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浇在青铜祭坛上腾起阵阵白烟。
萧羽指节发白地攥住李瑶手腕，掌心里属于活人的温度正在消退。
那些缠在她腕间的青铜锁链虚影正疯狂吸吮着血雨，细密的鳞片沿着少女雪白的小臂向上攀爬，每一片都倒映着邪神竖瞳诡异的绿光。
"；棺中人的魂魄在共鸣......"；李瑶突然反手扣住萧羽掌心，瑶光镜悬在两人头顶发出濒临破碎的嗡鸣。
她脖颈处浮起细密的咒文，那是灵异世家独有的护体秘术，"；萧羽，你后背的饕餮纹在吞噬血雨里的怨气！"；
剧痛让萧羽眼前发黑。
高阶灵异师的灵力本该如江河奔涌，此刻却在经脉里凝成滚烫的沥青。
他勉强抬眼看向祭坛边缘，三十三对猩红竖瞳正随着血珠落地的节奏明灭，仿佛某种古老仪式的计时沙漏。
李瑶突然伸手扯开他浸透血雨的衬衫。
少女温凉的指尖触到皮肤的刹那，萧羽喉间溢出一声闷哼——那些本该蛰伏在肩胛骨的饕餮纹路，此刻竟像活物般蠕动着爬上锁骨，暗红纹路中流转着青铜器特有的铜绿幽光。
"；是血契反噬。"；李瑶的声音发颤，指尖沿着狰狞纹路寸寸抚过。
瑶光镜突然折射出七重幻影，照出萧羽后背浮现的诡异图腾——饕餮纹深处蜷缩着半透明的婴孩，眉心赫然生着与水晶棺中女子相同的朱砂痣。
萧羽突然扣住李瑶后颈将她压向自己。
阴阳眼在剧痛中不受控制地开启，他看见少女唇齿间流转的灵力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那是李家传承了十八代的"；澄明之气"；。
血腥味在唇舌间炸开的瞬间，温润灵力顺着喉管浇灌而下，将灼烧五脏六腑的邪火硬生生逼退三寸。
"；别看镜子......看我的眼睛......"；李瑶喘息着咬破舌尖，混着灵力的血珠顺着纠缠的唇缝渡进萧羽体内。
她发间的桃木簪应声而断，三千青丝裹着两人被雨水浸透的身体，"；用阴阳眼看穿我灵台映出的纹路本源！"；
萧羽瞳孔中金光暴涨。
在少女澄澈的识海里，他看见自己后背的饕餮纹路化作万千青铜锁链，每一根都贯穿虚空连接着祭坛底部的水晶棺。
棺中女子的睫毛突然颤动，与他血脉共鸣的波动震得瑶光镜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原来如此......"；萧羽染血的指尖抚上李瑶颈侧跳动的血管，阴阳眼穿透血肉看见她心口闪烁的族徽。
青铜锁链的虚影正在蚕食代表生命的绯色灵光，而祭坛四周的竖瞳已然逼近到七步之内。
李瑶突然狠狠咬在他锁骨上。
疼痛让阴阳眼的金光凝成实质，萧羽在眩晕中看见识海深处蜷缩的邪神残魂——那团裹着青铜锈色的雾气正抱着半截断裂的锁链狞笑，雾气的轮廓依稀是十八年前车祸中死去的父亲模样。
"；抓到你了。"；萧羽在血契交融的灵力漩涡中勾起冷笑。
他沾着两人混合血渍的指尖按上李瑶心口，瑶光镜的碎片突然倒卷而起，将三十三对竖瞳映出的绿光尽数折射向祭坛东南角的阴影。
暴雨在某个瞬间诡异地静止。
悬浮的血珠组成密密麻麻的卦象，李瑶手腕上的青铜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当第十九滴血珠滚入祭坛裂缝时，东南角的阴影里忽然传来锈蚀刀鞘与青铜地砖摩擦的轻响，那声音像极了毒蛇游过枯骨堆时鳞片与骨头的碰撞。
阴冷的青铜地砖突然震颤起来，三十三对竖瞳同时渗出黑血。
李瑶的裙摆被狂风卷起，瑶光镜碎片在她掌心割出蜿蜒血线——那血珠竟在半空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刀锋破开雨幕的刹那，李瑶的瞳孔泛起冰蓝光泽。
她后仰的脖颈绷成优美的弧线，残破的镜面堪堪抵住那柄刻满人面纹的邪刃。
镜中倒影剧烈扭曲，映出王老鬼青灰色的皮肤下蠕动的尸虫，那些泛着铜绿的虫壳拼凑成古老的殄文。
"；等了十八年..."；王老鬼咧开的嘴角淌出腥臭黏液，腐烂的声带震动着西周古语，"；萧家的饕餮血终究要归位..."；
萧羽指间的金光突然暴涨。
阴阳眼穿透对方腐烂的躯壳，清晰看见王老鬼胸腔里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半块刻着饕餮纹的青铜镜残片——那纹路走向竟与李瑶家族徽记完全相反。
"；偷梁换柱的把戏！"；萧羽反手扣住李瑶渗血的手掌，两人混合的血珠在镜面炸开璀璨星芒。
金光顺着邪刃上的殄文逆流而上，王老鬼手臂顿时腾起青烟，露出森森白骨上密密麻麻的镇魂钉。
祭坛东南角的阴影突然活物般蠕动。
水晶棺中女子的睫毛颤动频率与星芒闪烁完全同步，萧羽后背的饕餮纹发出熔铁般的红光。
当第十七颗镇魂钉从王老鬼骨缝中崩出时，整个祭坛响起万千怨魂的恸哭。
"；你以为...咳咳...邪神的印记这么好用？"；王老鬼溃散成黑雾前，腐烂的喉管里挤出诡笑。
那些黑雾并未消散，反而凝成三十三只衔着铜钱的尸鸦，鸦羽上的纹路与萧羽锁骨处的饕餮纹如出一辙。
李瑶突然踉跄着捂住心口。
她发间的半截桃木簪彻底化作齑粉，裸露的脚踝不知何时缠上了水晶棺里的素纱——那纱帛上沁着的血渍，正是萧羽阴阳眼觉醒那夜在祖宅见过的凶案现场血迹。
血雨停了。
悬浮的血珠簌簌落进地砖裂缝，汇聚成蜿蜒血溪流向祭坛西侧。
萧羽抹去嘴角血渍，发现那些血溪勾勒出的图案，正是李瑶家族古籍中记载的"；九幽引路图"；。
而在图案尽头的青铜壁上，缓缓浮现出一道被十八道锁链禁锢的石门虚影。
石门缝隙渗出缕缕青铜色雾气，雾气中隐约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
那声响与两人血脉共鸣的频率完美契合，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握着他们的心脏敲击门扉。
"；萧羽..."；李瑶突然抓紧他的手腕，指甲深深陷进饕餮纹发烫的位置，"；你听...石门后面有滴水声..."；
远处水晶棺盖轰然闭合，棺中飞出的素纱裹住最后一只尸鸦。
当鸦鸣第三十三次掠过青铜壁时，石门上的锁链突然同时浮现细密裂痕——就像有人正从门内，用指甲一点点刮擦着那些千年玄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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