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已经算是不错的产量。
本就是为了养地，有些下等田，第一年产出的菽豆还不足一百斤。
熙微现在手上有一万多斤的菽豆。
这么多的菽豆，直接卖掉实在有些可惜。
赵家村有对老夫妻，以前在江宁县卖豆酱，后来得罪了人，连祖传的方子都抵押了出去。
年初回到老家，夫妻俩带着个小孙子守着两亩薄田艰难度日。
算算日子，这对老夫妻这两天该来上门了。
到时候，这些菽豆就能有了用处。
熙微离开工坊，刚走到半路，远远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跑了过来。
安子气喘吁吁，“东家，村里来了很多马车，都是来找你的。”
“安子，你可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
“说是从江宁县来的，来拜访东家。”
江宁县的人。
“来了多少人？”
安子伸出手指，一根一根的数着，“来了三辆马车，有一大群人。”
上次与姜云清交易后，归云镇便多了一群人。
熙微放了个幌子，把这些人拖了几天。
但工坊的动静大，招人、收购牛皮菜。
有心人想查，花些时间四处走访总能查出端倪。
如今，工坊落成。
尘埃落定。
这些人来的正是时候。
小院外，停了三辆马车，几个身着长衫的男子聚在一起，正在小声的交谈。
熙微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其中一人道：“这牛皮菜真的能制糖？”
其他人想要说话，却忽然看见一个女子走来。
女子穿着普通，但气质却与寻常妇人有些不同，一身英气，举止洒脱，眼睛锐利明亮，叫人不敢直视。
“这位可是宋东家？”
一个穿着镶蓝长袍的男子上前一步，拱手见礼，“在下是江宁阮氏糖坊的东家，听闻这里有家制糖的工坊，特来拜见工坊主人。”
其余几个人见到这一幕，立刻停下交谈，生怕慢了一步。
“在下江宁王氏糖坊，特来拜见宋东家！”
“我们是裴记糖坊！”
村里人远远见到这一幕，低声议论。
“这几个可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没想到竟然对宋熙微这么客气。”
另一边，熙微将人带到客厅。
阮氏糖坊的东家最先开口，“宋东家，听说你有一种新的制糖法，可以不用甘蔗也能制出同等品质的石蜜和赤砂糖，可有此事？”
其他人眼睛都望向熙微。
“几位既然已经来到我的家门前，想来这些事情你们已经调查清楚，何必多此一问？”
这话虽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阮氏糖坊道：“如今南方灾情虽然有所缓解，但是糖市仍然一蹶不振。宋东家既然有了新的制糖之法，若能趁此时机，与我等合作，不用半年，必能占据北方糖市！”
“是啊，以前南方的糖商把控着糖品的原料，咱们北方商会不得不低头。如今有了宋东家手上的方子，趁着他们这次元气大伤，正好掰回一局。”
说话的是王氏糖坊。
裴氏来的是个管事，他这次的目的与另外两个人不同。
他是来试探宋熙微的。
“此举不妥！”
裴管事忽然出声，“南方在制糖上经验数百年，有多家制糖工坊，单凭宋东家手中的制糖之法，不过是螳臂当车，毫无胜算呐。”
“裴管事，此言差矣。微记糖行的糖品我已经看过了，与南方的糖品完全不相上下，若是我等协作，未必不能争上一争。”
“哼，说的轻巧！”
裴管事面带讥讽，“南方那些糖行，无不是积累百年的大族，就凭她一个小小的寡妇如何对抗？”
“这——”
其他两个人觉得这话说的有些冒犯，瞧见熙微平静的面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客厅陷入寂静。
裴管事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我们裴氏的姑爷是青州府的通判，有这层关系在，南方那些糖商必定有所忌惮。”
阮氏的东家疑惑道：“我怎么记得刘通判已经四十有余，妻子是京城人士，怎么会成为你们裴氏的姑爷了？”
裴管事斜睨过去，“我们裴氏长房的三小姐如今刘通判的柳姨娘。”
上个月，府城传来消息，三小姐有孕。
刘通判大喜，正式将裴三小姐提升为六姨娘。
把女儿送给官员，这件事不光彩，是以裴氏从不对外人说道。
但是，虽然面上不光彩，但内里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之前，整个北方的糖坊都极度缺货，但只有他们裴氏，因为搭上了刘通判，才能拿到蔗糖的供货。
王氏的东家望着裴管事脸上得意的神情，拱手不咸不淡地道喜：“裴昌东好本事，恭喜裴氏喜得佳胥，以后宏图大展！”
“好说，好说！”
裴管事转过头继续道：“宋娘子若是愿意把制糖工坊并入我们裴记，有了通判大人的庇护，将来必能够一帆风顺，衣食无忧。”
熙微轻笑一声：“五品有些好奇，裴管事想要怎么个并入法呢？”
“自然是把工坊归到我们裴记名下，以后所有制糖事宜，以及出货得位事宜都交由专人来管理。”
“事情你们都做完了，那我做什么？”
“宋娘子自然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阮氏糖坊和王氏糖坊两个东家互相对了一下眼色，齐齐低下头，压住眼底的火气。
这简直就是明抢！
裴昌东行事越发不要脸面了。
裴管事看见两人的表现，眼底的得意更深，脸上带着倨傲，“宋娘子，你的工坊我已经看过，不过几十个人，而我们裴记有十几家产业，不仅在江宁，就是青州也有多家商铺。若是你肯将工坊并入裴氏，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若我不同意呢？”
裴管事脸色冷了下来，声音带着压迫，“那到时候，来劝说的人可就是别人了。”
熙微笑了起来，认真的问：“别的什么人？”
当然是要你倾家荡产的人！
但这话不能明说。
“宋娘子，既然是个生意人，就该知道，做生意之前要拜山门，拜对了山门，往后的生意才好做。若是拜错了门，烧错了香，可是要打碎灯盏，祸及家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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