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韩子夜早早起身，将家里再次仔细打扫一遍，这才出门。
成为超凡者后，充沛的体力让他即便睡眠不多也依旧精神饱满。陈墨家离得很近，步行不过几分钟。
刚走近那熟悉的铁皮屋，就看见陈墨父亲正在户外临时搭起的案板上切肉，动作沉稳有力。
陈墨母亲则在清洗一大盆翠绿的蔬菜。
“陈叔，姨，需要帮忙吗？”韩子夜隔老远打招呼。
陈墨父亲正在搭在户外的案板上切肉，听到韩子夜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眉头一挑，微笑道：“诶，小韩来啦，起得挺早啊？”
“在集训中心每天都要早起，习惯了。陈叔，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吗？”韩子夜问道。
“哎，不用不用，做饭的事就交给我和你陈叔就好，你进屋去找陈墨玩儿吧。”
陈墨母亲一边清洗着盆里的蔬菜，一边微笑道。
“陈叔，姨。中午还有两个跟我一届的朋友过来，就是上次来过的......”
韩子夜话还没说完，便被陈墨父亲打断：“哎呀，小韩，你跟我们咋还客气上了。人多点热闹！多双筷子的事嘛，今儿个包饺子，管够！
再说了，你们都是要去霜月长城的大英雄了，别人就是想请还请不到呢！”
“陈叔，您可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什么大英雄啊，我这还寸功未立，不敢当啊。”韩子夜微微一笑。
陈墨父亲停下切肉的动作，正色道：“敢于去那个地方，就是好样的！就值得我们这些普通人敬佩！”
韩子夜怔了一瞬，没想到陈墨父亲会这么严肃。
恍然间，他甚至从对方身上捕捉到了一股莫名的肃杀气息。
在韩子夜的印象中，陈墨父亲一直都是一个敦厚老实的中年男人形象。
他常年喜欢穿着灰色的衣服，由于要从事搬运的工作，左手长期戴着蓝色护臂。
这种装扮，好像从来就没变过。
普普通通，平平凡凡。
完全是丢到人堆里就消失不见的那一类人。
可是刚才说话间不经意透露出来的异样气息，却令人感到有些胆寒。
——难道是错觉吗？
韩子夜捏了捏眉心，又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丝异样的感觉。
陈墨父亲见状，语气中满是关切：“小韩，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哦哦.........可能是吧，昨天睡得晚，今早又到点就醒了。我进屋歇会儿。”韩子夜没有直接将心中的疑问提出来，而是应付了几句，就进屋去了。
——可能是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真的产生错觉了吧。
他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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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陈家的方桌上摆得满满当当。辣椒炒肉香气扑鼻，炖得奶白的牛骨汤热气腾腾..........还有几样清爽时蔬和一大锅饺子。
炎阳和南宫富贵也准时到了。
由于铁皮屋内的空间实在太小，照惯例，桌子依旧摆在了户外。
饭桌上气氛热烈。陈墨父母热情地招呼着，不断给三个年轻人夹菜添汤。
“陈叔，您这饺子.....做的.....真无敌！”
南宫富贵嘴巴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口齿不清地拍着彩虹屁：
“就这个肉馅的细腻程度.....我敢说饭其林三星的大厨都做不出来！”
“呵呵.........”陈墨父亲腼腆地笑着，“哎呀，哪有那么夸张，我们做饭，顶多就是达到个能熟的水平。”
“唔.....陈叔，您太低调了！”南宫富贵眉毛一挑，表情夸张道：“夏国的那些名厨，哪个的手艺我没尝试过？
吃这一块，应该没人比我更有发言权了吧！就这饺子，我愿称之为最强！”
别人说这话，可能会显得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而从南宫富贵口中说出来，却没有半点违和感。
作为夏国最豪横的财阀继承人，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那些顶尖名厨做的菜，他还真就吃得比谁都要多。
炎阳没说话，但下筷子的速度和频率说明了一切，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陈墨父亲看着眼前三个即将奔赴绝地的年轻人，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廉价的白酒，仰头闷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入喉，让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面庞也微微泛红。
“好吃就多吃点。”他放下杯子，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沉重，“去了霜月长城.........可就真难吃上口热乎的了。”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热闹，仿佛投向了极北那片被冰雪和黑暗笼罩的荒原：“暗无天日，望不到头的冻土.......还有那些杀不完的异鬼.........那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啊。”
说着，陈墨父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次没急着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粗糙的杯沿，指节因为长年劳作而显得粗大变形。
“都说守夜人英雄......守夜人英雄......”他低声重复着，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某种更深沉的悲哀，“可哪有什么生来的英雄？不过是一群.......在拼命的孩子罢了。”
“陈叔........”韩子夜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他。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
不是错觉。陈叔的话语里，对霜月长城的描述，对守夜人境遇的理解，都透着一股远超普通市井百姓的.........真实感。
“您好像对守夜人军团了解还挺深的啊。”
“嗯.......呵呵。”陈墨父亲轻声一笑，点了点头道：“不瞒你们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英雄梦啊。
年少热血，总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主角，以为自己能觉醒强大的天赋，成为一方大人物。”
“只不过，很可惜，现实是骨感的。天才果然不常有，普普通通，柴米油盐，才是大多数人的人生轨迹。
我当然也不例外了。呵呵.........不过啊，有时候想想，就平平凡凡也挺好，能吃能睡，能哭能笑，就不错。”
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离愁捣鬼，陈墨父亲今天的话特别多。
韩子夜印象中，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好像从来就没有这么健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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