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章 御园惊鸿**
**——数日后——**
空的身体总算好转了些。
连日的雪终于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宫墙上，映出一片金灿灿的暖意。派蒙飘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地念着："；陛下，白术说了，您得多走动走动，晒晒太阳，不然骨头都要酥了！"；
空拢了拢狐裘领口，轻笑："；朕哪有那么娇弱。"；
"；怎么没有！"；派蒙叉腰，"；您上次在御书房批折子，连朱笔都拿不稳，墨水洒了一袖子，钟离大人进来的时候，您慌得直接把奏折藏到坐垫底下——"；
"；派蒙！"；空耳尖泛红，"；不许说了！"；
派蒙咯咯笑起来，绕着空转圈："；哎呀，陛下害羞了！"；
空伸手去捉她，小精灵灵活地躲开，两人一追一逃，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深处。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打斗声。
"；砰！"；
"；啧，你就这点本事？"；
"；哈！打不过就嘴硬？再来！"；
空和派蒙同时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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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深处，两道身影缠斗正酣。**
橙发少年手持双刃，攻势凌厉如暴风，每一次挥砍都带着破空之声。而他对面的紫衣少年身形鬼魅，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攻击，反手就是一记狠辣的肘击。
"；是达达利亚和散兵！"；派蒙小声惊呼。
空当然认得他们——达达利亚是兵部尚书之子，散兵则是礼部侍郎的养子。两人年纪相仿，却势同水火，每次上朝都能看见他们在殿外互翻白眼。
没想到今天居然在御花园打起来了。
"；要、要阻止他们吗？"；派蒙紧张地抓住空的袖子。
空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忽然——
"；咔嚓！"；
一根梅枝被剑气斩断，直直朝空飞来！
"；陛下小心！"；
派蒙惊呼，空下意识闭眼，却听见"；嗖"；的一声破空响，再睁眼时，那截梅枝已经被一柄短刀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梅林中的打斗戛然而止。
空惊魂未定地抬头，正对上一双湛蓝如海的眼睛。
达达利亚站在他面前，还保持着掷刀的姿势，表情从凌厉到震惊只用了一瞬间。
"；......陛下？"；
阳光透过梅枝斑驳地洒在空身上。少年天子裹着雪白狐裘，金发如瀑，衬得那张脸愈发精致得不似凡人。因为受惊，他眼角微微泛红，金眸水润，唇色浅淡如樱，整个人像一尊易碎的琉璃美人。
达达利亚呆住了。
他早知道小皇帝生得好看，却没想到近距离看会如此......惊心动魄。
"；喂，蠢货，你的口水要流出来了。"；
散兵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他慢悠悠地走到空面前，眯着紫眸上下打量一番，忽然嗤笑："；果然和传闻一样，弱不禁风。"；
"；你——！"；派蒙气得跳脚。
空拉住她，平静地看向散兵："；在御花园私斗，按律当罚俸三月。"；
散兵挑眉："；哦？那陛下打算怎么罚我？"；他凑近一步，恶意地压低声音，"；用您那连茶杯都端不稳的手写圣旨吗？"；
空脸色一白。
"；够了！"；
达达利亚突然横插进来，一把推开散兵："；你嘴巴放干净点！"；
散兵踉跄两步，冷笑："；怎么，英雄救美？"；
"；我只是看不惯你欺负人！"；
"；欺负？"；散兵瞥了空一眼，"；我说的是事实。这位陛下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什么用？朝政不管，军务不问，整天就知道躲在钟离背后装可怜——"；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所有人都愣住了。
散兵偏着头，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红印。他缓缓转回来，紫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你打我？"；
达达利亚甩了甩发麻的手掌，眼神凶狠："；再敢对陛下不敬，下次就不是一巴掌了。"；
散兵的表情瞬间阴沉如墨。
"；好，很好。"；他慢慢擦掉嘴角的血迹，"；为了个花瓶皇帝，你敢动手？"；
"；他不是花瓶！"；
"；那他是什么？"；散兵冷笑，"；一个连自己龙椅都坐不稳的病秧子？一个被摄政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傀儡？"；
达达利亚暴怒，一拳挥了过去："；闭嘴！"；
散兵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反手就是一记膝撞。两人瞬间又打作一团，比刚才更加凶狠。
