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那是更早的时候了。高一的梁博文在走廊里四处寻找杨帆。这对他来说是常有的事。那个倔强又不配合的朋友突然消失不见，已经是见怪不怪的情况。但今天，他心里却莫名涌起一股不安。
“有人看到杨帆去哪儿了吗？”
他已经反复问了好几遍，这会儿又朝着隔壁班的教室发问。他盼着这种隐隐的不安只是自己想多了。
“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
“……也是，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的回答。”
对方说得没错。除了梁博文，几乎没人能和杨帆处得来。杨帆要是没有特别的理由，向来都会拒绝和同学交流，不是吗？
“梁博文！放学后和我们一起去唱K怎么样？”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不过我现在有点忙，还说不准。”
“你去问问杨帆！”
“行，我问问。”
所谓的特别理由，指的就是这种情况。杨帆总是通过梁博文，才参与到和其他人的聚会里。
“哇哦！太好了！太好了！”
看着欢呼雀跃的女生们，梁博文尴尬地笑了笑。她们好像已经确定杨帆会答应一样，这么高兴，也太心急了。
“我可不知道，我怎么晓得杨帆去不去呢？”梁博文提出邀请后，杨帆大多时候都会拒绝。算下来，大概三次里有两次会被拒吧。真正能成行吗，概率估计也就33%左右。
所以，刚刚说的唱K的事儿，大概率也会不了了之。可看她们这么开心，又怪不好意思的。没办法，她们有期待的自由嘛。
梁博文又继续到隔壁班、再隔壁班，重复着同样的问题。可直到找遍了高一年级所有教室，都没人见过杨帆，最后他只能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
他快速走过厕所、小卖部、操场看台、长椅下、散步道等地，最终还是朝着最不想去的地方走去。果不其然，在那儿他碰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梁博文，你今天又在到处找你的主子啊？”
“跟条乱吠着到处乱窜的狗似的。”
“哈哈哈哈！”
他们从初中就认识了，但关系可算不上好，就是那种爱找茬、欺负看起来好拿捏的同学的家伙。这种人很常见，不是吗？
这三个家伙就是这样。他们拿杨帆没办法，就背地里说些难听的话。唉……真不想和他们打交道。不过，他们好像知道些什么。
“……算你说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杨帆？”
“差不多都到齐了，在那边，垃圾回收站后面。”
听到这早有预料的回答，梁博文皱起了眉头。他来这学校没多久，但本能告诉他，那是个老师不容易注意到，学生也很少去的地方。在那种地方聚集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样的。
“什么？那地方不是很危险吗……”
砰！哗啦！
话还没说完，就传来有东西倒地的声音。听到这声响，眼前这群人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这下他可有的受了。”
“那二比，想充老大，结果被老师收拾了！”
我可没充过老大，只是没搭理这些小屁孩罢了。梁博文想赶紧去救朋友，可还没跑几步，就被抓住暴打了一顿。先是被打了脸，接着摔倒在地，还被人踩……砰！……砰！砰！远处传来沉闷的击打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声音没持续多久。垃圾站后面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放开我！呜呜！啊！”
梁博文一边呻吟，一边挣扎着想要过去。不行啊，真的不行。他心里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殴打他的人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这小子我早就看不顺眼了。”
“这没爹没娘的，还傍上有钱人耀武扬威！”
“他还抢了我女朋友！就是这小子！”
即便如此，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
“呜呜！我没抢，她还把你当跟踪狂呢。”
那女孩不过是在杨帆和我身边晃悠罢了，是你像发情的野兽一样追着她跑。
“你个小畜生！看我不打死你！”
被反驳后，那家伙更疯狂了。被乱拳打得胳膊和后背生疼，但这都不算什么，他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你们敢对我的人动手……”
哐！
完了。梁博文不用看也知道，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你们在干什么？”
是杨帆的声音。他的呼吸平稳，语气十分冷静。刚刚还气势汹汹殴打梁博文的几个人，动作瞬间停住了。
“啊？”
“呃……”
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舌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哒哒哒，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像拎小鸡一样，把梁博文拉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起来。”
“啊？呃……，行，事情办完了，要不我们走吧？”
梁博文尴尬地笑着，想赶紧摆脱这局面。
“走？走去哪儿？老师一会儿就来了，我们走远了，老师多麻烦。”
看来杨帆这次还是和往常一样。他没躲开即将到来的冲突，估计还把老师也叫来了。梁博文环顾四周，看到地上躺着四个人。其中两个大概是高三的，在学生里也算小有名气。看他们的样子，像是被一个个干脆利落地撂倒了。
“话说回来，之前嫌麻烦没搭理你们，这次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杨帆微微眯起眼睛，散发出一股寒意。大事不妙，这是最糟糕的情况。这意味着他不是要压制对方，而是要把人往半死里揍。
“喂！别，冷静点！杨帆！”
