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尖来了，宝亲王福晋也就不那么想与高氏、吕氏叙话了，要真有这个闲工夫，她还不如多跟宝贝女儿亲昵一会儿呢。
于是有意端茶送客。
不过，在送走两人之前，福晋想了想，到底是开口多嘱咐了一句：“苏氏有孕在身，本福晋虽是有心看顾，却也分身乏术，未必能事事周全。”
“你二人若是得空，便替我多盯着些，别叫她犯什么蠢，又或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这紧要关头闹将起来，反而损毁了自身，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也省得将来消息泄露出去，触怒了圣上，反倒连累了这一大家子人。”
福晋倒不是为了立一个贤惠的名声，有意保苏氏平安生子，才这样吓唬高氏与吕氏，也并非是故意威逼这二人在苏格格孕期替她保驾护航。
她要是真有这么良善，这么在意名声，宝亲王府这几年就不会只有永琏、璟瑟这两个孩子了。
她也不会跟走过场似的，仅是嘴上催促大家努力为王爷开枝散叶，可在行动上却毫无表示。
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这阵子时局不稳，朝上多事，皇上气怒，就连宫里的氛围也变得阴沉压抑，满宫上下都不敢高声语，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了皇上的霉头。
若是在这时候生出什么事端来，以他老人家的脾气，说不定还真会借机发作一通。
到那时，整个西二所，无论是主子还是奴仆，只怕一个都跑不了，都讨不了好。
福晋虽然不惧麻烦，却也不想徒添是非。
如今既是多事之秋，那便能安稳就尽量安稳些吧。
高氏懵懂，听了也只是连连应是。
她拍着胸脯，竭力保证道：“福晋，有我在，您就放一万个心吧！别说苏格格了，就是那讨人厌的乌拉那拉氏——我也指定给您拴好了，绝不叫她出来乱吠！”
这保证听着倒是信誓旦旦，好像靠谱得很，可耐不住高曦月本人就是个有勇无谋的小傻瓜。
福晋立时心道，正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放不下心来。
吕氏却已从福晋的话里听出了“不止苏氏，你们自己也收敛着点，少给我惹事”的意思。
她笑睨高氏一眼，已然清楚自己除了看顾苏格格之外，还多了个在必要时拉住高侧福晋，别让她脾气一上来，就开始撒泼，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的职责。
随即也盈盈一福身，笑应道：“是，妾领命。”
“不过主子倒也不必太过挂怀，苏姐姐谨小慎微惯了，就算有不怀好意之人撺掇，一时半会儿想也是抖不起来的。”
毕竟苏氏相貌平平，又不得宠，这辈子也就能指望个母凭子贵了。
日后如何暂且不好说，但眼下，至少孩子没生下来之前，她是决计不敢张扬的，就怕有人看她们母子不顺眼，一下便害了两条命去。
“至于其余人……”吕格格略略沉吟，又说，“大家各有各的顾忌。说到底，小命只有一条，谁又敢真的豁出命去闹腾呢？”
这风险与收益未免也太不对等了些。
“所以，主子大可放心。”
吕格格这话虽然在理，可细究起来却颇有几分狠辣。
不过福晋听了，倒没升起什么忌惮之心，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既然敢用吕氏，自然是愿意信重她的，便只是赞赏地看吕格格一眼：“不错，你是个有成算的。既如此，你就多费心几分吧。”
璟瑟与吕格格其实并不相熟，更不知她底细，此前也只是看在额娘的面子上，这才待她格外温和有礼。
可这会儿近距离相处过后，听吕氏言之有物，对她的看法霎时一变，只觉吕氏虽然狠辣，却也不失为一柄锋锐的宝刀，杀敌可用。
——当然，首先要确保这把刀是能牢牢握在自己手里的。
直到把高侧福晋和吕格格都送走了，身边再无外人，璟瑟这才放松下来，伏在额娘膝上，若有所思地感慨：“吕格格倒是听话。”
说完，又抬头看向额娘，认真道：“最好能一直这样听话下去。”
福晋摸一摸女儿的脑袋，听她小小人儿竟用这样老成的大人腔调评价吕氏，倒也没笑她，只是随口为女儿解惑：“吕氏虽然生得漂亮，在家中也算得宠，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彼时的她，再听话，也只有联姻、换亲的用途，余生只能为一个庸碌男儿洗手作羹汤。”
“可是在我这儿，同样是懂事听话，却能得到更多。”
若不是福晋看中了她，授意富察氏，换了好几手的路子，把吕氏送到宝亲王身边，她又何来今时的风光日子？
福晋唇边含笑，只道，“她不傻，自然知道是谁救她于水火之中，谁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不然还能指望谁？指望看似宠爱她的宝亲王吗？
那只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福晋云淡风轻地说完这一席话，便没再拉着女儿深谈这些后宅琐事，而是笑着问她，“你哥哥在你皇玛法那住了小半月，今儿也要回来了，璟瑟来看看，今晚的膳食单子要怎么拟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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