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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明一觉醒来，昨天还熙熙攘攘的和尚庙，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个老住持和一个小和尚。
“小师父，那些大师们呢？”
上香时，钟明发现庙里的佛像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斗战胜佛孙悟空。
猴哥盘坐在莲花宝座之上，身披袈裟，身后竖着一根金光闪闪的棒子。
和尚庙里供一个孙悟空可太离谱了。
钟明忍不住跟小和尚交谈。
小和尚看起来跟钟明年岁差不多，小光头亮亮堂堂，“阿弥陀佛，大师们昨夜就离去了。”
钟明了然的点点头，指了指神座上的孙悟空，“你们和尚庙，还供大圣爷？”
他没安啥好心，故意揶揄人家小和尚呢。按理说供在和尚庙的，要称呼斗战胜佛，道观里才叫大圣爷。
不止是猴哥，其他三教共尊的神，例如关二爷、哪吒之类的，都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小和尚也不恼，笑着说：“道长岂不知，佛也发火，有怒目金刚？”
“知道啊。”
“那就是了，僧人入世拨乱反正，正需借斗战胜佛伟力，扫荡妖氛，还复乾坤。”
明白了。
既然要出山了，济世度人那一套老好人的办法就行不通了。
这意思，是要硬刚啊。
钟明很满意和尚们的态度，这证明自己的钱没有白花。
不管怎样，把朋友搞得越多，赢面也就越大。
“阿明，走了！”
四目道长跟住持圆通大师谈了两句，回头叫了钟明一声，撩袍一跃，身后侍奉的锦雉妖王当即啼鸣一声，双手一舞，现出原形，载着四目冲天而起。
钟明冲小和尚说：“有机会再聊。”
小和尚垂目：“阿弥陀佛。道长一路顺风。”
钟明轻轻一踏，一缕黄烟便从腰间蔓延而出，托举着他腾空而起，但只听风声飒飒，他已经钻入云霄。
小和尚仰着头，一脸憧憬的看了好久，直到被老和尚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
“别看了，收拾东西，下山。”
“噢。”
小和尚揉着脑袋，“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飞啊？”
圆通大师说：“肉身重若山岳，岂能腾空？等你法性有成，自然可以脱壳而去，九州四海任你遨游。”
“可是……”小和尚闷闷的说：“钟道长就能飞，他师父也能飞，是不是因为人家性命双修啊？”
圆通大师叹口气，说：“一意啊，他们是借用妖魔之力，才得以腾空。”
“妖魔？”
一意小和尚挠头。
圆通大师双手合十说：“四目道长是度化鸟妖，钟道长是度化僵尸，都是大功德。”
“僵尸？”一意瞪大了眼，“僵尸也能度？”
老和尚挑了挑眉，抬手敲在小和尚那锃光瓦亮的头上，“给你取法名一意，就是让你别三心二意。你跟钟明年岁相近，道家修行性命，释家只独修性，人家修两个，你只修一个，为什么没人家修为高？”
一意挠着头：“是啊，为什么？”
圆通大师没好气道：“收拾东西！”
还为什么？
钱都收了，你让师父我在背后骂人家吗？
龙虎山和天师府其实是分开的，山上的宫殿群，叫大上清宫，是道士们办公的地方。
而历代天师住的地方叫做嗣汉天师府，说是在龙虎山，其实就是在山脚下，几千年繁衍生息下来，硬是形成了一个上清古镇。
一大家子都住在里面，两者相距不远。
天师府历来都是道教的门面，依山傍水，规模宏大，气势非凡。府内豫樟成林，荫翳蔽日，鸟栖树顶，环境幽幽。
只是今天的道门圣地，却热闹非凡，张灯结彩，披红挂绿，道士们扛着符幡，敲敲打打。
四目和钟明早在镇外就落了地，进了镇子一看。
钟明就说：“师父，看样子，这应该是迎接我们的。”
四目不信，“你大师伯跟张天师谈过，当时张天师一直推诿，显然有些抵触，怎么可能搞这么大排场迎接我们？”
说着，他拉住一个路过的道士：“道友，这是怎么了？”
这镇子上的道士都是张家的旁支血脉，可能是长期的近亲结婚，导致大多长得歪瓜裂枣，獐头鼠目的。
獐头兄回头一看，见他二人都是道士模样，也没多想，撇撇嘴说：“嘿，家主顶不住茅山的压力，就临时决定传位给自己儿子，我们大伙都陪他老人家玩呢。”
钟明凑过来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敲锣的鼠目兄探头过来，一脸奸笑道：“不懂了吧？”
钟明拱手，“还请道兄解惑。”
鼠目兄嘿嘿一笑，“天师府眼看就要失去这万法宗坛的位子了，张天师不乐意当这个‘亡国之君’呗。”
獐头兄恍然大悟，冲鼠目兄竖起大拇指，“有道理。我说那张恩华一个妾室所生，又整天玩乐，怎么会被选中当下代天师呢，原来是这样。”
钟明和师父对视一眼。
鼠目兄丝毫不掩饰对张恩华的鄙夷，嗤道：“什么妾室所生，婢养的！”
獐头兄听了这话，不动声色地退开两步，生怕让人看到自己跟鼠目兄是一起的。
张天师是不行了，可也只是被茅山压的喘不过气，对于他们这些旁支来说，依旧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钟明和四目也快步离开，他已经看到有几个听到动静的道士看了过来。
只能在心里为鼠目兄默哀了。
钟明在嗣汉天师府门口见到了张天师和他儿子。
“哈哈哈哈哈！”
张天师一见面就大笑，“两位来得真是时候，今日天师府盛会，正好一同来观礼。”
钟明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张恩华，这孩子才十多岁，身上气机晦涩，分明都没筑基，脸上满是中奖之后的狂喜，嘴角压都压不住，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四目接过了张天师的话头，一脸疑惑问道：“天师身清气正，正值壮年，为何突然要传位啊？”
张天师打了个哈哈：“那个…最近感冒了，一直不好，我觉得必须要退位养生了，正好，华儿年轻力壮，才华出众，正好接替我的工作。年轻人才有活力嘛。”
张恩华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一脸自豪。
钟明都没眼看。
张天师这理由，也太轻浮了。
还好他看过《大义觉迷录》和《治安疏》，也粗浅了解过南明历史，明白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这个真理。
要不然，还真不理解这张天师抽象的作风。
“请请请。”张天师将二人迎进门，笑着说：“还没来过天师府吧，正好参观参观，这里是……”
天师府确实牛逼，这种豪奢到极致的建筑群，简直让人惊叹。
一行人进府门，过二门，经玉皇殿、三省堂、玄坛殿，上完香，拜完神之后，又去参观了一下法箓局、提举署、万法宗坛和授箓院，这才进入会客厅。
各自落座，侍者奉上茶之后，张天师红光满面的开口：
“二位来历我也知晓，只是今日就要传位，不好多说。等明日华儿成了天师，你们再跟华儿谈吧。”
四目笑眯眯的问：“就是不知道老天师和洞中诸真有没有意见？”
张天师微微一笑，“老天师早已不理俗事，专心修行了。”
这么一说，四目就懂了。
老天师这是准备斩断俗缘，进洞天不理世事了。
钟明的目光，再度落在张恩华身上。
这家伙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嗯，是个傻子。
钟明下了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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