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汉子转身要走。
崔心雨抱着剑,堵在门口。
客栈里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掌柜的缩在柜台后面。
独眼汉子看着她,笑了。
“小姐,真是让我们好找。”
“你们是谁?”崔心雨问。
“小姐怎还明知故问?”独眼汉子说,“奉少爷之命,请小姐回府。”
崔心雨脸色一沉。
“不可能。”
“这可由不得小姐。”独眼汉子说,“少爷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身后七个黑衣刀客,缓缓散开。
手按刀柄。
粗眉方吐掉嘴里的瓜子皮。
“几个意思?”
“没你的事。”独眼汉子没看他,“不想死就滚。”
粗眉方笑了。
“我这人,就爱管闲事。”
他活动手腕。
“这姑娘是我侄儿的朋友,也便算我半个侄女。”
独眼汉子这才看他。
“你侄子?”
“李镇!”粗眉方说。
独眼汉子皱眉。
“什么无名小卒,没听说过。”
“那可惜了。”粗眉方说。
话音未落,他已经动了。
一脚踹翻旁边的桌子。
桌子飞向独眼汉子。
独眼汉子拔刀。
刀光一闪。
桌子裂成两半。
粗眉方从桌后冲出。
一拳砸向他面门。
拳带风声。
隐隐带些点命灯的路数。
独眼汉子横刀格挡。
拳刀相撞。
当!
粗眉方退了一步。
独眼汉子晃了晃。
“有点意思。”独眼汉子说。
他刀势一变。
快。
狠。
每一刀都奔要害。
粗眉方赤手空拳,只能闪躲。
身法灵活,总在刀锋及身前避开。
偶尔还击一拳。
虽少了个胳膊,粗眉方的基本功仍旧老辣。
另外七个刀客没动。
围住四周。
防止崔心雨逃跑。
崔心雨也没动。
握紧剑柄。
她在等破绽。
粗眉方交手十余招。
可惜已然落入下风。
独眼汉子一刀削向他肩膀。
粗眉方侧身躲过。
刀锋划过他手臂。
血溅出来。
粗眉方闷哼后退。
独眼汉子紧追。
又一刀直刺心口。
这一刀,躲不开了。
崔心雨动了。
剑出鞘。
剑光如电。
刺向独眼汉子后心。
围观的刀客同时拔刀。
七把刀,砍向崔心雨。
崔心雨身形一转。
剑划圆弧。
叮叮当当。
格开三把刀,但还有四把。
她旧伤未愈,实力十不存一。
硬拼之下,气血翻涌。
嘴角溢血。
动作慢了半分。
一把刀划过她腰间。
衣服裂开,血痕浮现。
崔心雨咬牙,反手一剑。
刺穿那刀客咽喉。
刀客倒地。
但她也被逼退。
粗眉方滚到一边,捂住手臂。
“他娘的,下手真狠。”
独眼汉子没理他。
他看着崔心雨。
“小姐,何必呢。”
“放屁。”崔心雨啐了一口血沫。
“那就别怪我们了。”
独眼汉子挥刀。
六个刀客同时攻上。
崔心雨深吸一口气。
握紧剑。
准备拼命。
就在这时。
客栈二楼传来声音。
“吵死了。”
众人抬头。
二楼栏杆边,站着周覃。
他脸色苍白,裹着厚袍子。
押镖受伤,在灰土郡养了半个月。
伤势好转,但未痊愈。
“周镖头?”粗眉方一愣。
“方兄弟。”周覃点点头。
他慢慢走下楼梯。
一步一停。
独眼汉子皱眉。
“你是谁?”
“过路的。”周覃说。
“关你屁事。”
“本来不关。”周覃说,“但他们是我朋友。”
他走到大堂中央。
咳嗽了两声。
“你们现在走,还能留个全尸。”
独眼汉子笑了。
“就凭你?”
“就凭我。”周覃说。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
不知道是从哪里捡到的,上面还写着“冥府通宝”。
铜钱在指尖转了转。
“一枚铜钱,买你们走。”
独眼汉子脸色一沉。
“找死。”
他一挥手。
六个刀客分出三个,扑向周覃。
周覃叹了口气。
“何必呢。”
他屈指一弹。
铜钱飞出。
在空中旋转。
第一个刀客挥刀劈向铜钱。
刀锋触到铜钱的瞬间。
铜钱弹开。
刀客一愣。
周覃已经冲到他面前。
一拳砸在他鼻梁上。
鼻骨碎裂。
刀客惨叫倒地。
但另外两把刀已经到了。
周覃侧身躲开一刀。
另一刀划破他肩膀。
血染红袍子。
周覃闷哼一声。
后退两步。
旧伤被牵动,脸色更白。
“周镖头!”粗眉方喊。
“没事。”周覃咬牙。
他盯着剩下的刀客。
独眼汉子笑了。
“我还以为多厉害。”
“原来也是个废物。”
他一挥手。
“一起上。”
六个刀客全扑向周覃。
周覃拼力抵挡。
但双拳难敌四手。
很快身上又添几道伤口。
崔心雨想帮忙。
但被独眼汉子缠住。
粗眉方想冲过去。
但手臂受伤,动作慢了。
眼看周覃就要撑不住。
就在这时。
客栈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
但每个人都听见了。
一个人影走进来。
背着光,看不清脸。
但身材轮廓,很熟悉。
粗眉方眼睛一亮。
“李镇?”
