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左右，班车慢悠悠驶进上阳县城车站。
陈大山拎着一捆七叶胆茶快步往老油坊走，路上还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得亲自出面，帮贺振东培训一下经销商。
可是随着逐渐靠近，他心里却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他对报纸广告产生的效果，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管最终能不能谈成，这段时间来找贺振东的人都不会少。
可是今天，这里偏偏是安静得出奇，连那院子大门都是半掩着的。
陈大山上前推开大门，发现院子里也是空荡荡的，只有那辆拖拉机还孤零零地停在库房门口。
发现喊了两声“东哥”和“姐夫”都没有人应，他的心里一紧，连忙快步跑到了库房。
刚进门他就愣住了！
之前还堆得老高的四千多盒七叶胆茶，竟然一盒都没有了！
要不是之前垫在地上的那些油纸还在，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送过那批货。
“你是……陈老板？”
一个穿着灰布褂子的年轻人从角落里探出头，手里还拿着个扫帚。
这人是贺振东找来帮忙看库房的伙计，之前陈大山听人叫他小辉。
陈大山连忙上前：“小兄弟，这库房里的货呢？还有，东哥和我姐夫去哪了？”
见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小辉顿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陈老板，您就放心吧，这里的货都被经销商拉走了！”
“贺大哥大前天就把各地经销商都定下来了，前天搞了一天培训，昨天一早就带着他们来提了货，不到中午就把四千多盒全搬空了！”
“最后不够分，还把他店里剩的货拿了一百盒过来！”
小辉顿了顿，又补充道：“您在报纸上登的那个广告，实在是太管用了！”
“这两天贺大哥店里的人挤都挤不下，请的两个帮工根本忙不过来，贺大哥和曹大哥昨天下午就把这边的人都带过去帮忙了！”
“要不是怕您来了找不到人，连我都得去帮忙！”
陈大山闻言悬着的心瞬间落地，嘴角也是不知不觉地扬了起来。
这里的货全都卖空了，还把贺振东店里的拿走了一百盒！
也就是说，那些经销商足足拿走了五千多盒七叶胆茶！
辛苦筹划了这么久，虽说也有一定的收入，但他大部分时候都还是在往里面砸钱。
而现在，总算是到了收获的时候！
出了油坊，陈大山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还没到贺振东店里，他就远远看到那边又排起了好几个长队，全都是从店门口一直延伸到了巷尾。
长条形的桌子在店门口一字摆开。
贺振东和曹庆丰，还有几个帮工，全都在不停地给顾客拿货、收钱。
“东哥，姐夫！”
听到陈大山的声音，贺振东立马笑着招手：“大山兄弟，你可算是来了，快进屋坐一会儿，剩的货不多了，马上卖完！”
曹庆丰也擦了擦汗，朝陈大山焦急地喊：“大山，下一批包装盒啥时候能到？这边的货全都卖完了……”
陈大山忍不住苦笑，将手上用绳子捆着的七叶胆茶递了过去：“我这里还有二十来盒，下一批货只怕还要等几天，三天以后才能拿到市印刷厂做的包装盒。”
他总觉得上阳县城的消费力有限，觉得贺振东店里剩的货还能撑一段时间！
打广告的时候压根没往这方面想，所以备货的时候也就只考虑了经销商拿货。
直到方才听小辉说起，他才明白自己终究是失算了！
这年代的报纸广告，公信力实在是太强了！
登出以后不仅是引来了各地经销商，还给贺振东店里引来了无数顾客！
陈大山一直防着断货，还一直都信心满满！
却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失算，终究还是出现了这种局面。
贺振东接过那二十来盒茶，转手就递给旁边帮工：“快摆上，再给大伙解释一下，下一批货最迟五天就到，到时候保证人人都能买到！”
排队的人全都竖起耳朵听着呢！
贺振东话音刚落，人群就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几个排在前面的顾客立马往前凑了凑，生怕抢不到。
店里剩的茶早已不多，即便陈大山又拿来了二十来盒，也是还没撑到十分钟就被抢空了。
贺振东站在凳子上，扯着嗓子跟没买到的顾客反复保证：“大伙放心，下一批货五天之内准到……”
安抚了好一会儿，看到人群慢慢散去，他才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你们几个把桌子收了，把店里的卫生做一下！”
贺振东吩咐完帮工，转身朝陈大山和曹庆丰招手：“走，咱们去屋里说！”
进了店面深处的屋子，他熟练地把刚才拿在手上的铁盒往桌上一放，随后又跑到里屋拎了个布袋子出来。
袋子里装的全都是钱！
用橡皮筋捆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至少有二十来捆！
倒在桌子上以后错乱地堆在一起，视觉冲击力极强！
笑得合不拢嘴的贺振东得意扬扬地拍了拍这些钱，随即又从身后另一个小桌子上拿来了一个崭新的笔记本，翻到了记满数字的一页。
“大山，咱们把账结一下！”
“经销商一共拿走了五千盒，就是两万两千五百块……”
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他的喉结不知不觉就滚动了一下，顿了顿才继续道：“这几天店里还卖了五百三十七盒，算下是两千四百一十六块五毛！”
他说着就把桌上那堆大团结往陈大山面前一推，然后打开铁盒从里面数了一沓钱递了过来：“加起来是两万四千九百一十六圆五角，你点点！”
手里的两千四百多块，足有三四公分那么厚。
桌上是二十捆“大团结”，每捆一百张！
两万四千九百一十六块五毛！
陈大山倒是神色平静！
而一旁的曹庆丰却是早已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到了眼角都要裂开，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连身体都在微微发颤。
他打心底里相信陈大山，也知道这小子说把七叶胆茶的买卖做起来，那就一定能做起来。
可……可是按照他的认知，对“赚钱”的想象，从来就没超过过一万啊！
眼前这两万四千多块钱，已经远远超过他的认知极限了！
他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是神情呆滞地反复看着桌上的钱，看着神色平静的陈大山，眼里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像是一场让人晃神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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