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接过毛巾，细心地将十二身上的血渍擦干净。
他动作很轻，生怕将十二惊醒。
但十二还是醒过来了。
睁开眼睛，看到高阳在为她擦拭着脸庞，十二嘴角微微勾起，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十二把把毛巾递给她，“醒了就自己擦吧。”
随后，提着老者来到了后院。
十二瞪着高阳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
这个家伙，就这么不解风情吗？
后院中，高阳找了一桶冷水浇在老者的身上。
“啊！”
老者疼得惊醒过来。
高阳蹲在他的面前问道，“血符要怎么炼制？”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老者已经认命了，“将血符吸收到体内，用你的气血去同化它。
血符中藏有无数生灵的怨念和愤怒，如果你扛不住，那你就会被它同化。”
高阳的眉头皱了起来，“如果被它同化了，后果是什么？”
老者嘿嘿一笑，“轻则丧失神智，重则变成嗜杀的疯子。”
高阳点头，盘膝坐下，气血包裹着左手的掌心，血符从他的掌心浮现出来。
气血和血符刚一接触，高阳就感觉到一股冲天的怨气传来。
耳边的声音嘈杂，有愤怒的骂声，有求饶声，有尖叫声。
“求求你别杀我，我不想死，别杀我……”
“救命，救命啊，谁能救救我。”
“狗娘养的，来杀老子啊，老子怕你跟你姓。”
“呜呜呜，女儿，老公，你们不要死……”
这样的声音有数万道，向着高阳的脑海中钻入。
高阳感觉他的大脑好似被一根针刺入，疼痛难忍。
他迅速从这个状态中脱离。
“呼……呼……”
高阳大口地喘着气，身上汗水淋漓。
老者见状，幸灾乐祸地说道，“血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世人都说我们符师是杀人魔，嘿，殊不知这血符中，大多数的性命都不是我们害死的，而死他们自相残杀。”
高阳的眼底血丝密布。
他刚刚看见了，符师在献祭城池的时候，城中的大多数人在临死前，都会产生自毁倾向，或者去残害他们。
其中一个景象中，老者给了一个孩子一把刀，让他杀了他的母亲。
如果他不杀，那他和他的父亲，弟弟妹妹就都要死。
母亲坦然赴死。
孩子经过挣扎后，还是将刀子刺入了母亲的身体。
还有一幕景象让高阳印象深刻。
老者冷漠地站在一家四口面前，丢了一把刀，说他们只能活一个。
最初，他们还在谦让。
到后来，真的有人伸出手去拿刀的时候，其他人忽然同时对他出手。
最后，只剩下一人拿着刀站在血泊中放声大哭，并且自我了断。
听到老者的话，高阳抬起头，脸部全都被阴影遮挡住。
高阳嘶哑着声音说道，“用人性来试探人性，不会得出好结果。”
老者撇嘴道，“人性就是如此，试探不试探，都不影响。”
高阳懒得和他废话。
他再次将气血笼罩血符，炼化。
高阳仿佛变成了老者，亲手杀死一个又一个人，或者逼迫他们自相残杀。
最初，高阳还能维持本我。
到后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就是老者。
这些人，都是他杀死的。
有时候，他又感觉自己变成了受害者。
在老者的逼迫下，亲手杀死一个又一个亲人。
高阳陷入了混乱。
高阳猛地抬起头，眼底已经血红一片，死死地盯着老者，杀意浓烈。
老者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血符是那么容易操控的吗，你着了相啦，哈哈哈哈哈……”
血符的世界中，高阳站在柴村的村口，整个村子里，只剩下三个活人。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红毛怪人，一个朴素的妇女。
是他的父母。
柴村中的其他人，都被他杀了。
蛊惑的声音传来，“杀，杀了他们，你就能活，就能离开这里，就能掌控我！”
刀尖往下滴着血。
高阳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红毛怪人没有反抗，朴素妇女也没有反抗。
噗嗤……
红毛怪人倒在地上。
看到朴素妇女的时候，高阳刚刚抬起手，就感觉心脏传来剧烈的抽痛感觉。
他捂着心口，大口地喘着气。
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恍惚，朴素妇女的脸也越来越模糊。
高阳用力晃了晃头。
忽然，他感觉左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啊！”
高阳捂住左眼，疼得在地上打滚。
自从修炼了七煞后，他已经习惯了疼痛。
但是这次的疼痛，好似从灵魂深处传来，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感。
眼睛里流出血，从指缝中渗出。
疼痛持续了很久，高阳几乎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
他睁开左眼，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他看到眼前的朴素妇女，是一具血肉傀儡。
看到地上趴着的红毛怪人，也是血肉傀儡。
村子中的房屋，树木，都笼罩着一片血色。
假的。
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高阳抬起头，看着天空，两轮血色的月亮挂在空中，就好像是两颗染血的瞳孔。
月亮中流出红色的液体，在黑色的幕布上，留下两道红色痕迹。
就好像是一幅画上打翻了染料。
左眼又开始疼了。
高阳感觉他的左眼似乎要从身体里钻出来。
“啊！”
高阳用力按着左眼。
噗嗤……
他的手指刺入了眼眶中，一颗血淋淋的眼球被他挖了出来。
眼球躺在他的手心，瞳孔转动，竟然动了一下。
高阳有一种被自己注视着的感觉。
他的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惊恐感。
合拢手掌，将眼球捏碎，高阳抬起头，发觉左眼的视线又恢复了。
他抬手去摸，左眼完好无损地在他的眼眶里。
再低头去看手掌，掌心也有一颗眼球。
高阳再次将手伸到自己的眼睛上。
这时，他想到了三师兄柳生的故事。
柳生说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看到了这个病态的世界。
他不承认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所以他杀了所有他眼中的邪祟，包括他的亲人。
甚至为了逃避，挖出自己的眼球，打开了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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