空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狐裘边缘，指节发白。
派蒙急得团团转："；陛下，我们走吧！别理这两个疯子！"；
空却像是没听见，只是怔怔地看着缠斗中的两人。
——他们说的没错。
他确实是个没用的皇帝。朝政由钟离把持，军务由大臣们处理，他甚至连御花园里两个打架的少年都制止不了。
"；陛下？陛下！"；
派蒙拽了拽他的袖子，空这才回过神，勉强笑了笑："；......走吧。"；
他转身离去，背影单薄如纸。
身后，达达利亚和散兵的打斗声渐渐远去。
---
**回宫的路上，派蒙一直偷瞄空的脸色。**
"；陛下......"；她小心翼翼地问，"；您没事吧？"；
空摇摇头："；朕很好。"；
"；那两个混蛋的话您别往心里去！他们懂什么呀！"；派蒙气鼓鼓地挥舞着小拳头，"；您可是天下最——"；
"；派蒙。"；空轻声打断她，"；朕想一个人待会儿。"；
小精灵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声道："；......那我去给您拿些点心来。"；
空点点头，等派蒙飞远后，他慢慢走到御湖边的亭子里坐下。
湖面结了一层薄冰，映出他模糊的倒影。
——傀儡。病秧子。花瓶。
这些词他早就听过无数次，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是会疼。
空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冰面。刺骨的寒意顺着手指蔓延上来，他却像是感觉不到，只是怔怔地想：如果没有钟离，他是不是早就被废了？
"；陛下。"；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空浑身一僵，迅速缩回手，转身行礼："；......先生。"；
钟离站在亭外，玄色大氅上沾着几片雪花，显然刚从宫外回来。他目光落在空通红的手指上，眉头微蹙："；天寒地冻，陛下在此作甚？"；
"；......赏景。"；
钟离走近，不由分说地握住他的手，用掌心包裹住那冰凉的手指："；撒谎。"；
空抿唇不语。
"；达达利亚和散兵的事，臣听说了。"；钟离淡淡道，"；已经命人罚了他们三个月俸禄。"；
空惊讶地抬头："；先生怎么知道......"；
"；这宫里没有臣不知道的事。"；钟离用拇指摩挲着他的指节，直到那苍白的皮肤重新泛起血色，"；他们??了什么？"；
空垂下眼睫："；......没什么。"；
钟离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道："；陛下想知道臣今日去做了什么吗？"；
空一愣："；......什么？"；
"；北境传来捷报。"；钟离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荧公主首战告捷，歼敌三千。"；
空猛地抬头，金眸亮了起来："；真的？"；
钟离点头，将信递给他："；公主殿下很勇敢。"；
空急切地接过信，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他仔细阅读每一个字，仿佛能看到荧在战场上英姿飒爽的模样。
"；......谢谢先生。"；他小声说，眼眶有些发红。
钟离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陛下不必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空怔了怔，忽然明白钟离是在安慰他。
——荧擅长征战，而他......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纤细苍白，连剑都握不住。
"；先生，"；他忽然问，"；朕是不是很没用？"；
钟离沉默片刻，忽然俯身，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空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先、先生？"；
"；陛下确实不擅长武艺。"；钟离稳步走向寝宫，声音低沉，"；但您有一颗仁心，这是为君者最难得的品质。"；
空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听到对方有力的心跳。钟离身上有淡淡的沉香气，混着风雪的气息，让他莫名安心。
"；......先生真的这么想？"；
"；臣从不说谎。"；
空悄悄攥紧了钟离的衣襟，将脸埋在他肩头，藏起发烫的耳尖。
远处，达达利亚和散兵被侍卫押着往宫外走，恰好看到这一幕。
达达利亚瞪大眼睛："；那是......"；
散兵冷笑："；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离了钟离，他连路都走不了。"；
达达利亚猛地挣开侍卫，一把揪住散兵的衣领："；你再敢说一句——"；
"；怎么，还想打？"；散兵挑衅地笑，"；别忘了我们为什么被罚俸。"；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片刻，最终被侍卫强行分开。
而另一边，钟离抱着空渐行渐远，雪地上只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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