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炼那双原本充满惊惧与不屈的紫色凤眸，在李长聚话音落下的瞬间，猛地瞪大到极致。
只见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比死亡更令她难以置信、更令她灵魂战栗的景象。
“你……你……”
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变得嘶哑失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止是她！
周围那些原本因为首领被擒而躁动不安，试图寻找机会救援或逃跑的残余魔族士兵，此刻也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灵魂，全部僵立在原地。
他们脸上那凶狠、暴戾的表情瞬间凝固，然后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被一种源自血脉深处，无法抗拒的恐惧与敬畏所取代！
因为，就在李长聚的身后，一尊难以用言语形容其伟岸与恐怖的巨大法相，正拔地而起，顶天立地！
这尊法相，高达千丈，与之前李长聚施展的魔神法相形似，但神韵却截然不同。
之前的法相，虽凶煞滔天，但更多是力量的显化。
而此刻这尊法相，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如混沌宇宙般的色泽，周身覆盖着仿佛由无数破碎星辰与毁灭规则凝聚而成的狰狞甲胄。
头生的一对弯曲魔角，直刺苍穹，角尖缠绕着丝丝缕缕湮灭空间的紫色闪电。
法相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俯瞰下来的眼眸，如同两个旋转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其中仿佛倒映着诸天万界的沉沦与魔域亘古的辉煌。
更让所有魔族心神崩溃的是，从这尊法相身上散发出的，并非单纯的力量威压，而是一种……位格的绝对压制。
一种凌驾于他们认知中一切魔族血脉之上，唯有在远古传说和血脉记忆最深处的禁忌画面里才出现过的——原始魔神的威严！
这是魔之源头！
是万魔之祖才有可能拥有的气息！
“呜——”
不知是哪个魔族士兵最先承受不住这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将头颅深深埋下，不敢直视那尊魔神法相。
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噗通！”
“噗通！”
“噗通！”
接连不断的跪地声如同沉闷的鼓点响起。
数十名凶悍的魔族精锐，此刻全都丢掉了手中的魔兵，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念头。
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见到了至高神只，五体投地，匍匐在地，身体因极致的敬畏而瑟瑟发抖。
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一丝不敬引来灭顶之灾。
而被李长聚扼住脖颈提在半空的赤炼，感受最为清晰，也最为强烈。
那近在咫尺的、如同混沌熔炉般灼热而古老的魔神气息，几乎要将她的魔魂都点燃、同化！
她体内那自以为高贵的魅魔血脉，此刻卑微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颤抖着、哀鸣着，传递着臣服与恐惧的讯号。
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攻击对此人无效，为何他那灰蒙蒙的力量如此诡异霸道。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人族修士！
这是一位……苏醒的古老魔神！
一位位格高到无法想象的存在！
或许只是暂时栖居于人形躯壳之中游戏人间！
自己之前竟然还想擒下他？
还想让他做面首？
这简直是渎神！
是自取灭亡！
无边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赤炼。
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倔强，在这绝对的位格差距面前，彻底粉碎。
李长聚俯瞰着手中这具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的娇躯……
看着她眼中那彻底化为卑微与乞求的神色，感受着下方那群魔族精锐发自灵魂的臣服，心中对于这魔神血脉的威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他刻意收敛了噬骨术和天罗伞的气息，将得自传承和最本源的魔神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现在，”李长聚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在这死寂的环境中，却如同神谕般敲打在每一个魔族的心头，“本尊，配知道了吗？”
他稍稍松开了扼住赤炼脖颈的手，让她得以喘息和回答。
赤炼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木，贪婪地呼吸了一口充满魔神气息的空气，随即不顾一切地，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近乎哭泣的、无比卑微的语气颤声答道：
“配！尊上恕罪！是小魔有眼无珠！冒犯了尊上神威！小魔罪该万死！”
她挣扎着，想要在空中跪拜，却被李长聚提着，只能尽力做出臣服的姿态。
“雪……雪芙兰尊主她……她在万魔殿！”
赤炼再不敢有丝毫隐瞒和犹豫，“尊主她一直在沉睡，近期才将将从沉睡中苏醒，如今正在万魔殿中召集旧部，恢复力量……准备……准备……”
她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犹豫，偷偷抬眼看了看李长聚那面无表情的脸，接触到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立刻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继续说道：“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纪元之劫’和……和一些叛徒的威胁！”
“万魔殿……纪元之劫……叛徒……”
李长聚将这些信息记下，看来这魔界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雪芙兰的处境，似乎也并不太平。
他目光再次扫过下方匍匐一地的魔族，最后落回赤炼身上。
“本尊欲往万魔殿，尔等，可愿为前驱？”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仿佛在给予他们天大的恩赐。
赤炼闻言，先是难以置信地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能为一位如此位格的古老魔神效力，这是何等荣耀！
何等机缘！
哪怕只是作为前驱仆从，也远胜于她在这边境之地当一个巡逻魔将！
“愿意！小魔愿意！小魔赤炼，愿率麾下残部，誓死效忠尊上！为尊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她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连忙表忠心。下方那些魔族士兵也反应过来，齐声高呼，声震四野：
“愿为尊上效死！”
李长聚微微颔首，随手将赤炼放下。
赤炼双脚落地，一个踉跄，却立刻稳住身形，恭恭敬敬地跪伏在李长聚脚边，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
“起来吧，”李长聚淡淡道，“前头带路。”
“是！尊上！”
赤炼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侍立在一旁，然后对着那些依旧跪在地上的属下喝道：“都起来！整顿仪仗，为尊上开路！”
那些魔族士兵这才敢起身，一个个手脚麻利地收拾残局，看向李长聚的目光充满了狂热与敬畏。
很快，一支虽然略显狼狈，但气势却因拥有了“神明”而截然不同的魔族队伍，便整顿完毕。
赤炼亲自为李长聚引路。
苏妙音和游皓仙跟在李长聚身后，看着这前倨后恭、翻天覆地的变化，心情复杂难言……
尤其是苏妙音，看着李长聚那魔神般伟岸的背影，眼神愈发迷离。
李长聚负手而行，行走在这魔域荒原之上，所过之处，魔气退避，仿佛在向他朝拜。
他心中却在快速盘算。
显露魔神血脉，虽暂时收服了这群魔族，方便了行动，但也必然会引起魔界更深层次存在的注意。
此行前往万魔殿，注定不会平静。
不过，他无所畏惧。
正好借此机会，会一会这魔界的风云，也见一见那位……与他因果纠缠的雪芙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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