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的意思是我在说谎嘛？”柳如烟怔住，回答不上来，她自然也不相信叶姝会撒谎。
“也不知道爹是怎么了，被那叶桐那个五岁小孩迷了心智，我和大宝说啥他都听不进去，还因为叶桐，把我和大宝都骂了一顿。”
叶姝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撅着小嘴，搂住柳如烟的胳膊，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地说道。也只有在柳如烟身边这片刻时光，她才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姝姝，你爹说过，桐桐他爹是为了救他——”“为了救他牺牲自己，对吧？”柳如烟的话和叶姝从她爹那听来的一模一样，她没有耐心地打断柳如烟未说完的话。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收养他了，这还不够吗，何须对大宝说得那么难听。叶桐是他同袍的遗腹子，那大宝的身世也没好到哪儿去。”
“嘘——”柳如烟伸出一根白玉似得手指，放在叶姝喋喋不休地唇上，回头看了下大宝的方向，“小声点，大宝已经够难过的了。”
“最过分的是什么。”叶姝推开柳如烟的手，脸颊气鼓鼓得像只发怒的河豚。“爹还说，不让我去书院了，省下来的银子，将来让叶桐去读书。”
柳如烟再次怔住，愣愣地看着叶姝似是在消化她所说的话，看她这副表情，叶姝就知道叶川没说实话，柳如烟根本不知道他的打算。
“姝姝，你放心，这事儿娘会和你爹商量好，娘就是砸锅卖铁，也绝不会让你从书院退学。”柳如烟握紧女儿的双手，她声音柔柔的，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说到银子，叶姝突然想到什么，问柳如烟：“你说那天爹问你要银子，你把家里的银子都给了他，那给我和大宝攒的学费呢？”
“这……”柳如烟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叶姝便心里明白了怎么回事，她虽生气，却也不忍心过多苛责柳如烟，沉思片刻说道：“等过几日我进城，和八仙楼的老板商量一下，加大单量，咱们多做些糕点拿去卖，总能凑出来学费。”
“姝姝，你别怪娘。”叶姝反手握住柳如烟的软若无骨的手指，不知何时，她的手比柳如烟的手还大了一圈，更有力量，掌心热热的。
“娘，我不会怪你，只是以后家里的银子，你千万别都给爹，爹已经不是过去的他，如今有了叶桐，他的心思都放在自己新得的小儿子身上，我怕他以后……”
“你多心了姝姝，为人父母，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你要相信你爹。”哪怕事实就摆在眼前，柳如烟始终不肯相信叶川的变化，与其说她给叶川找借口，不如说她是在想方设法说服自己。
“桐桐才刚到咱家，不适应，你爹爹多关注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过了这段日子，等桐桐再适应些就好了。”“但愿如此吧。”叶姝望着柳如烟含情脉脉的双眼，憋了一肚子难听话，终归没忍心说出口。大宝哭累了，便回屋躲了起来。叶姝发现门并未上锁，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大宝？”叶姝轻声喊道。大宝躺在床上，背对着叶姝，闻言身子未动，说话时还在浓重的鼻音：“姝姝，我是不是很没用，今天又哭了。”
“不怪你。”叶姝拉来一张圆凳，在床边坐下来。“爹今天说的这些话，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和娘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是知道的。”大宝点了点头，沉默良久，说道：“你和大娘是真心对我好，我心里都清楚。
只是大伯……姝姝，我理解你那天说的了，大伯好像真的变了个人，以前大伯不是这样的。”
“七八年没见，我们都变了，他怎么可能没一点变化呢。”叶姝想不明白，原来那么憨厚忠实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她只能将叶川的变化，都怪罪于战场上的残酷。
“也许是这些年打仗，见多了生死，心态发生变化。”无论叶川如何改变，如今他回来了，日子还是得继续。这天晚上，叶家迟迟没有开饭，叶姝跑到厨房看到冷锅冷灶，追问之下，柳如烟才支支吾吾地告诉她：“早上你们出门前，你爹他把家里剩下所有的银子都带走了，家里一文钱都没有。”
“那你白天也没吃饭？”叶姝忍不住啧了一声。柳如烟没说话，默认代表了一切。叶姝气归气，饭还是得吃的，最近过年八仙楼没有单子，她从自己小金库里给柳如烟拿的那些钱，又被她全都给了叶川。
叶姝迫不得已，带上来财，又亲自去了一趟刘桂兰的坟墓。挖开土，刘桂兰生前藏银子的木匣赫然暴露在眼前。里面的银子已经空了大半，叶姝拿了些碎银子，将剩下的银子放回匣子，又用泥土重新埋好。
说来可笑，叶琅和叶玄如果知道，当初他们苦苦寻而不得的刘桂兰的遗产，居然就埋在他们一次都没来过的祖坟底下埋着，会不会后悔？
拿了银子回家的路上，叶姝顺便买了些粮食和肉，回家交给柳如烟，只含含糊糊地告诉她，这些东西是从王老太太家借来的，回头挣了银子再还回去。买完东西剩下的银子，叶姝不准备再交给柳如烟，如今叶川回家，柳如烟又被迷了心智，要是交给她，只怕第二天又被叶川骗去，全都花在叶桐身上。
叶川带着叶桐在城里玩儿到很晚才回来。到家时，父子二人四只手里，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有吃食有玩具，却没有一个是买给柳如烟，更别说买给叶姝和大宝了。
叶桐拿了新买的烟花炮仗，兴冲冲地跑去院子里玩。
叶川将剩下的东西铺到桌子上，在躺椅上坐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今天可把他累得不轻，叶桐年纪小顽皮，到处跑，他生怕弄丢了，寸步不离地跟着。
回来的路上叶桐嚷嚷着累了走不动道，要骑大马，叶川就这样硬是从村口扛着他回到家，这会子早已浑身酸痛，骨头架跟打断重装一样，又涨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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