林墨要听“真正的星轨”,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清亮:“星轨不是刻在石头上的,是熔在铁水里的。我们祖先打铁时,火星溅起的轨迹就是星轨;矿车碾过的铁锈,每道裂痕都是星轨在呼吸。”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黑黢黢的铁牌,贴在岩壁上。铁牌与岩壁接触的瞬间,整面矿洞响起低沉的嗡鸣——那是被影蚀代码压制的本源星轨,正随着铁牌的振动重新苏醒。
“这是我曾祖父传下的‘锻铁星牌’。”老妇人说,“影蚀来的时候,他们烧了歌谱,毁了星图,但有人把星轨藏在打铁的节奏里。只要还有人打铁,还有人听铁锈说话,星轨就没死。”
林墨终于明白,79星的星轨污染不是技术问题,是文明记忆的割裂。影蚀残魂试图用双重代码切断星轨与生活的联系,而老妇人和她的锻铁歌,正是保存本源星轨的“活体容器”。
“我们需要一场‘星轨共鸣’。”林墨对团队说,“用锻铁歌的频率激活本源星轨,再用译码器分离影蚀代码。这不是修改,是让两种声音对话。”
顾昭改造了译码棱镜,将其接入矿洞的共振装置;苏明联络总督府,征集了全城会打铁的工匠;奥瑞姆则带着星语者老妇人,开始教工匠们用传统节奏敲击铁砧。
第七天夜里,79星所有熔炉同时点火。火星升腾的轨迹与矿洞的嗡鸣交织,锻铁歌的节奏通过铁砧、矿灯、甚至工匠的汗珠,汇入星轨网络。林墨站在星轨塔废墟顶端,因果天平完全展开,秤盘的银纹如活物般游走——本源星轨的波动越来越强,像一把利刃刺破了影蚀代码的外壳。
“出来了!”顾昭盯着屏幕,“被压制的星轨记忆是……锈环星先民与星穹图书馆的初遇记录。他们最早学会用星轨定位,是为了给迷路的商队指引回家路。”
影蚀残魂的尖啸骤然响起。林墨的意识被拽入星轨战场——暗紫色的残魂试图撕毁这段记忆,却被锻铁歌的温暖波动包裹。老妇人的声音穿透意识层:“星轨是回家的路,不是困住我们的牢笼。”
残魂发出最后一声哀鸣,消散前留下扭曲的呓语:“你们会后悔……多元的星轨会撕裂宇宙……”
当晨光穿透矿洞时,79星的星轨终于恢复了清明。塔顶的星象仪重新指向猎户座,矿工们的锻铁歌里多了新的段落,讲述着本源星轨与修复后的记忆。
奥瑞姆握着林墨的手:“我们决定建一座‘生活星轨馆’,把打铁、采矿、观星都编成星轨故事。让孩子们知道,星轨不在高塔里,在每一次心跳里。”
离开79星时,林墨的因果天平多了道新的银纹——那是锻铁歌的频率。他望着舷窗外逐渐变小的殖民星,想起星穹图书馆守钥者的话:“重译不是翻译文字,是让文明自己说出星轨的故事。”
仲裁舰的下一个目标是蛇夫座悬臂的“歌者文明”,据说他们用声波编织星轨。林墨打开星图,新的波动已在星海中跃动。他知道,星轨重译的路没有终点,每段新的对话,都在让宇宙的记忆更加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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