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青听出来不对劲，她去看母亲和刘大勇，发现他们脸上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都是开开心心的。
估计是发现母亲能开口说话了，还一口气能说这么多，他们觉得母亲这是康复了。
刘翠还笑着说：“妈，你看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不用给我钱，那五十块就给你留着压箱底，那两块布你自己留着用，我都是卖衣服的，哪里还缺衣服穿啊！”
刘大勇也笑着说：“是呀，妈，我给你说，这几个月我在外面每个月都能赚到三四百，文海上学有钱用，我自己也存了一点，你的钱，你自己留着用，你在刘翠这里，过着这么好，我在外面也放心，妈，以前我混蛋，我听你的，等胡玲出来，我就把她接回来，好好过日子，文婷我也在寻找，警察说，已经有了她的线索，说是在省城一个饭店里当服务员，警察去的时候，她藏起来了，再等等我要亲自去找她，让她回来上学，好歹读个初中毕业。”
崔兰花听着直点头。
她张开口，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刘文海拉着她的手，脑子里灵光一闪，转头问父亲，“爸，前年家里做的那个棺材是不是给我奶做的？”
刘大勇愣了下，点点头，“肯定是给你奶的，你这孩子，好端端的，说棺材干什么！”
崔兰花微笑着，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裙子，扭头看看刘翠和万青万林，又看看围在身边的大黄小黄，最后视线落在了刘大勇和刘文海脸上。
她用力握了握他们的手，眼睛湿润，有泪轻轻滑出。
“你们……都好，我……就……放心了！”
她用了最大力气，说出这句话，嘴角微笑着，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刘大勇心里一动，不知道怎么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万青伸手戳母亲，“妈，你快看，你看外婆！”
刘翠看了崔兰花一眼，“你外婆是累了？昨晚她就睡的不是很好，今天又早早起来，在院子里等你舅舅来，她肯定困了。”
“姑姑！”
刘文海叫了一声刘翠，“我奶的手怎么凉了？”
刘翠手里拿着筷子，突然就掉了。
她抬头看过去，见母亲一动不动的靠在椅子上，安静的不正常。
刘大勇另一只手颤抖着去试探母亲的鼻息，“妈！”
刘翠见状，脸色已经惨白，连忙扑过去，伸手从刘文海手里把母亲的手接过来。
发现温度从指尖一点点溜走。
“妈！”
“奶奶！”刘文海也在一旁叫着。
万林一愣，扑过去搂着外婆，失声痛哭起来。
崔兰花在端午节的第二天安详离开。
她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我说呢，妈昨天突然能说话了，昨晚就念叨着你们，今天一早就坐在门口等，她吊着一口气，硬是等到你们来，看到你们，她这口气就泄了，妈！”
刘翠一边说一边哭。
刘大勇也低声哭着。
刘文海和万林也蹲在旁边抹眼泪。
万青眼眶红红的。
外婆这一生，过的不容易，她自己也有很多毛病，活着的时候，对她好过，也对她不好过。
不管怎么样，死者为大！
昨晚她还给自己道歉，今天就这样走了。
她心里也很难受，情绪复杂。
见大人都哭的肝肠寸断的。
“舅舅，妈，你们先别哭，现在该怎么办？外婆的寿衣你们准备好了吗？”
刘翠和刘大勇面面相觑，刘大勇说：“寿衣有，在家里，可是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那你们先弄个门板，让外婆躺上去，我去街上买寿衣，妈，你给外婆擦洗一下，等我回来，就给外婆把寿衣穿上，她现在身上还软和着，要是抬回去，身上肯定硬了，到时候寿衣就穿不上了。”
不等刘翠点头，万青就跑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边跑一边飙眼泪，不知道是为谁哭。
上一世，弟弟死的时候，她哭的差点晕倒，没有一个人管她，她自己死的时候，被扔在猪圈里，那只大肥猪在她身边直哼哼。
人只要活着，就有很多机会，她是从泥潭里爬回来的。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心不该这么软才对。
但是一想到外婆曾经对自己很好，现在两眼一闭，彻底没了，她心里就很难受。
所有的恩怨纠缠，什么都没有了。
“万青，你怎么了？”
冷不防的，万青被人拦下来。
扭头一看，是林梦舟。
“你哭着往前跑，家里出啥事了？”
“我外婆走了，我去买寿衣。”
万青抹了一把眼泪。
“可是今天店铺基本都关门了，走，我带你去老张家店里看看。”
林梦舟拧起眉头说。
万青点点头，连忙跟着他跑。
到了老张家寿衣店，门果然关着。
“万青，你在门口等我，我去找老张。”
万青点点头，乖乖等着。
林梦舟跑开，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就拉着气喘吁吁的老张回来了。
“慢一点，你这小子！我快要跑断气了，你再不松手，马上我就要过去了！”
老张气呼呼道。
把门打开后，万青报了外婆的身高和鞋码，老张麻利的把寿衣和鞋子给她包好，又给了他一个铜钱，上面穿着红线。
万青给了钱，林梦舟拿起包，就往外跑。
万青跟着出去，两人快速跑到门口。
林梦舟把包给她，“你们家发生这种事情，我就不进去了，有什么需要帮忙，你给我说。”
万青脑子一转，“确实需要，我外婆的墓不在这里，我们得把人送回去，可是没有车子……”
“你先回去跟你妈收拾，我去给你找车。”
“可是……”
万青想到毕竟是找车子拉死人的，不吉祥。
这个活，谁敢接？
“你就放心吧，你外婆这是寿终正寝，又不是横死，也不是枉死，没事的，你就在家等着，我很快就来。”
万青听完点点头，赶紧推门进去。
外婆已经被放在了门板上，母亲拿着毛巾，身边半盆温水，正在帮外婆擦脸。
万青回来，刘翠把包接过去，然后赶着她和刘文海和万林。
“你们先到前面店里去，我和你舅舅给你外婆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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