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九也惊讶地看了看谢无道，甩着自己的宽袖子，笑道：“哎呀，我们变成文化人了。”
谢无道笑了:“这就是鬼状元说的穿吾身，承吾志吧，那让我们设身处地感受下书生的日常。”
这个幻境里的一切都是墨水融汇而成的，在他们面前的，是三扇墨水样式的门。
看来，这个幻境需要他们从门里找到一些东西，按照李玄清提供的经验，那应该是类似记忆的东西。
其中第一扇门请掩着，第二扇门和第三扇门上都挂着沉沉的大锁。
粟九挑眉：“回到刚才的话，有两个假设，第一李玄清被什么玩意附体了，毕竟这种副本邪祟很多；第二就是给你铜钱的野社残神别有用心，想要离间你和李玄清的关系。”
这两方势力，一个是李玄清，另一个是野社残神，两方总有一方是有问题的。
谢无道沉思片刻，说：“不错，最坏的情况是都没安好心，我们先探索下这里吧。”
系统发布任务：“请玩家进入鬼状元的三段回忆，任务目的：改变鬼状元的悲惨命运。”
他们走到第一扇门前，是个破柴门，门扉吱呀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系统提示：“投放墨点1，可观看半炷香时长的阴戏。”
谢无道和粟九投放了墨点，水墨画面动了起来。
一个瘦小的身影伏在缺了角的木桌上，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笔一划地临摹着泛黄的旧书。
粟九轻声道：“这是年幼时的鬼状元吧，还挺可爱的。”
他身上单薄的棉袄打着补丁，小脸冻得微红，却写满了专注。
“儿啊……”他的母亲坐在角落，借着同一盏油灯的光，缝补着衣物，“夜深了，寒气重，歇了吧？”
小少年抬起头，眼睛在昏暗中却亮得惊人：“娘，孩儿不冷，还有几页，这篇《劝学》就抄完了。”
他搓了搓冻僵的小手，又埋头下去。
母亲声音里带着哽咽：“娘知道苦了你……可咱家，就指着读书，儿啊，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小少年用力点头，稚嫩的声音异常坚定：“娘，孩儿记住了！孩儿一定勤学不辍！”
画面静止，粟九嘴角一抽搐：“任务是要改变鬼状元的命运，关于入歧途这块，我倒是有些心得。”
谢无道想了想，说道：“这任务本身就是要让鬼状元满意的，我们不可能让他直接放弃学习，他太刚直了，所以我们要做的，是让他明白‘刚极易折’的道理。”
少年似乎在打盹了，在豆油的灯光上，他轻轻睁开困倦的眼，揉揉眼惊讶地看着粟九和谢无道。
“你们是谁？两位……神仙夫子吗？”
粟九眼珠一转，脸上瞬间堆起和善笑容。
“小郎君，我们嘛……算是过来人，专门给像你这样有前途的孩子指点迷津的！”
少年茫然又惧怕地看着粟九。
谢无道无奈：“你笑起来太像坏人了。”
粟九“嘶”了一声：“老子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谢无道沉下心，扫过少年书册扉页上稚嫩却端正的“顾西亭”三字，这就是鬼状元的名字。
他对少年说道：“顾西亭，我们是你长大后的同窗，我们有话要对你说。”
少年顾西亭一愣，茫然地眨了眨眼：“同、同窗？”
他看着粟九那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和善笑容，小脸上写满了“不信”二字。
谢无道他向前一步，目光直接落在顾西亭刚刚抄写的那句《劝学》上——“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顾西亭，你可知，这‘锲’字，用的是何物？”
少年下意识回答：“用刀刻……”
“不错。”谢无道点头，“金石可镂，因其坚硬，故需更坚硬之物锲之镂之，你如今勤学，便如这‘锲’字，以一身刚硬，硬撼命运之金石，欲镂刻出一条青云路来，此志可嘉。”
顾西亭被他说得挺直了小身板，眼中刚毅之色更浓。
顾西亭连连点头，赞赏道：“你这人不错，我长大后必然会结交你这样的人。”
粟九却在旁边凉凉地插嘴：“来看我的，太刚了，就这么一下，咔嚓——！你辛辛苦苦十几年刻出来的路全断了！
他随手拿起桌上一根顾西亭用来拨灯芯的细竹签，“啪”的一声脆响，竹签应声而断！
少年被这突然的声响惊得浑身一颤。
顾西亭小脸紧绷，看着那断签，眼中闪过一丝不服：“那、那该如何？难道不刚强了？”
“非是不刚强。”谢无道的声音接上，他走到那盏豆大的油灯旁。
灯火微弱，在寒风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他伸手极其轻柔地拢在灯焰的两侧，挡住了从破门缝隙钻进来的冷风。
那原本摇曳欲灭的灯火，在谢无道手指的遮挡下，虽然依旧微弱，却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谢无道维持着这个动作，目光沉静地看向顾西亭——
“看见了吗？此灯如你心志，微弱却不可灭，风如世事险阻，如人心叵测，如命运无常……”
他微微撤开一点手指，一股冷风立刻灌入，灯火剧烈摇晃，几乎熄灭。
“若你只知一味硬抗，则风至即灭。”
“外示以柔，不与之正面硬撼，只护住根本一点光不灭，则风虽烈，光恒存。”
顾西亭怔怔地看着那盏在谢无道“守护”下稳定燃烧的灯火，又听到谢无道这番话，眼睛亮起了微光。
他突然想到什么，怀疑问道：“你们以此法入我梦，是否是因为成年后的我遭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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