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苏吟疑惑的看着洛起山，他的神情，眼中近乎绝望的恨意，似乎他才是被灵魂之海赶入鬼域的中间人。
“但你叛逃灵魂之海的原因，也是因为你的爱人？”
叶苏吟掂量手里的符囊，目光思索。然后轻叹一口气，这囊中的灵魂，绝无在塑的可能，甚至连入不了轮回，没有下一世。
“他们....”洛起山盯着叶苏吟几秒，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当初灵魂之海把你们赶入鬼域，战争是他们先挑起的吗？”
“那群老家伙，说是中间人先摧毁协约，其实是他们忌惮你们日益增长的实力，”洛起山瞳孔中是急于拆穿真相的急迫。
他要拿回符囊，既然不是中间人的对手，那就只能祈求她知道事情原委后，站到他的阵营。
但他没想到的是，叶苏吟不仅知道真相，还是破除鬼域封印的人。
叶苏吟低头看着他，“这囊里的人，是中间人？”
透过鬼符能隐约判断这些灵魂碎片的气息，不过并不惊讶，刚才洛起山激动的模样，她就隐约有猜测。
“是，她和你一样是中间人。”
“当年灵魂之海御灵师和中间人和平相处，我和我爱人相敬如宾，可是到头来呢！他们却要因为私心，嫁祸给别人莫须有的罪名。”洛起山眼眸颤动，回忆起极其悲伤的往事身子也跟着抖动。
“如果正常开战，我们根本不会是你们中间人的对手，可他们偏偏利用了鬼域的力量，将你们驱逐。”
说到这里，叶苏吟目光也变了一瞬，趁他们不备偷袭，鬼域在所有人心中乃至灵魂之主的禁忌。虽然她不像兰修一样痛恨所有御灵师，但那些往事在她心中也宛如一根拔不掉的刺。
她讽刺性的抬了抬嘴角，原来是有御灵师清楚真相的，原来他们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当年，灵魂之海的所有御灵师还是完美的团结起来。
冠冕堂皇的给自己安上正义的噱头，在后几十年内，给所有人洗脑，把中间人变成十恶不赦的怪物。
当然，中间人大部分的确变成了他们希望的样子。
可这拜谁所赐呢？
不过连洛起山这种有话语权的人都无从反抗，其他人就算站出来指责，也无济于事。要怪就怪，人的本性摆脱不了妒忌，他们向往比自己优秀的一切，并乐于摧毁这一切。
“我向他们求情，解释，我爱人曾经帮助他们抚养御灵师的后代，勤勤恳恳的教育他们，可到头来呢？”
洛起山紧紧咬住牙，试图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但他失败了，泪水溢过眼眶掉落在坑洼的地面。
那年，他尝试过利用御灵师不常用的结灵术来留下伴侣的灵魂，但被她拒绝。他爱人亦恨御灵师集体的背刺，她的亲人朋友惨死，活着的也被赶入地狱般的鬼域，她又怎么能一个人苟活。
“我早就想离开灵魂之海，但狄元修他们找到我，让我潜伏在灵魂之海作为内应。直到六年前有人冲破鬼域封印，兰修将我爱人的灵魂找到，我才彻底脱离灵魂之海。”
说到这，洛起山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但并不自然，而是一个很苦的笑容。
叶苏吟叹气驱散四周的血雾，但领域依旧没有撤回。她慢慢走近洛起山，“你的亲人朋友还在灵魂之海，你不在乎他们？”
洛起山因为她的话愣了愣，六年前鬼域封印被不知名因素破开，他趁机暴露洛起元的行踪，彻底叛逃灵魂之海。但他清楚的记得，当时洛起元被围剿身受重伤的时候，他的心也并不好受。
他弟弟骂他为了一个中间人疯魔，而洛起山则厌恶他刻板的思想，两人相互不理解。
所以他们注定走向分歧的道路。
“他们早就不是我的亲人了，”洛起山鞋底踩着一撮头发，是刚刚被杀死的中间人留下的，他目光呆滞一瞬：“权力才是噬人灵魂的东西。”
不远处完全不清楚情况的众人，只听到了叶苏吟遣散血雾后的谈话，疑惑和不解攀上几人脸庞。
“洛起山似乎败了...”白枍咽了咽口水，才一会而已，战斗不仅结束，看起来还是单方面的碾压。
一旁惊讶的还有白夏，她没想到叶漓的实力竟然会在洛起山之上，那可是和灵魂之海主控相媲美的人。她松了口气，至少影院内潦草布置的转移阵法是用不上了。
她意味深长的凝视身侧的陈安理一眼，“她确实很厉害，怪不得你很放心。”
“什么？”
陈安理回过神，脑子有些混乱。她不是放心，她也害怕对方的实力太强，害怕阿吟受到伤害。虽然相处这么久，也知道她的实力不凡，但每次还是会担心。同时又会一次次惊讶，那些别人认为的强敌，在她手下也坚持不了多久。
“我说她很厉害，”白夏被她眼中颤动的情绪触动，也许叶漓义无反顾冲向洛起山的时候陈安理的心也是悬着的吧。
此时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向不远处。
被关注者若有所感的抬头和陈安理对上目光，她忽然笑了笑。
“把她还给我好不好？”洛起山忽然恳求的俯下身体。
而这一切全部落入陈安理等人的眼睛，如果这场战斗洛起山遇见的不是叶苏吟，那他或许不会迅速落败，放低姿态的去乞求眼前人。
忽然陈安理视线顿在阿吟手中的符囊上。
“那是什么？洛起山求还给他的东西是这个符囊吗？”
白夏：“听洛起山的哀求，似乎里面装的是一个人的灵魂。”
一个人的灵魂.....
