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刘公公留下的脂粉气还未散去。
苏寒随手将那卷象征着极高荣宠的圣旨,扔到了案几的一角,如同扔掉一块擦桌布。
“主公。”
王猛看着那卷圣旨,眉头紧锁,终于还是开口了。
“这道旨,接得太快了。”
他上前一步,声音低沉。
“镇南王,位极人臣。可一旦受了这皇封,便是北玄的臣子。君臣名分一定,日后若再想挥师北上……”
王猛摇了摇头。
“‘清君侧’的大旗,怕是再也举不起来了。师出无名,便是谋逆。天下悠悠众口,足以销蚀军心。”
苏寒听着,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大堂门口,看着门外徐州城碧蓝的天空。
“先生。”
苏寒背对着王猛,声音平静。
“你以为,我不接这道旨,‘清君侧’这面旗,还能用吗?”
王猛一怔。
苏寒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
“从柳荀人头落地的那一刻起,从父皇写下那道罪己诏昭告天下的那一刻起……”
“这面旗,就已经折了。”
苏寒冷笑一声,走到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玄京”的位置。
“我的那位父皇,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奸臣杀了,罪己诏下了,甚至连二皇子都成了‘牺牲品’。他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变成了一个忍辱负重、大义灭亲的悲情君父。”
“这时候,我若还喊着‘清君侧’往北打。”苏寒看着王猛,“清谁?清那个已经认错的皇帝吗?”
“那不叫清君侧。”
“那叫造反。”
王猛默然。
的确,苏御这一手壮士断腕,虽然惨烈,却实打实地抽走了南境起兵的法理根基。
“名分没了,便没了吧。”
苏寒一挥衣袖,语气中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这北玄的江山,我要定了。不是为了什么清君侧,也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名分。”
“我就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他看向王猛,眼神灼灼。
“一刻都不能等。”
“先生,旗折了,但这路还得走。你教我,这仗接下来该怎么打?”
王猛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主公。
没有因为失去大义名分而惶恐,也没有因为封王的荣宠而迷失。他的眼里,只有那张至高无上的椅子。
王猛深吸一口气,眼中的忧虑散去。
他走到舆图前,没有看北方的防线,而是将手,重重地按在了一条贯穿南北的蓝色线条上。
大运河。
“主公,”王猛的声音很沉,带着一股透骨的寒意,“既然‘武’的出师无名,那我们便用‘文’的。”
“皇帝以为,给了主公名分,便能用君臣大义束缚住我们的手脚,换取他喘息的时间。”
王猛冷笑一声。
“他想错了。”
“这‘镇南王’的封号,不仅是枷锁,更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
王猛的手指,顺着大运河,一路向北,直指京城。
“北玄的赋税、钱粮,七成出自江南。如今江南六州尽入主公之手,等于掐断了朝廷的血脉。”
“北境苦寒,京畿人多地少,没了江南的粮食,他拿什么养活京城的百万人口?拿什么养活他那新招募的大军?”
王猛转过身,看着苏寒,一字一顿地献出了毒计。
“断漕。”
“即日起,封锁大运河,截断所有北上的粮船、商船。”
“理由现成得很——”王猛指了指那卷圣旨,“陛下不是封主公为‘镇南王’,许以‘专征伐’之权吗?”
“那我们便以‘搜捕柳党余孽’、‘整顿江南水匪’为名,封锁江面,片帆不得北上!”
苏寒的眼睛,亮了。
“好一招釜底抽薪。”
王猛继续说道,语速加快。
“不用动刀兵,不用攻城拔寨。”
“只需三个月。”
王猛伸出三根手指,眼神如冰。
“京城必乱,粮价必涨。届时,饥民遍地,军心涣散。”
“到时候,不是我们要打他。”
“是苏御那个老狐狸,为了活命,为了找一口吃的,不得不主动发兵,来打我们!”
王猛的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只要他先动了手……”
“那就是朝廷逼反了藩王,是昏君容不下功臣。”
“到时候,主公再兴义兵,北上勤王,这‘大义’……”
王猛躬身一拜。
“……不就又回来了吗?”
“此计甚妙。”
苏寒坐回太师椅,手指轻叩案几。
“景略,拟令吧。”
听到“景略”二字,王猛正在研墨的手,猛地顿住了。
不再是尊称“先生”,而是直呼表字。
这一称呼的转变,看似随意,实则意味深长。它意味着那个曾经需要依仗谋士指路的落魄皇子,如今已真正成长为一位言出法随、驾驭群臣的一方霸主。
王猛深吸一口气,躬身更低,神色愈发恭谨。
“臣,领命。”
苏寒的声音平稳,条理清晰,一道道足以震动天下的政令,从他口中缓缓吐出。
“第一,即刻封锁大运河徐州段。设水卡,以此为界,片板不得北上。理由便按你说的办,搜捕柳党余孽。”
“第二,将父皇封我为‘镇南王’的诏书,刊印成册,昭告天下。要让北玄的每一个百姓都知道,这江南十一州,如今已有了新的主人。”
说到这里,苏寒停顿了一下。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摩挲,眼中闪过一丝幽深的光。
“再加一条。”
苏寒看着王猛,嘴角勾起一抹看似温和,实则残酷至极的笑意。
“传令北境各地细作,散布流言,也就是……第三道政令。”
“凡北玄百姓,无论籍贯,只要肯渡江南下,入我南境治下者。”
“按人头算,每人分田五亩,发安家银五两,免税三年。官府负责修缮房屋,发放粮种,保其……衣食无忧。”
“啪嗒。”
王猛手中的狼毫笔,掉在了桌案上。
墨汁溅开,染黑了宣纸。
这位有着“功盖诸葛第一人”之称的顶尖谋士,此刻看着自家主公,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寒毛都在这一瞬间竖了起来。
狠。
太狠了。
若说封锁运河是断了朝廷的“粮”,那这招招揽流民,就是在挖北玄的“根”!
王猛的手微微颤抖。
北玄连年征战,赋税繁重,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如今北方又刚刚经历了战败,人心惶惶。
这时候,南边突然抛出这么一个诱饵——分田、发钱、免税。
对于那些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百姓来说,这哪里是政令?这分明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发出的召唤!
可以预见,不出一月,长江以北,必将出现空前的逃亡潮。无数青壮年将拖家带口,如潮水般涌入江南。
人走了,地荒了。
到时候,苏御就算想征兵……
他去哪征?
征鬼吗?
“主公……”王猛的声音有些干涩,“此计一出,北玄……怕是要十室九空,国将不国啊。”
这是绝户计。
是彻底毁掉北玄战争潜力的釜底抽薪之策。
苏寒看着王猛震撼的神情,缓缓站起身。
他负手而立,一步步走到大堂门口,看着门外那片广阔的天地。
阳光刺眼,照在他绣着四爪金龙的王袍上,熠熠生辉。
“不破,不立。”
苏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沧桑与霸气。
他想起了去年。
也是这样一个午后,他跪在冰冷的太极殿外,接到了那道发配南荒的圣旨。
那时的南安王,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笑话,是一颗随时可以被弃之如敝履的棋子。满朝文武,无一人正眼瞧他;父皇眼中,唯有厌恶。
“一年前,我被发配南荒,孑然一身,命如草芥。”
苏寒抬起头,看着北方天际涌动的风云。
“一年后坐拥十一州,带甲百万,执掌半壁江山。”
他缓缓摊开手掌,仿佛将这天下的权柄,都握在了手中。
“景略。”
“你看这世事变迁,岂非正如那潜龙在渊?”
苏寒猛地握紧拳头,骨节爆响。
“如今……”
“龙已腾渊!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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