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有些过于低调，过于温和，让这个王妃的身份都成了摆设。
谢令仪攥着锦帕，难以抑制地起了薄怒。
冬画见谢令仪误会了，连忙解释了一遍，“小姐息怒，并不是姚才人不愿意出来，是她眼下不在。”
谢令仪望着冬画身后的教坊司，高高的牌匾在烈日下闪着炫目的光芒。
“晚间宴会上她就要献舞了，她不在教坊司，又去了哪里？”
冬画轻声说道，“听说是新城长公主喜欢姚才人的歌喉，去传她唱曲儿了。”
“唱曲儿？”
谢令仪有些意外，长公主这般居高临下的使唤姚才人，同使唤那些低贱的歌姬又有什么区别。
从旁人的言语中，也瞧得出来这姚才人是个心气儿高的，没想到竟然也是只纸糊的老虎，如此轻易就缴械投降，跪地求饶了。
“可不是吗。”
冬画轻声说道，“新城长公主还吩咐说，让姚才人换了歌姬的衣裳再过去，奴婢听教坊司的丫头说姚才人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一直在抹眼泪。”
这下可有的是热闹瞧了。
新城长公主是绝不会把姚才人放在眼泪的，谢令仪毫不怀疑这一点。
“那我也去给新城姑母请安罢，早些时候还没来得及。”
……
谢令仪原路返回，刚刚进了内殿，就听见了若有若无的泣音。
琵琶弦“锃”地一声，破出了狰狞的音响，协调悦耳的音乐即刻戛然而止。
女子的哭声更大了，听上去好不委屈。
谢令仪摆摆手，按住了欲要通报的女官，“我来给姑母请安，姑母若是在忙，还请大人不必通报了，我在外面候着便是。”
女官犹豫了片刻，恭谨行礼，“殿下正同丹阳郡主在听曲儿，请王妃娘娘随卑职进来。”
内殿中央，散落着各样管弦乐器，姚才人半跪在地上，高髻上的芙蓉被打落了一半，瞧上去好不狼狈。
谢令仪这才发现，新城长公主压根就不在。
只有丹阳郡主斜躺在美人榻上，一个心灵手巧的宫女跪在地上，正将剥皮的荔枝喂进她的嘴里。
衣衫散乱，发髻未梳，连耳畔的明月珰也只剩下了半只，简直是毫无仪态可言。
“唱啊，姚才人怎么不唱了？”
丹阳郡主摆摆手，宫女低着头，膝行着让开位置。
姚才人方才脸上着了一扇子，脸上尚还火辣辣的痛，眼下又被丹阳郡主如此欺辱，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她练舞练的好好的，新城长公主忽然召她。
她不想来，却不敢得罪皇帝这唯一的亲妹妹。
勉强打起精神，抱了琵琶，巴巴儿地赶过来，却连新城长公主的面儿都没见到。
只有这个嚣张跋扈的丹阳郡主，不仅没把她放在眼里，还逼着她一直唱。
姚才人的眼泪都要憋出来了，自打进了宫，她有些日子没被人这么欺负了。
“才人晚宴不是要去御前献媚？何不先唱两句，也给本郡主开开眼。”
丹阳郡主笑吟吟地走过去，将已经脱在小臂上的披帛往了提了提。
“郡主恕罪，玉儿今日身体不适，嗓子已经很不舒服了，再唱怕会扰了您的清听，坏了您的兴致。”
“呵呵。”
丹阳郡主仰头笑了笑，屈尊降贵地扳起了姚才人的下巴。
“怎么，是本郡主不配？”
“玉儿不是这个意思。”
姚才人生硬地别过了脸。
丹阳郡主啧啧了两声，慢慢蹲了下来，“一个出身低贱，以色侍人的狐媚子，能给本郡主唱曲儿，这是你的福份。”
姚才人的脸立刻黑了。
谢令仪谨慎地选择旁观，既不干涉，也不求情。
“郡主殿下，玉儿自知出身卑贱，承蒙陛下不弃，才得以侍奉在侧，玉儿粗笨，不知哪里得罪了您，您要是有什么不满的，大可禀明陛下从重处置！”
姚才人不甘示弱，一番话虽然说的卑微，却是明晃晃地扯了皇帝的大旗，大有警告丹阳郡主之意。
丹阳郡主“啧啧”了一声，眼睛弯成了一条月牙，“你是在威胁本郡主？”
“玉儿不敢……”
“啪——”
一句不敢还尚未说出口，姚才人整个人都跌倒在了地上。
“你敢打我？！”
姚才人捂着绯红的脸，不可置信地喊叫道。
丹阳郡主笑了笑，在她的另一侧脸上又狠狠扇了一耳光。
“啊——！！！”
姚玉儿一时都懵了，她醒过神来，尖叫着就要朝丹阳郡主扑过去，却被两个女官牢牢钳制住了。
为首的女官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姚才人，小声劝了劝丹阳郡主，“郡主殿下仔细手疼。”
丹阳郡主剜了她一眼，“不许去告诉母亲，不许去通风报信儿！”
“卑职不敢。”
女官叹了口气，本着最后再努力一次的心态，又提醒了丹阳郡主一次，“殿下，姚才人今夜要在御前献舞。”
别做的太过分，别让陛下和长公主的脸上不好看。
丹阳郡主才不在乎，她倨傲地抬起下巴，有些挑衅地瞄了一眼还在不断挣扎的姚才人。
“本郡主今日就是让你死，皇祖母和舅舅也不会拿我如何，才人可信？”
姚才人脸上印着两个鲜红的巴掌印，嘴唇上都咬出了血，“我是陛下的嫔妃！是您的长辈！”
“哈哈哈哈哈哈——”
丹阳郡主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陡然间笑的前仰后合，“你算个什么东西，暖床的贱婢，用过就扔的玩意儿，就凭你也敢顶撞本郡主？！”
姚才人咬着牙骂道，“我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何要如此辱我。”
许是她眼底的惊慌取悦了丹阳郡主，她收敛了不耐烦的神色，饶有兴致地拔下了头上的金簪。
锋利的金簪抵着姚才人的脸，冰冷，刺痛。
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将她的脸划烂，就像谢莫婉那样。
姚才人打了个寒颤，余光瞥到了角落。
她看见了谢令仪，仿佛看见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您，救救我，我是陛下最宠爱的才人，我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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