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晰地看到了叶白身上那无形中散发出的、凌驾于诸天万道之上的禁忌本源气息。
那气息，如同无形的黑洞，吞噬着一切窥探，却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至高威严。
他看到了叶白的超然，也看到了那超然之下，对这片人间烟火一丝不易察觉的沉浸与探寻。
最终，
书圣对着叶白的方向，隔着万里山河与凝固的时空，微微颔首一笑。
那笑容平和、淡然，带着一丝对同道中人的致意，更有一丝洞悉世情的了然。
仿佛在说：吾知你在此，亦知你所行。
笑容敛去，书圣的目光也随之收回。
嗡——！
那笼罩天地的绝对凝滞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山风重新开始呼啸，蝉鸣再次聒噪响起，悬停的落叶继续飘零，凝固的溪水恢复流淌。
书心通脸上的表情重新生动起来，卧龙眼中的光芒也恢复了流转。
皇城御书房内，昊辰体内凝滞的仙道本源与人道龙气轰然奔涌，帝眸龙瞳瞬间恢复灵动，星河轮转，龙影咆哮。
他猛地从帝座上站起，玄金帝袍无风自动，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遏制的惊骇与凝重。
“刚才……那是什么？！”
他锐利如剑的目光扫视虚空，试图捕捉那令他帝心都为之冻结的恐怖源头，却只感受到一片空无。
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时空凝滞，只是他仙道帝心运转过快产生的一丝错觉。
但灵魂深处残留的悸动与那无法言喻的压迫感，却清晰无比地告诉他——
那不是错觉！
……
山林中。
书心通与刚刚恢复清醒的卧龙，更是茫然四顾，对刚才那超越认知的时空凝滞毫无所觉。
在他们的感知里，一切如常，始祖圣尊的目光只是投向远方片刻，便收了回来。
书圣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重新落回书心通与卧龙身上，深邃的眼眸中，智慧的光芒流转，仿佛在衡量着什么。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卧龙身上。
这位刚刚被他以无上伟力从死亡边缘拉回，甚至因祸得福、道基重塑的弟子，此刻眼神清澈，气息沉凝，体内流转着崭新的生机与一丝玄奥的未来道韵。
书圣的眼中，掠过一丝赞许。
“卧龙。”
书圣开口，声音温润平和，如同古卷翻页，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弟子在！”
卧龙连忙躬身，姿态恭敬至极，心中充满了对再造之恩的感激与对始祖的无限崇敬。
书圣看着他，那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长河，看到了他燃烧生命破开禁制时的决绝，也看到了他未来大道上可能闪烁的星光。
“此间事了，人间于你，已是风波之地，亦是樊笼之所。汝……可愿随吾离开此界？”
书圣缓缓问道，脸上带着笑容。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书心通猛地抬头，满脸震惊，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
始祖圣尊，竟要亲自带走卧龙？！
这是何等无上的机缘！
他万万没想到，始祖不仅救了卧龙性命，为他重塑道基，竟还亲自开口，欲将其带在身边。
震惊之后，是巨大的失落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书心通张了张嘴，喉咙却仿佛被堵住，最终只是将复杂无比的目光投向了同样陷入巨大震撼的卧龙。
此刻的卧龙，心神也如同被滔天巨浪狠狠冲击。
始祖的垂询，简单直接，却重逾万钧。
离开此界，离开这他熟悉的人间，离开师尊，追随始祖，踏入未知领域。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人间于他，确实已过够。
更何况，他窥探天机，忤逆帝威，甚至可以说已死过一次。
昊辰的杀意虽因始祖干预暂时隐去，但留在人间，未来必定步步荆棘，甚至可能再次成为他人与帝权冲突的牺牲品。
始祖的邀请，无疑是跳出这巨大旋涡、踏上一条坦途大道。
更何况，追随始祖，那是参悟未来大道的终极机缘。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却永世难及的造化！
然而离开，也意味着割舍。
割舍此间一切因果。
巨大的抉择，如同两座无形的山岳，压在了卧龙的心头，让他呼吸都为之凝滞。
他抬头，望向书圣那双仿佛蕴含了无尽智慧与星空的眼眸，在那平和的目光下，他感到自己所有的犹豫与彷徨都无所遁形。
书圣并没有着急询问，只是在静静等待他的答案。
书心通也在屏息凝神，等待着弟子的决定。
山林间，唯有风声呜咽。
最终，
“弟子……”
卧龙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惊涛化作磐石般的坚定。
只见他后退一步，对着书心通的方向，撩起衣袍，双膝重重跪落。
“咚！”
膝盖撞击冷硬山石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惊心。
“师尊！”
卧龙额头深深触地，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道：
“弟子不孝，道心已决。此间因果，弟子已无力背负，人间于弟子，已是风波死地，寸步难行。唯有追随始祖圣尊，觅那大道真解，方不负此残生，不负…圣尊再造之恩。师尊教导之恩，弟子…他日再报！”
每一字，都如刀刻斧凿，带着割舍的血气。
书心通浑身微震，看着眼前这个枯木逢春却又即将远行、或许永诀的弟子，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长叹——
“去吧。能跟在圣尊身边参道，是你的造化。大道在前，切记，莫要回头！”
他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最后拍拍弟子的肩，却又无力地垂下。
书圣微微颔首，眼中赞许之色更浓。
“善。”
一字落下，书圣并指如笔，朝着虚空轻轻一划。
“嗤啦——！”
空间如同最上等的锦帛，被无声撕裂。
一道流淌着暗金色泽、由无数玄奥古老符文构成的通道豁然洞开，横亘于山林之间。
通道另一端，隐约可见星河璀璨，仙宫缥缈，浩瀚无垠的法则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汐般汹涌而出，压得周遭古木枝叶低伏，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正是通往书圣所在至高界域的门户！
“走吧。”
书圣的声音平静无波，率先一步踏入那符文流转的光门，身影瞬间被璀璨的光流吞没，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卧龙最后看了眼师尊，眼中的留恋化为向道而行的决然。
他起身，对着书心通再次深深一拜，随即毅然转身，一步迈向那接引仙光。
可就在他半个身子，已没入那流淌着浩瀚道韵的暗金通道之际，
“放肆！！！”
一声蕴含着滔天怒意、足以碾碎星辰的恐怖暴喝，如同九天神罚，轰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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