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璟韬不知道现在自己算是什么东西，如果说他是鬼魂的话，商羽没有看见他。如果说他活着的话，可是他却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躺在棺材中。
最开始，他看见商羽可能是才带他回来没多久，每天都趴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流泪。要么，就是一遍遍尝试挖自己的眼睛要安在他身上……有时候，商羽会靠着棺材蹲在地上发呆，祁璟韬就在他后面抬手要去摸他的脑袋。
可祁璟韬只是一个虚影，他碰不到商羽，商羽根本感受不到他。
他看见商羽会尝试自杀，割腕，割喉，砍头……半个月内商羽能自己做成的一切自杀的方法他都尝试了，万象瞳能救他，一只能救他。
直到这个时候祁璟韬才明白一个道理——万象瞳不是商羽的，商羽却是万象瞳的。
地上的血迹积攒了一层又一层，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孙连来了，商羽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柳夏拿着雪凝石进来，对着祁璟韬的尸体说了些话，是这千年来他从柳夏嘴里听过最好听的话。
明明知道他已经死透了，柳夏还是将雪凝石和他的身体融合。祁璟韬也抱着这一丝的希望，或许他真的能活过来。
他看着自己的白发变回黑色，身体依旧毫无生机，就连柳夏这只老狐狸都没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过了这么久，按理说鬼差早该来抓他了。
商羽又来了，几乎是住在了地下室。
外面的情况祁璟韬不知道，因为他离不开这个房间。
“他们所有人都看不见你。”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祁璟韬回头看去，是风十三。
“我这是……死了么？”这个问题是下意识问出口的，一说完祁璟韬就意识到这个问题没有问的必要，便改口，“你究竟是什么人？”
“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风十三挨着回答他的问题，“我不是人。”
是啊……死得不能再死了……这世上，恐怕就只有商羽不相信了。
祁璟韬沉默着，就听风十三继续道：“我去了趟下边儿，趁他们不注意把你名字划了，不用谢。”
他的意思是，他去了趟地府，把生死簿上祁璟韬的名字划掉了？
“什么意思？”
“你现在有两个法子，继续这样耗着，等着被天地的法则抹杀。第二个嘛，和我做个交易，我帮您回到你的身体里，也就是让你真正地活过来，有心跳的那种。”
不得不承认，这个说法很诱人，但是风十三这种，能是什么交易？
“什么交易？”祁璟韬再想活，也不至于被诱惑冲昏了头脑。
“你那把剑，送我。”
“就这样？”祁璟韬那把剑，还是当初入皇城司的佩剑，统一制式，只不过跟着他就了有了灵气，这才堪比神器，交给风十三，不亏。
“就这样。”
“好，不过你得自己去取。”
“剑在哪儿？”
“应该在异管局地下十二层。”
风十三点点头，手中幻化出一个心脏，随后他将心脏打入祁璟韬胸口，这一瞬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祁璟韬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风十三已经不见了，刚才的一切，好像只是幻觉。
商羽忽然一个激灵惊醒，左右看了看，又闭眼继续睡着。
祁璟韬在他边上坐下，无论风十三靠不靠谱，商羽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他本来就吸收了很多阴气，现在认为祁璟韬没死，都是阴气影响神志带来的结果。
出去每天晒着太阳和人接触还好，再这样下去，阴气对他的影响会越来越重，到后面，他都不能称得上是个人了。
商羽又回到了最初的不吃不喝的状态，每天枯坐着，目光呆滞——柳夏在骗他，他知道。
祁璟韬死了，回不来了。
柳夏的药效还没完全发挥作用，凯文.金来了。
这段时间，凯文.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王刚是违背了商羽的命令让人进来的。
二人一起坐在棺材边，凯文.金的目的是让商羽接替祁璟韬和吉尔曼的工作，负责整个东部地区的鬼怪，同时，让他去大洋彼岸开会。
商羽没说什么，起身就跟着他走了。
祁璟韬很欣慰，并挣扎地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
商羽离开明宁的时候还是夏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他听说肖楠病了，但他手边新注册了一个公司，准备做些小生意，很多事情走不开，就只是和肖楠通了电话。
赵成钰说，肖楠只是普通小感冒，过几天就好了，让他别担心。
商羽也没多想，这几个月，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居然在衰老，他怕等不到祁璟韬了，就想着，得给祁璟韬留些什么。于是，他就辞去了鬼管局的绝大部分差事，找着之前的人脉开了个小公司，暂时做些乱七八糟的生意。
就在这时候，他遇到了一个人——顾哲信，之前凶宅案子的顾总。
顾哲信给他指了几条路，他慢慢走着。
也正是这样，他回客栈的时间变少了，也在外面找了房子住，没有回家，仿佛和他们所有人都切断了联系——如果不再出席异管局的会议的话。
于是，他的日常便从摆烂变成了每日到处奔走，酒局，会议，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来回辗转。
端午节的时候，商羽再次出现在客栈门口，要不是他还是戴着那副祁璟韬送的墨镜，武金几乎不敢认他。
但武金性子急，这么长时间，商羽既不回客栈，又让人守着地下室不让他们进去看祁璟韬，祁璟韬的尸体就一直停着，这么久了，不让人入土为安。
说到底，武金骨子里是很传统的，他希望祁璟韬入土为安，哪怕他再不愿接受祁璟韬死亡的消息。
可是他和商羽提起的时候，商羽就和听不见了一样。
“金哥，楠姐和赵哥呢？”
算了，一步步来！武金侯爷没有再说这个话题：“楠楠她又住院了。”
“怎么回事？老李看过了吗？”商羽探寻了一下客栈，没有老李的气息。
对，好像从孟获城回来，他就没见过老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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