叶苏吟看他低入土里的身子，平静的心里忽然吹过一阵风，掠起涟漪。
“兰修是骗你的，她的灵魂不可能再重塑。”
她以为洛起山会满脸惊愕的反驳她骗人，又或是怒斥她胡说八道。但他只是缓缓抬起头，带着铺满泪水的脸颓然道：“我知道。”
这下换叶苏吟微微愣住，眉头挑动。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灵魂再生之法，”他手指嵌入地面，手臂青筋暴起，“但....就算这是个念头我也舍不得放弃。”
用谎言来麻痹自己，只因为接受不了爱人消失的残酷真相。
领域退去，叶苏吟盯着他忽生怜悯。于是她思索两秒后对他说：“你知道她无法往生极乐的吧，但临她灵魂破散之前，我可以让你再见上她一面。”
“你说什么？！”洛起山猛地抬头。
随后他又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不，你怎么可能做到，她的灵魂已经被撕碎了。”
叶苏吟将符囊重新丢回他手里，他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咽了咽口水，探求的目光跟随叶苏吟移动。
叶苏吟走回了影院的保护罩里，陈安理面前。
“你没受伤吧？”陈安理紧张的说道，眼神上下打量。
叶苏吟浅笑，“这么着急啊，前几天某人还准备远离我呢。”
“....”陈安理尴尬的躲开视线，“是吗，那可能我被夺舍了吧。”
叶苏吟轻轻推开她，“好了，我没有受伤，放心吧。”
两人都抿着唇转过头平视前方洛起山的方向，前方土壤因为战斗变得凹凸不平。风也适时吹起，风沙落在他黑白夹杂的头发上。
一个抱着符囊，落寞的坐在战场中央的身影。
“符囊里是他的爱人，”叶苏吟朝众人解释。
陈安理惊讶，随后好奇：“他背叛灵魂之海是因为他爱人吗？”
“是，”叶苏吟深吸一口气，“也不完全是，也许是灵魂之海让他失望了。”
陈安理大概有所猜测，随后想起阿吟和洛起山的对话，“你要怎么帮助他和她再见？”
叶苏吟凝视前方，灵魂在普通人眼中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但在御灵师和中间人眼中却是一个人的根本。灵魂之海成立之初，关于灵魂的教育是他们学的第一堂课。
御灵师和中间人各自有一套回光返照的方法，它能让即将濒死的灵魂再次出现，以此来弥补一些遗憾。只不过，这回光返照的法子，用在完整的灵魂上会夺走他们入轮回的资格。
但符囊中的灵魂早就没有了下一世的资格，不如让他们见最后一面。
叶苏吟瞳孔再次被血色蔓延，她伸出手，傀儡线将符囊打开，同时禁灵术施展将洛起山爱人的灵魂围住。
“你....”洛起山愣住，这是他没见过的法术，这中间人会的东西总是脱离他对中间人的研究。不过他却隐约产生了点印象，这闪烁的红光，乱窜像是在缝合的傀儡线，像极了一个符文。
“回光...反照？”洛起山曾经听灵魂之海的长辈提起过，但他们说毁掉转世机会是违背灵魂之主意愿的，于是这个符文被慢慢遗忘。中间人倒是没有这些疑虑，所以他们的手段流传了下来。
白枍用肩抵了抵严穆凯，“你会吗？”
严穆凯摇头，“没见过。”
符囊掉落在地，沙尘被风卷起围成一圈，圆圈中央巨大的能量在慢慢汇聚。
洛起山双眼泛光，再次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心中震颤。但无名的悲伤又席卷内心，因为他知道这是最后一面。
他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狂风吹得他身子摇晃，但他目光不移的盯着即将构成的蓝色虚影。太久的破碎让她爱人的灵魂就算恢复也变得很淡。
但于他而言只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和苦涩。
其实他此时万千情绪绞心，直到风停，虚影向他靠近，他的心忽然平静。
白夏叹气，“原来他也有这一面，不过杀了那么多人，灵魂之海不会再接纳他。”
听到白夏的话语，陈安理不同意的摇了摇头，“白夏，灵魂之海不会接纳他，但我们可以。”
她们的队伍里有御灵师，有中间人，其实都是不满现状才聚集的人。说到底，灵魂之海和邪主那里，都不会是她们最后的归宿。
既然没有满意的归属，那就自走一条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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