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鸣笛刺破夜色前，吴羡的手机在掌心震动。
小雀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吴羡，系统这边显示你遭遇了车祸，行人的伤势如何？\"
吴羡稳定了一下情绪，满脸悲哀地看向案发现场。
此时的彭昊正跪坐在血泊中央，他双臂环着温如絮塌陷的胸腔，染血的手指神经质地梳理她凌乱的刘海。
月光给这幅静止画面镀上银边，温如絮垂落的手腕上，手链的碎钻正一滴一滴往下淌血珠。
吴羡的喉结滚动着砂砾。
“似乎……已经死亡……”
小雀安慰道。
“吴羡你不用担心，我刚才调取了监控视频，是对方恶意穿越马路，不是你的责任……”
吴羡声音带着愠怒。
“现在不是说责任的时候，把视频发给我！这里面……有问题。”
小雀微微一愣。
“好，我稍后就把视频发过去，你等下先配合警方做笔录，我们这边会安排人免除你的……麻烦！”
吴羡挂了电话，点着一支烟，他用手夹住烟身，随后靠在车上出神。
他现在需要进入到心海神识里，与龙婳璃好好地对一下账。
迷雾四起，龙婳璃见到吴羡就立刻迎了上来。
她急速的问道。
“你是不是也觉得时间被动了？”
吴羡轻轻点头，龙婳璃继续说。
“我也有这种感觉。
但是……这不可能！”
“为什么？”
龙婳璃轻轻牵起吴羡的手，温和地说。
“你先冷静一些，听我讲。
从你在停车场与彭昊抽烟聊天的时候开始，我就发现了一种很奇怪，并且很轻微的……
跳帧现象。”
吴羡瞳孔微缩。
“跳帧？”
“没错，就像是你看一些视频，如果视频被剪辑过，并且剪辑得不是非常的完美，就会出现跳帧。
而从停车场开始到撞死温如絮，这一段过程就像是被剪辑过的视频。
时间不停的在走，剪辑师不停的在剪。
对方要把一切剪辑成他想要的剧情！”
吴羡闭上眼思索。
“我现在的记忆是……
我和彭昊抽烟聊天，他接到温如絮的短信要去约会。
我问他要不要换车，毕竟他的车太脏了。
他说没必要，温如絮不会嫌弃的，对方反而喜欢他的野性。
然后……盛清要搭我的车回家，他坐在副驾驶。
车刚开不久后，安晓琪喊停了我，她也要搭车，然后坐在后排。
我们先送的事盛清，大家在中山大道堵了车，接着……按照盛清指的小路，就绕到了这里。
最后……安晓琪忽然在后面拍了我一下，我一时不注意，只见温如絮冲入马路。
我当时来不及刹车……直接……撞死了她。”
龙婳璃握着吴羡的手紧了紧，她声音有些黯然。
“没错的……和我的认知一样……”
吴羡忽然问道。
“你刚才为什么说不可能？”
“你知道那种跳帧感……我出现了多少次吗？
近百次！
这是不可能的！
你知道溯尘胶囊只有五次的极限，人不可能上百次跳转到极为相近的一个时间段里。
不停修改时间的人……会被时间给强行抹除！”
吴羡忽然笑得有些绝望。
“那也就是说……
我真的……撞死了温如絮？
我把我好兄弟现在最爱的女人……给撞死了？”
龙婳璃轻柔的抓住吴羡的胳膊，神情焦急。
“别这么快就下定论，只要疑点还存在，那这件事的真相就有问题！”
就在这时，香烟烧到了吴羡的手指，他瞬间回到现实。
很快，交警、救护车等等这些工作人员全部赶到。
吴羡看见温如絮在被抬上担架的时候，白布已经盖住了她的脸。
而彭昊一眼都没有看向自己，只是死死地盯着远去的救护车。
安晓琪和盛清走到吴羡身边，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安晓琪安慰道。
“吴羡……你也别太自责了，这就是一场意外。
我们……和行车记录仪都可以作证的。
是温总监突然冲出来，可但是……”
吴羡摇了摇头，他拿起手机，点开小雀发来的视频。
这是由监控摄像头拍到的情况，视频内容和吴羡所知道的一模一样。
他没有超速，也尽量踩了刹车。
但车就是这样撞向了温如絮，最终导致她死亡。
……
凌晨一点，警察局内。
吴羡等人做完了笔录后，苏怀安开着他的车赶来。
他向警方亮明了某个身份，然后把吴羡拉至一旁。
小声道。
“怎么回事？你一直是很谨慎的人啊……怎么会如此不小心？”
吴羡把心中的猜测简单告知。
苏怀安马上摇头。
“这不可能！
回溯时间近百次……你别说那些不服管教的小诡契者团体了，就连我们第九局都做不到。
没有人可以不停的修改时间，修改到他满意为止的地步……
若是说……只修改了四次五次的话……那我相信。
在这四五次中，有人在引导你撞上温如絮。”
吴羡脸色阴沉难看。
“不可能，绝对不止四五次！”
苏怀安叹气道。
“唉……认识你之后我的工作量真是日益加大……
这样吧，我去让调查组的人到案发现场看看。
看看那边有没有乱流的时间因子，你知道的，不论是回溯了一次还是百次。
时间被动了，总是会有痕迹。”
吴羡忽然抬头。
“那我能不能申请溯尘胶囊，我要到过去去看看！”
苏怀安无奈地看着他。
“这就要看调查组的调查情况了。
如果全程都没有诡异的影子，那这件事就会被断定为……普通的社会案件而已。
第九局不可能为这种普通事件就去制作溯尘胶囊的……
但你也别担心，这件交通意外……你基本无责。
第九局会帮你处理的，结果最多是进行一些赔偿……
你做完笔录就可以回去了。”
吴羡抿着嘴唇，压低着声音。
“我担心的是这个吗？现在都有人把刀架到我身边人的脖子上来了！”
说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苏怀安，再帮我调查一下盛清！
一个人……他是不是诡契者，应该不难查出来吧？
若他不肯配合，那就一定有问题！”
苏怀安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到大厅，把一份档案袋交给了负责此案件的警员。
警员只是简单翻阅了一下，就立刻睁大了眼睛，随后恭敬地把档案袋交还给了苏怀安。
那名警员拿着笔录走到吴羡身前。
“你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走了，但是不能离开豫昌市，而且我们每天都会确定你的动向……
至于后续结果，会有人告诉你的。”
吴羡思绪混乱地回到了家中。
他脑海里还回荡着温如絮父母对他的怒骂，以及彭昊流着眼泪对警员呐喊。
“这就不查了吗？她就这样死了吗？
意外？全是意外？
她才三十岁啊，她还没结婚啊！
你跟我说什么入土为安？”
吴羡现在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些人，但他能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情的真相，给原原本本地挖出来！
五点，黎明时分，夜色浓重如墨。
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划破这片夜空，但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是这一日里，最黑暗的时刻。
苏怀安的微信发到了吴羡的手机上。
“吴羡，调查组的人员连夜做了调查。
从饭店的停车场到案发现场，没有任何时间错乱的痕迹……
盛清也配合了我们的检验……
他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刚才，宗局长远程发来了通告，要你停职一段时间，稳定下情绪。
或许这一次……真的是你……
不小心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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