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蝉鸣撕开教室的寂静，薛盟把最后一道大题答案涂黑，抬头扫视着考场。实验二班的后门玻璃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黑色耳钉在阳光下一闪而过。前排的韩梅梅攥着2b铅笔，余光瞥见薛盟起身时，草稿纸上潦草的公式突然晕开一团墨迹。
"；薛少这就交卷？"；监考老师胡志业从报纸后探出头，油光满面的圆脸上挤出假笑。这个被学生称作"；旺财"；的教导主任，此刻正用两根手指夹着薛盟的试卷，仿佛捏着块烫手山芋。
薛盟懒懒地倚着讲台，指间转着汽车钥匙："；胡老师，您当年带实验班时，不也总说'；会做的早交卷，不会做的熬秃头'；？"；他故意把"；实验班"；三个字咬得很重。整个高二都知道，这位市长公子是托关系塞进火箭班的绣花枕头。
教室后排传来压抑的窃笑。薛盟目光扫过那些故作镇定的后脑勺，最终停在窗边垂首答题的杨开身上。这个总穿洗得发白的校服、书包里塞满竞赛题的贫困生，上周刚在班会上阴阳怪气："；某些人与其在考场睡觉，不如把位置让给真正需要的人。"；
"；薛盟！"；胡志业突然提高嗓门，"；手机交出来！"；
薛盟慢吞吞地从裤兜掏出震动不停的老人机，屏幕显示"；财神"；。他按下接听键，财神沙哑的笑声混着麻将牌碰撞声炸响："；薛少，东郊码头那批货……"；
"；胡老师，"；薛盟晃了晃手机，"；您听这电子音，像真手机吗？"；他屈指弹飞电池盖，露出里头的电路板——利奇文昨晚刚帮他改装的模型机。
胡志业的脸涨成猪肝色。当他转身往办公室走时，薛盟对着阳光晃了晃试卷上的条形码："；扫出来要是低于140分，我亲自给您办公室送锦旗。"；
走廊尽头，孙高昂副校长正对着铜质校牌调整领带。薛盟把玩着手里的保时捷车钥匙："；孙校，听说您女儿要参加哈佛夏令营？"；
这位分管德育的副校长嘴角抽搐，像被戳了痛处的河豚。上周他刚拒批薛盟的请假条，今天这个混世魔王就带着华阳集团的捐赠协议登门。
"；下周五的联考……"；孙高昂的汗渍在蓝衬衫上晕开墨色，"；薛少若能保证期末进年级前百……"；
"；年级前百？"；薛盟嗤笑，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孙校听说过'；楚河汉界'；工程吗？"；他感受到对方扶在栏杆上的手突然收紧。
孙高昂的妥协比想象中更快。当薛盟晃着特批的长期假条走出办公楼时，利奇文正蹲在花坛边啃煎饼。这个满脸青春痘的跟班头子跳起来："；薛少，财神那边又催了！"；
"；告诉他，今晚八点，老地方。"；薛盟把假条折成纸飞机，利奇文刚要伸手，他忽然将纸飞机弹向天空，"；想接？先查清楚上周教育局招标会，谁给孙胖子塞了红包。"；
第二章 财神宴上的刀光
江陵市地下赌场包厢里，水晶吊灯在财神的光头上折射出惨白光线。这位黑道大佬正用金貔貅手链敲着红木桌："；薛少，东郊那几块地……"；
薛盟晃着红酒杯，看着对面油光满面的包工头："；王老板上个月接的水利工程，钢筋型号好像不太对吧？"；他手机屏保是父亲薛康健视察工地的照片，日期显示拍摄于三天前。
财神突然抓起桌上的五帝钱砸向屏风："；小薛少这是在教老子做事？"；铜钱擦着薛盟耳边钉进木框，震落半墙灰。
"；财叔误会了。"；薛盟抽出消毒湿巾慢条斯理擦手，"；您手下那帮兄弟砸场子确实利索，可要是省里下来查环保……"；他故意停顿，看着财神腮帮咬肌抽动。
门口突然传来骚动。四个混混抬着个麻袋闯进来，血腥味混着江腥味扑进鼻腔。财神踹开麻袋，露出满脸是血的对手头目："；薛少，按规矩该喂鱼了。"；
薛盟盯着水渍在瓷砖上的蜿蜒痕迹："；财叔，现在喂鱼的是您，四个月后……"；他指尖划过财神腕间的金貔貅，"；就该换别人来喂您了。"；
回到别墅，利奇文正在拆快递。薛盟瞥见寄件人写着"；杨开"；，冷笑一声夺过包裹。拆开的瞬间，半块发霉的馒头掉在地上，纸壳内侧用红笔写着："；吃人血馒头不怕噎死？"；