可惜，那天梁博文没能拦住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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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博文讲完了这个挺长的故事，眼神平静，仿佛在回味过去。就这么结束了？就这点事儿？林晓英心里疑惑，她好奇的关键内容根本没怎么提到，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等等，你妹妹的事儿怎么一句都没说啊？”
“我可没说要讲妹妹的事。”
确实，讲故事的时候，梁博文只提到了他和杨帆的关系。但，怎么说呢？自己之前问过他妹妹的事啊。
“可从上下文，或者说故事的连贯性来讲……”
“呃……”
梁博文看起来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倾斜着空杯子，倒出半融化的冰块，嘎吱嘎吱地嚼着，还转了转眼珠。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说出了一些内容。
“我初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杨帆，第二年，我的家人就都去世了。”
林晓英心里一惊，她没想到是这么严重的事。他之前也没给点暗示，这算什么重磅炸弹啊？她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这时梁博文继续说道。
“当时我闹脾气，没去参加家庭旅行，结果就出了事。那时我只想着爸妈，现在长大了才觉得，最对不起的是经常和我吵架的妹妹。”
“啊……”
“之后我无处可去，是杨帆家收留了我，从那以后我们就一起生活。”
这故事太沉重了，重得让人感觉脊梁都要被压弯。听到这儿，林晓英有点后悔自己多嘴问了。
“后来，那些讨厌杨帆的人就把气撒在我身上，说我是富家子弟的宠物。”
“……太过分了。”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当时大家都还小不懂事。不管怎样，只要听到这种话，杨帆就会发火，我就忙着善后……就这么相处着，他就像我的监护人一样。”
原来“代理监护人”不是开玩笑的。仔细想想，也能看出他们俩的关系比普通兄弟还要好。
“……也就是说，我太亲近反而不太好。”
林晓英明白了这话背后的意思。杨帆不想有任何可能让他和梁博文之间变得尴尬的事。自己之前还说承蒙他照顾很感激，还想更依赖他，这下肯定让他为难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低下了头，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这可怎么办呢？她正绞尽脑汁想缓和气氛，梁博文却轻轻笑了。
“正好还缺个这种关系，你觉得怎么样？做哥哥和妹妹？”
成年人就是成年人，这提议既恰当又不失风度。
“好啊，就当哥哥和妹妹，行啊。”
林晓英立刻就答应了。对，有个哥哥挺好的，这样自己反而更自在。不过，要是确定了这种关系，就有个大问题。
“那个……梁，梁博文哥哥，那我们说话能随意点吗？”
就是这个问题。叫着哥哥还在用敬语，真的很奇怪。要是普通的没有其他感情的兄妹，说话就得随意些，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啊？”
“哎呀，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不是把我当妹妹嘛。”
不是，你倒是给个正常反应啊！自己一个人说多奇怪啊！真的很怪！好歹回应一下啊。
“你，你倒是快点回答啊！梁，梁，梁博文哥，哥！”
梁博文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脸艰难地回答：“行，行吧……就这么定了，你别再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手下面露出来的脸好像红了，不过还是装作没看见比较好。就这样，林晓英在这突然转变的环境里，多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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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的，梁博文的耳朵都红了，他回去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林晓英翻开之前买的《愉快的涂鸦本》，在平板电脑上随意画了几笔，但心里怎么都静不下来，什么都画不出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画什么。这书和名字不太一样，讲的都是些挺专业的知识。要不干脆休息会儿？嗯，这样挺好。她拿上出入卡下楼，信步闲逛起来。
“咦？这儿还有这么个地方？”
在中间位置，比商业区稍高一点的楼层。她走进一扇只有居民才能进出的门，眼前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墙，朝着外面摆放的跑步机，还有闪闪发光的健身器材。这里两层打通，层高很高，器材之间的间距很宽，像是在展示宽敞的空间。
“您要试试吗？”
里面的工作人员热情地搭话。
“……不用了，我没带钱出来。”
这不是假话，她现在确实没钱。但也不完全是真话，她有杨帆给的卡。说实话，她还没做好在这种事上花钱的心理准备。太可惜了，建这个设施肯定花了不少钱，可现在空荡荡的，感觉要荒废了。然而，工作人员接下来的话留住了她的脚步。
“这里是居民专用设施。”
“啊？”
“您直接用就行。”
咦？这么一看，这工作人员穿的运动服上印着滨河湾云邸的标志，原来他是那边的员工啊？不好意思，平时只看到穿正装的人，都没注意到。
“把出入卡在这里刷一下，更衣柜的钥匙在这儿。”
“啊？哦，好……”
还没等她完全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走进了健身房。刚好她穿的是运动服，简直太巧了。太棒了，感觉……感觉自己超酷的。
“出于卫生考虑，需要在这里换专门的运动鞋，您没有带吗？”
听到工作人员接下来的解释，林晓英眼睛一亮。
“有！我有好几双呢！我马上拿过来。”
说完，她就匆匆跑上楼，去拿一直舍不得穿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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