那人走进来。
确实是李镇。
他看了一眼大堂里的情形。
没说话。
径直走向周覃那边。
六个刀客发现了他。
分出三个,转身挥刀砍来。
李镇没停。
也没拔刀。
他抬手。
一拳。
第一个刀客的刀还没落下。
拳头已经砸在他胸口。
咔嚓。
胸骨碎裂。
刀客倒飞出去。
撞在墙上。
软软滑下。
没动静了。
第二个刀客的刀到了。
李镇侧身。
刀锋擦着他衣角划过。
他抓住那刀客的手腕。
一拧。
咔嚓。
腕骨断裂。
刀客惨叫。
刀脱手。
李镇接过刀。
反手一刀。
刀客咽喉中刀。
倒地。
第三个刀客愣住了。
动作一滞。
李镇已经到他面前。
一拳砸在他面门。
脸塌了。
刀客仰面倒下。
眨眼间。
三个刀客全倒。
李镇丢下刀。
走向周覃那边。
剩下三个刀客吓得后退。
独眼汉子也停了手。
盯着李镇。
“你又是谁?”
“李镇。”
“没听过……”说完,他又一愣。
这不是刚刚那浓眉大眼的嘴里的侄子么?
“现在听过了。”李镇说。
他走到周覃身边。
“周兄弟,这伤未愈,怎急的动手?”
周覃可不能死了。
那批镖还有一半没给自己。
“还……还行。”周覃喘气。
李镇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口。
“去旁边坐着。”
周覃点头,退到一边。
李镇这才看向独眼汉子。
“为什么抓她?”
“家族事务。”
“她不想回去。”
“由不得她。”
李镇点点头。
“明白了。”
他看向崔心雨。
“你确定不回去?”
“确定。”崔心雨说。
“好。”李镇说。
他转身,面对独眼汉子。
“你们可以走了。”
独眼汉子一愣。
“走?”
“对。”李镇说,“趁我还没改主意。”
独眼汉子笑了。
“小子,你以为杀了三个废物,就能吓住我?”
“不是吓你。”李镇说,“是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告诉你们,”李镇说,“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独眼汉子脸色一沉。
“狂妄。”
他一挥手。
剩下三个刀客扑向李镇。
李镇没动。
等刀到面前。
他抬手。
一拳。
第一个刀客的刀断了。
拳头砸在他胸口。
倒飞。
第二个刀客的刀砍向他脖颈。
李镇侧头。
刀锋擦过。
他抓住刀背。
一折。
刀断。
半截刀尖反手刺入刀客心口。
第三个刀客的刀从背后袭来。
李镇没回头。
后踢一脚。
正中刀客小腹。
刀客弯成虾米。
李镇转身。
一掌拍在他天灵盖。
刀客软倒。
三个刀客,三息。
全倒。
独眼汉子脸色变了。
他握紧刀。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镇没有开口。
这些人都是纯粹的铁把式,全是拳脚功夫。
用拳脚功夫碾压他们,简直是杀人诛心。
他走向独眼汉子。
一步。
两步。
独眼汉子咬牙。
挥刀。
刀光如匹练。
李镇没躲。
他伸手。
抓向刀锋。
独眼汉子狞笑。
找死。
但下一秒。
他笑不出来了。
李镇的手抓住了刀。
刀刃割在他掌心。
发出金属摩擦声。
但没流血。
只留下一道白痕。
独眼汉子瞪大眼睛。
“百年玄铁所铸之刃,割不破你的手?!”
李镇没答。
他用力一捏。
刀身弯曲。
再一扯。
刀从独眼汉子手中脱出。
李镇握刀。
看了一眼。
“刀还行。”
他随手一掷。
刀插在独眼汉子脑门上。
寂静一片。
大堂里安静下来。
李镇走到崔心雨面前。
“伤了?”