"；薛少，要不要……"；利奇文比划着抹脖子动作。
"；把杨开转学到普通班的申请递上去。"；薛盟突然转头，"；孙高昂最近和哪个建筑公司走得近？"；
第三章 暴雨中的权谋棋局
八月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薛盟站在河坝工地，看着浑浊的江水冲击着新修的堤岸。财神的人正在搬运沙袋，但薛盟清楚，这些掺了粉煤灰的"；混凝土"；，连三天都撑不住。
"；薛少！"；利奇文浑身湿透地跑来，"；孙校长把您假条的事捅给教育局了！"；
薛盟接过他递来的文件，是孙高昂实名举报信复印件。他忽然想起上周在财神别墅，对方提到孙高昂的小舅子承包了某段堤坝工程。
"；通知财神，东郊码头那批钢筋……"；薛盟把文件折成四叠，"；该让质量监督局去查查。"；
第二天，当财神带着质检报告冲进工地时，薛盟正在指挥工人浇筑真正的钢筋混凝土。暴雨冲刷着他眉骨的伤口，那是昨夜在赌场"；意外"；撞伤的。
"；薛少好手段！"；财神甩出报告，"；孙胖子现在自身难保，他小舅子的工程队……"；
"；财叔，"；薛盟扯下纱布，血水混着雨水淌过下颌，"；我要的是整个江陵的河道治理权。"；他指向远处崩塌的旧堤，"；您手下那些兄弟，该从挖沙船上调到挖掘机上了。"；
九月末的表彰大会上，薛康健作为特邀嘉宾上台讲话。薛盟站在后台阴影里，看着父亲胸前的"；治江模范"；勋章。利奇文凑近耳语："；杨开又在校论坛发帖子……"；
"；论坛？"；薛盟轻笑，"；该让技术部查查Ip地址了。"；他摩挲着刚收到的省组织部调令，父亲的名字后面跟着"；拟任副厅长"；的字样。
散场时，财神的人送来新账本。薛盟翻着那些血红的指印，突然问："；孙高昂现在在哪？"；
"；在拘留所。"；财神舔着金牙，"；他女儿哈佛的事……"；
"；让她去。"；薛盟合上账本，"；华阳的奖学金，够她读到博士。"；他转身走向停车场，利奇文正在那里擦拭他的保时捷。挡风玻璃映出他嘴角的冷笑："；毕竟，下任教育厅长的女儿，总不好连学士学位都没有。"；
第四章 血色黎明前的暗涌
十月的晨雾还未散尽，薛盟站在新落成的河坝上。江水在脚下驯服地流淌，对岸省级干部考察团的旗帜已经能望见轮廓。利奇文忽然跑上堤岸："；薛少，杨开……杨开在码头！"；
当薛盟赶到时，杨开正被四个混混按在集装箱上。这个总穿旧校服的贫困生此刻满脸是血，却死死护住怀里的文件袋。
"；薛少！"；财神从集卡车上跳下来，"；这小子偷了我们给省里的账目……"；
薛盟突然抓起混混掉落的匕首，刀光闪过，捆住杨开的绳索应声而断。杨开愣怔地看着他，文件袋里露出"；江陵河道工程明细"；的抬头。
"；财叔，"；薛盟用匕首挑起一份合同，"；您说过，掺假的水泥只用在孙高昂的标段。"；他指向合同上的华阳集团公章，"；现在省审计厅问起来……"；
财神突然跪地："；薛少饶命！是孙胖子买通我手下……"；
薛盟弯腰，刀尖抵住财神咽喉："；财叔，您知道为什么选今天动手吗？"；他直起身，远处考察团的车队正驶过跨江大桥，"；因为今天开始，江陵的天……要变了。"；
杨开突然挣扎着爬起来："；你以为杀了我就能……"；
"；杀你？"；薛盟轻笑，将匕首塞进他手里，"；杨同学，该你选边站了。"；他转身走向考察团，朝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文件袋里的真账本，昨晚已摆在父亲的案头。
江风卷起薛盟的衣角，他摸出震动的手机，是利奇文的短信："；孙高昂在拘留所突发心脏病。"；薛盟删掉短信，将孙高昂女儿的哈佛录取通知书照片设为壁纸。
四个月前的考场，当他故意答错最后一道大题时，就知道这场权力游戏，从来容不得第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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