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沉默，里奥喝了一口微凉的茶，看看腕表站起身。
“秦书记，能和您坦诚交流很愉快。我晚上还有一个重要的视频会议要参加，先告辞了。”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向秦云东伸出手。
这是一个拒绝合作的姿态，说明里奥已做出决定。
秦云东很失望。
他不甘心放过这个可以触碰到案件核心的机会，但里奥的举动证明他的努力已经失败了。
事已至此，秦云东还是保持必要风度和里奥握手。
他不是百战百胜的天神，面对失败，他输得起。
“里奥先生，你的手有些凉，深秋晚上阴气盛，你要注意不要着凉。”
秦云东微笑着给出关心。
里奥却误会了，他以为秦云东是在暗讽，他像是个接受审讯时，紧张到手脚冰凉的罪犯。
他紧握住秦云东的手，凑近一步在秦云东耳边，气急败坏地说：
“秦云东先生，你不要得意忘形，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碰到的是什么档次的对手。想要嘲笑我之前，先摆平华都资本再说。”
里奥说吧，头也不回地走出茶舍房间。
华都资本！
这四个字如同一声惊雷，在秦云东的脑海中炸响。
在东大金融圈和官场又有谁不知道华都资本。
这家超级金融控股集团，既是上市公司又有国有背景，其掌门人的地位堪比封疆大吏，甚至还要高出半格。
华都资本成立于1999年，本来是为了处理亚洲金融风暴下的银行坏账，后来商业化转型，业务遍及证券、信托和资产管理多个领域，资产规模已经超过万亿，是国内金融业举足轻重的巨无霸。
秦云东调查了三十七家私募基金，以为已经掌握了案件的框架，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华都资本也会涉及天域案件之中。
秦云东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么骄傲的里奥会有恐惧之色。
看着里奥离开房间，秦云东转身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景观灯照射下的湖面，心情却如同压上了千斤重担。
如果真的牵扯到华都资本，中安市的金融风暴就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
这不再仅仅是一个追赃挽损、处理善后的问题，而是可能涉及到更高层级、更复杂背景的一场严峻斗争。
秦云东拿出手机拨通了唐群峰的电话：
“我是云东。临江这边的接触有重大突破，但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和严重得多。电话里不便详谈，我明天返回省城，当面向您和苗英杰同志汇报！”
电话那头的唐群峰，从秦云东的语气中听出事态发展出乎预料。
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回答：“可以，回来吧，我和英杰同志推掉其他日程安排，专门等你。”
秦云东挂了电话，深深吸了一口气。
第二天上午八点，秦云东乘坐的汽车驶入省府大院。
秦云东几乎一夜未眠，这对于心理素质极强的他来说，是几乎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他不得不承认，是华都资本给他带来巨大的冲击力。
秦云东此行就是为了寻求省班子会议通过决议，上报龙都以获取更高层级的支持。
否则以秦云东的权限，根本动不了华都资本。
他刚要走进办公楼的大门，正巧碰上唐群峰的秘书匆匆走出来：“秦书记，不用上去了，唐省长马上下来要去机场，他说你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去。”
“去机场？”秦云东一愣。
“对，鲍书记提前结束在欧洲的考察，今天一早的航班回国，专机马上降落。省长吩咐，让您一起去迎接，汇报的事情，车上说。”秘书语速很快。
秦云东心头一紧。鲍乾清突然提前归来，这绝非寻常。
他隐约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很可能与自己正要汇报的事情有关。
唐群峰此时也已经走到大门前，他向秦云东点点头：“坐我的车，路上聊。”
黑色的奥迪平稳地驶出省委大院，汇入早高峰的车流。
车内，唐群峰坐在后排，脸色凝重，眼中有血丝，显然也是没有休息好。
“云东，临江那边是什么情况？”唐群峰开门见山，语气严肃。
秦云东将昨天与里奥在临江市会面的经过，尤其是里奥透露出华都资本的关键信息，毫无保留地汇报了一遍。
唐群峰听完，久久没有说话，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消息来源可靠吗？里奥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唐群峰明知道秦云东不会谎报军情，但事关重大，他还是不由自主追问。
秦云东回忆里奥提到华都资本时的情绪，断定里奥是自然流露，不大可能是演出来的。
当然，他这也是推测，天域案子涉及的三十七家私募基金并没有包括华都资本，现在唯一的线索也就是里奥的一句话。
华都资本是否真的涉案，涉案有多深，现在因为缺乏证据都无法做出明确答复。
只不过，像天域公司这种不算高明的犯案手法，如果没有人纵容包庇，早就应该被发现并查处。
所以秦云东判断，天域公司背后必定有一个强有力的控场者，级别之高已经超过了他的权限，有可能唐群峰也无法掌控。
唐群峰轻轻舒了口气，点点头又问：“苗英杰同志知道此事了吗？”
“我在来省城的路上，已经向老苗电话简要介绍了情况，他也感觉很棘手。”
秦云东简略地回答。
唐群峰心事重重地点点头。
“是啊，很棘手。如果情况属实，问题就很复杂了，可能只有报请上级来处理……”唐群峰忽然觉得不妥，做决定的是一把手，他不能多说，于是立刻补充，“幸好今天鲍书记回家，你再向他做详细的汇报，听听他的意见。”
本来鲍乾清率领考察团按规定时间在两天前就该回来，但鲍乾清表示还有两家投资商有强烈合作意向，所以要推迟三天再返回。
鲍乾清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这才又改变计划安排，火烧火燎地赶回来，大概率是要阻止秦云东继续深入追查。
唐群峰眼角余光看了看秦云东，今天恐怕秦云东和鲍乾清又要激烈交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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