“没有。”崔心雨说。
李镇看了一眼她腰间的血痕。
“撒谎。”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还是在李失真的小屋子里顺的。
递给崔心雨。
“救你小命的。”
崔心雨接过。
“谢谢。”
李镇又去看周覃。
周覃坐在地上,喘气。
“李兄,你又救了我一次。”
“顺手的事。”李镇说。
周覃拱了拱手。
粗眉方凑过来。
“镇娃子,你这铁把式功夫,越来越精进了……实在牛逼啊……”
“一般。”李镇说。
“这还一般?”粗眉方说,“百年玄铁都砍不破你的手。”
粗眉方对李镇的本事有了重新的界定。
等崔心雨和周覃处理完伤势。
四人坐下。
那新来的掌柜的这才敢出来。
“各位好汉……要不要换个地方?”
“不用。”李镇说,“给我们上点酒菜。”
“好,好。”
掌柜的赶紧去准备。
酒菜上来。
粗眉方倒酒。
“压压惊。”
四人碰杯。
崔心雨这才开口。
“其实我是参州……铁把式崔氏的人,旁支。”
来追杀我的人,是嫡系少爷的人……他想除掉我。”
李镇听完,眼睛微眯,心中轻笑一声。
“明白了。”
“你不惊讶?”崔心雨问。
“没什么好惊讶的。”李镇说。
崔心雨狐疑地看了看他。
参州的大氏族……
这李镇一点都不惊讶?
李镇抿了口酒,又问。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去参州。”崔心雨说,“我托人送我一批货物,助我招兵买马,我要反了崔家!”
“……”李镇想了想,“行吧,我去中州,也得路过参州。”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提便是。”
“你先顾好自己吧。”
周覃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
……
接下来几天。
四人留在灰土郡养伤。
粗眉方手臂伤得不重,三天就好了。
崔心雨的腰伤麻烦些,但李失真的药效好。
周覃和几个兄弟也在等着李镇一行人。
谁知道后续还会不会碰到什么硬茬子,李镇那么能打,高低得一块同行。
……
这天下午。
粗眉方闲得无聊。
便下了客栈。
“掌柜的……这灰土郡,有什么好玩的?”
掌柜想了想,
“你要荤的还是素的?”
“??”粗眉方脸色一变,“那肯定是素的啊!”
“……没想到你还挺正经,城西有庙会,还有皮影戏。”
“皮影戏?”粗眉方眼睛一眯。
前些日子,正好与一个皮影戏门道的高人较量过。
甚至那人还被李镇所斩……
怎么这灰土郡还有?
四人出了客栈。
往城西走。
灰土郡不大。
一条主街,两边商铺。
今天赶集。
街上人很多。
吆喝声此起彼伏。
粗眉方东看西看。
“镇娃子,你看那糖人。”
“嗯。”
“闺女,你要不要买个簪子?”
“不要。”
“周镖头,那边有卖刀的。”
“不去。”
粗眉方也不在意。
自己玩得开心。
走到城西。
有个小庙。
庙前搭了戏台。
台上真在演皮影戏。
演的是叫不上来名字的故事。
皮影粗糙。
但演得卖力。
瞧着,也不是那些门道里本事。
只是单纯的技艺、杂耍。
台下围了一圈人。
粗眉方挤进去。
看得目不转睛。
“好!打得好!”
他跟着喊。
李镇站在外面。
没进去。
崔心雨也没进去。
她站在李镇旁边。
看着热闹的人群。
“你不喜欢?”李镇问。
“不是不喜欢。”崔心雨说,“只是没心思。”
“想家族的事?”
“嗯。”
“不用想太多。”李镇说。
崔心雨看了他一眼。
“你说话,有时候很老成,感觉给我一种……老头子的感觉。”
“是吗。”
大梦里活了百年,终是会影响心境的。
皮影戏演完了。
粗眉方意犹未尽。
“这就完了?”
“明天还有。”旁边老头说。
“ 那我明天还来。”粗眉方说。
四人又逛了一会儿。
天色渐晚。
找个小摊,吃碗面。
面是灰土郡特色,臊子面。
粗眉方吃得满头大汗。
“好吃!”
崔心雨吃得慢。
小口小口。
周覃只吃了半碗。
李镇要了两碗,只吃了一碗。
粗眉方有些心疼地问,
“这碗面怎么不吃?”
李镇笑笑,“留给一位故人的。”
……
街上人少了。
灯笼亮起来。
昏黄的光,照着青石板路。
粗眉方哼着小调。
崔心雨默默走着。
周覃已经回了客栈,他毕竟与李镇一行人不算太熟络。
李镇走在最前。
斜影绵长,残阳如血。
终于得到片刻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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